江面上吹来清凉的秋风,带着荷花的芬芳,穿过紫色的纱帘,吹进了荷姬的船舱。荷姬隔着纱帘,看着湖面上盛开的朵朵白莲,如痴如醉。
湖面水波荡漾,映着万里晴空。娇嫩的白莲盛开在其中,犹如水中仙子。船舱外,只传来船夫划桨的声音,一拍一拍,不缓不急。
朝锦云坐在软榻上,不看那秀丽的风光,看着荷姬微微合上的红唇,看着荷姬神情迷离地看着一朵又一朵白莲从船边经过,每当浓郁的荷香飘进船舱,荷姬不免要轻启朱唇深深吸一口气,仿佛那是人间至极的美味,眼神中更是充满了单纯的欢愉。
一个女人沉浸的单纯的幸福时,最为美丽。如果一个女人可以完全沉浸在单纯的幸福中,那也意味着这个女人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灵性。
等船划过开满荷花的水面,荷姬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窗口,见朝锦云爱怜的笑意,明媚一笑,坐到了朝锦云身边,半躺了下来。
“荷香虽好,如此沉醉,也是很耗神的。闭上眼睛歇一会儿吧。”
荷姬嗯了一声,唇角带着笑意缓缓合上了眼睛。
朝锦云也躺了下来。
“小荷花,但愿一生都如今日,无忧无虑。”
“你心中起了忧虑,何不对我说。”荷姬依旧闭着眼睛,但心中清晰地感觉到了朝锦云心中的波澜。
“朝熙云,朝熙云。”朝锦云重复了两次,叹了口气。
“他有何问题。”
“他没问题,可一旦他掌权,不知是福是祸。”
“宇玦已经承诺,如果朝熙云能交出粮食,就任命朝熙云为灵河总兵,总管王室军队。”
“啊。”荷姬惊讶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朝锦云冷笑道:“是宇玦不自量力,想要设下圈套,未想孝敏给了朝熙云一个意想不到的妙计。”
荷姬听了前前后后的缘由,道:“那朝熙云主政灵河,已经是大势所趋,你在担心什么。”
“我只是在想,让连默的儿子成为继承人,未必是坏事。”
“我劝朝熙云听从孝敏的建议,只是希望朝熙云能保住目前的地位,避免宇玦控制西部,进而有机会掌控大局,未想宇玦如此愚蠢,竟然自己给自己挖了陷阱。可见过于自负是很危险的事情。”
又沉声道:“朝熙云历经沙场,治军有方,假以时日曲玉大陆的北部,将尽收于他的掌控中。宇玦昏庸无能,人所共知,改换王庭,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荷姬听了,起身坐了下来,疑惑道:“连默的儿子比起宇玦好不到哪里去,根本无力阻止朝熙云。”
朝锦云也起身坐了起来,从背后抱住了荷姬,将头放在了荷姬的肩上,道:“估计已经无人能阻挡朝熙云了,但是连默毕竟是灵河老贵族中最有势力的,我只是希望借助他的力量,稍微缓一下朝熙云的进度。”
见荷姬还是疑惑,朝锦云接着道:“朝熙云不似我,还是有些看开了凡间的荣华,他的灵体充满不可控制的力量,一旦大权在握,估计难以控制一展才华的欲望,而我们当是他首当其冲的目标。”
荷姬听了,黯然神伤。
“怕是要血流成河,骷髅遍野了。”
“小荷花,我们尽人事、待天命。你我皆是看得开的人,只可惜这一生如果不能获得灵体的自由,下一世怕是再也记不起你了。”
荷姬转过头去,两人深情地相望着,感受着一种叫爱的东西牵引着彼此的灵体缠缠绵绵至死方休。
看着朝熙云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正殿门口,宇玦颓然垂下了头。
思宇也恍然失措,未想结局如此。
虽然两个人都猜不到朝熙云从哪里调粮,但朝熙云自信的神情、傲然的语气,已经让他们相信,事情不可挽回。虽然还有七天的期限,好似判决已经来临,回天乏术,只能等着任人宰割。宇玦本是性格懦弱、犹豫不决之人,有了思宇的诡计,才有了几分底气,现在见思宇也沉不住气,自己更是没了主意。
思宇见此计落空,原本心情沉到了谷底,但突然一想,诡笑一声,对宇玦道:“陛下不要着急,我们还可以将计就计,宇玦进了缙灵府,也意味着离开了他赖以存活的环境。掌管军队,最需要钱粮。如果就任后在军资方面出什么问题,陛下正好将他彻底拿下。军资由王室提供,朝熙云的日子不会那么好过。他在这里毫无根基人脉,只是一个人赴任,陛下摆弄他还不是易如反掌。”
“真能如此?”
宇玦看思宇有得意之色,慢慢找回了自信。他很愿意相信事情没那么糟糕,又想到王室军队原本由他的亲信掌控,朝熙云来了,无非是空头总兵一个,只要他一句话,不怕军队听朝熙云的。
想到此事可以从长计议,宇玦想起了紫元洲的债务。
“这样赈灾之粮是有了,可紫元洲那边如何交代?”
思宇笑道:“我倒是有主意,既然陛下给了连默正式文书,也应该让连默为陛下解忧。这样连默才能彻底信了陛下,才不会妄生事端。”
宇玦这才笑道:“是这个道理,礼尚往来,方显诚意。”
又催促道:“物色贵族女子之事,你可别耽搁了,两件事情都要办得妥当。”
思宇连连称是,宇玦见无其他的事情,就急着回了相思阁。
灵晙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睡得很香,看看枕边人依旧在梦乡,就悄悄起身走了出去。见他出门,当值的侍女立刻迎了过来,问是否用膳,又说家中来人在西院等候。因为灵晙到缙灵府是私访,王室并未公开到访的消息,而且灵晙不希望节外生枝,因此芝霞也未向侍女们交代灵晙的身份,在紫元洲别馆中也只有孝敏、兰竹夫人及几个贴身的侍女知道灵晙的身份。
灵晙到了西院书房,打开门一看,原来是炎灵王室的宰相闫如海。闫如海三十多岁,比灵晙大六七岁,文质彬彬、面带微笑,仿佛是一个和蔼的兄长。
“何事需要宰相亲自前来?”
闫如海起身相迎,不慌不忙道:“若不详谈出一个计策,我晚上睡不好,所以才赶过来的。”
灵晙知道事情紧急,招呼闫如海一并坐了下来,道:“可慢慢讲,不急在一时一刻。”
闫如海点点头,道“有传闻说冰晨阳是印石所选之人。”
灵晙听了不觉一愣,道:“怎么说的?”
闫如海皱了皱眉,道:“冰晨阳年仅十八岁,是幼子,本无机会继承王位,但您也知道根据惯例,缔结婚盟的王子,要在婚礼前向印石起誓,据说当时印石有异象,传言说印石发出光芒射向了冰晨阳的印堂穴。”
灵晙闭上了眼睛,深感事情麻烦至极。
印石所选之人,必然会得到举国上下的拥戴,即便是原先的继承人也不会对他构成挑战,因为印石意味着天命,意味着传说时代的力量,更可能意味着即将到来的巨大荣耀。
“这意味着冰灵雪山的中心将迁到长靴半岛。”
“几代以来,三相王室一直通过联姻,不断扩张影响力,而我们的几代先王都爱惜自己的孩子,更愿意把他们留在身边,最终造成了这种后果。”
见灵晙语气沉痛,闫如海劝慰道:“炎灵王室历来遵循古礼,不主张以婚盟限制子女之爱情,成全了多少神仙眷侣,此事也是功德,被广为称道。”
见灵晙无语,又道:“虽然此事已成定局,但大局演化变数极多,陛下无需多虑。”
灵晙眯起了眼睛,奋力思索着。
忽道:“远交近攻。”
闫如海眼神一亮,等着灵晙继续说。
灵晙的脸上出现了自信的笑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此次如何冰灵雪山王室的中心将迁至长靴半岛,那么它的西部及北部必然空虚,原本在它的西部及北部有着大片沼泽之地,近几十年来气候日益干旱,倒是成就了那个地方,现在是河流纵横、草木繁盛之地,如果开垦经营,不用几年就是一片乐土。”
闫如海问道:“陛下的意思是?”
“那地方原本就不是冰灵雪山王室的封地,我如若将那片地方给了适当的人,即便冰晨阳在长靴半岛,估计也不敢肆意妄为。”
又道:“那片地方从北部一直向西延伸到了飞廉王室的管境,而飞廉王室的管境又接着三相王室的管境,此番下来,三相王室也不敢在蝶海与我们一较长短,很长一段时间内,幽元大陆定可维持和平的局面。”
说道这里,灵晙对闫如海道:“你此刻回去,千万别轻举妄动,冰晨阳的婚礼也要准备适当的礼物,要装着无可奈何的样子。”
又突然笑得灿烂,道:“你大可回去哀叹我沉迷于****,暂时无暇顾及这些琐事。”
灵晙笑得不仅灿烂,还带着缠绵的温柔,甜美的感觉流淌在屋内。闫如海见了,心中又是惊讶,又是慨叹,但还是由衷地为他高兴。虽然灵晙成就了风流之名,但闫如海一直知道灵晙并未真正快乐。一个像灵晙这样的男人,如果有了真正所爱的人,那么他会变得更游刃有余,更能专注于瞬息万变的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