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两天,林荫都是憔悴着上班。到了办公室才发现康文杰竟然在她办公室等着他,不会吧,又怎么了,这两个男人在干吗?
林荫把包往桌子边一放,坐到椅子上,使劲的撸了一把头发,想让自己精神点。康文杰一直脸色不善的站在那里,看着他。她好像没有招惹他,她的心情很不好,也不想应付他,开门见山:“有什么事吗?”
他站在那里,踌躇着没有说话。
“奇怪了,你在这里等着,却不说话。不说你就别说了,我没空陪你耗,等下还要开会呢?”
康文杰终于开口问她:“你这两天是不是家里有事?”
什么没头没脑的,“没什么事。”
他走到她的身旁,“没事?你这两天能这样子来上班?”
她不想跟他谈这个话题,“真的没事,如果你只是说这件事的话,就不用再说了。”
他却不肯罢休:“既然他不珍惜,你为什么还要坚持?”
她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说什么呢,什么叫他不珍惜,她还坚持。“我不想说这件事了,好吗?真的什么事都没有,你回去吧。”
“我就是不想看着你受委屈。”
她很奇怪,他今天说话,怎么莫明其妙的。杨洋已经知道她和他在一起工作了,她还不知道怎么办呢,他就别添乱了。她申明:“我一点也没有受委屈,你真的别管这件事了好吗?你要掺合进来,一点小事就会变得越来越乱。”
“这叫小事吗?”他不明白,“如果这叫小事,什么叫大事。你怎么这么委屈自己,为什么?”
林荫诧异的瞪着他,突然意识到两个人似乎在鸡同鸭讲,说得好像不是一件事。她稍微停顿了一下,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你说的到底是什么事?”
康文杰这才意识到,林荫竟然不知道,他突然停住了,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林荫看着他,他竟然穿着昨天的那套衣服,衣服有些皱皱巴巴。他姑姑是一个极其爱干净的老太太,自从她来了以后,他就从来整整齐齐的。难道他昨天竟然没有回去?
“你昨天知道了什么?”应该是昨天下午的颁奖典礼吧,他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昨天下午的颁奖典礼和晚宴一定有什么事情,否则昨天杨洋回家不会阴阳怪气的,今天他也是这么莫明其妙。
他的表情很复杂,犹豫了半天才说:“我昨天碰到他了。”
“哦。”这事她猜出来了。杨洋曾经跟她说过他要去参加个活动,但具体什么他没有说。昨天他的表情只能说明他们两个参加的是同一个活动。林荫记得他们以前只见过一面,就是苇场着火的那一天,这么多年来,两个人虽然更成熟了,但是基本长相还是没有太大的变化。应该不只是见面的问题吧,这两个人到底说了什么?
他看着她充满疑问的眼睛,不知道怎样开口告诉她。昨天他临时替费远参加了那个年度颁奖典礼。现在的电视台经常搞点什么颁奖典礼的,想学人家奥斯卡的红地毯。自从公司订下准备上市的计划,为了增加知名度,今年开始公司的宣传活动增加了很多,无论是平面媒体,还是电视媒体都有所涉猎。他去的时候,就感觉好像是一帮故作风雅的土包子,在装模作样的端着香槟,穿着奇形怪状的礼服(外国的礼服实在不太适合中国人穿),好像在参加一个用红酒的瓶子装着二锅头的集会。
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周围的人都不认识,他也懒得开口。典礼只是走走过场,奖项基本都是用赞助费买来的,也没有什么特别稀奇的。只是在年度风云人物获奖人中,他意外的看到了一个人,他们算是第二次见面。第一次见面虽然很短,但是给他的印象很深刻。他是林荫的丈夫--杨洋。
杨洋在台上跟女主持人戴娇倩侃侃而谈,身后有人在偷偷的说话:“这就是前段时间网上传得很火的,那个戴娇倩的绯闻男友,房地产富商,长得还可以吧,两个人站一起还挺般配,可惜恨不相逢未嫁时呀。”
康文杰的心一下子沉下去。他没有问过林荫的婚姻,她也从来没有提过。她还是那样淡雅的装束,说话不紧不慢,但往往是简单明了,切中核心。认识她十几年了,她好像从未变过。以前是少女的青涩,现在却是成熟的韵味。他以为她过得很好,因为她从来没有抱怨。她不象其他女人一样,喜欢家长里短的说个不停,除了说说她儿子,她几乎从来不提起她的家庭,所以公司里的人对她的家庭情况并不了解。他以前听过Linda提起她老公很忙,经常很晚才回家。他没有太多想,开公司的哪有不忙的,只是没有想到,他还有可能忙其他的。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光环包围着的杨洋身上,如果他敢让林荫受委屈,他第一个饶不了他。
只是康文杰没有想到的是,当他站到领奖台边的时候,杨洋的脸色变的苍白,他想起了林荫的工作单位。他从来没有怀疑过的,从来没有不信任的老婆的上司,竟然是她的前男朋友,他这个丈夫竟然不知道,这可真是一个笑话,滑天下之大稽。
看他还在那里犹豫,她想听又不想听,她的预感很不好,如果不是特别的原因,康文杰不会这样子。她有些害怕,就说:“我猜到你们碰见了,不过我们也没什么,你也不用想太多,我的事情我会处理。你先回去吧,10:00还要开会呢?”
她不想听了,就算是鸵鸟的心态吧。
但是他还是决定说出来,他不想让她蒙在鼓里。他要告诉她:“你知道前段时间网上传得很火的,那个主持人戴娇倩的绯闻男友是谁吗?”
她的脸一下子变白了,她看着他,没有说话。Sophie说过,是个房地产富商,但是她从来不认为杨洋是个房地产富商,她对钱的概念不强,也从来不管杨洋到底赚了多少钱。所以她从来没有联想过什么。
他看着她的脸色变了,却一句话没有说,心里替她心疼。但是他还是要说:“是杨洋。”
“不可能。”她摇摇头,“这根本不可能,只是捕风捉影吧,网上的事情,哪有什么真假。”
“我昨天亲眼看见,是杨洋送她回去的。”
昨天他本来打算参加过典礼就翘头的,但是他很想看看杨洋跟戴娇倩到底是怎样的关系。他没有参加什么晚宴,就坐在外面的车子里抽烟。晚宴开始不久,他看到戴娇倩和杨洋两个人就走出门口。下台阶的时候,杨洋还亲手扶着穿着七寸高跟鞋的戴娇倩,戴娇倩坐上了杨洋的奔驰车,两个人一起离去。他才趴在方向盘上,半天都没有起身。后来开车回到公司,一直抽烟到天亮。
林荫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她把头轻轻的转到窗户外面,看着外面四环路上飞驰的汽车。半晌,她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今天的会我就不参加了。”
康文杰站在那里,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转身出去,门轻轻的关上。林荫的泪水顺颊而下,她把头埋在手里,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知道,康文杰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他根本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就是那种坦荡荡的真小人。只是为什么总是老婆是最后一个知道实情的呢?
她知道,自从杨洋开公司以后,他们的沟通不多。她认为杨洋是不喜欢其他人对他的事指手画脚的,所以她从来不过问他生意上的事情。她以为这就是理解和支持,却没有想到,这样的放任自流,却把他推向了别人。本来她以为他的忙碌都是事业上的压力,但是今年以来,他不愿意停留在家里,让她的心有些惶惶。坐在家里,他总有些心不在焉。她知道他们中间出了问题,但是他又不喜欢把自己的事情说出来。她问他或者跟他沟通,他总是说她胡思乱想。她好像也无法抓住他的脉搏,两个人渐行渐远。
虽然她有所怀疑,但是还是不能相信,象杨洋这样的男人,会为了另一个人改变他的生活状态。所以虽然她心有疑虑,但并没有如临大敌似的,追踪调查什么。但是,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怎么会这样呢?
当初,他等了她那么多年,在她身边一直默默的支持她,为什么有了钱以后就变了呢?难道男人的承诺是有条件的,有期限的吗?她很想问问杨洋,她想问问他,到底什么样的爱情才是爱情,怎样的婚姻才可以白头到老,到底什么样的承诺才能地老天荒。她擦了擦眼泪,把化妆镜拿出来,稍微修饰了一下,她不能这样憔悴着见他,也不能让外面的员工看出来她曾经哭过。她拿起包,从侧门出了办公室。
车子开到杨洋办公楼下面,她停住了。看着四十多层高的大楼,她却忽然没有了勇气。她是不是该象一个泼妇一样,要去质问出轨的丈夫。她从来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仪过,她最鄙视的就是那种哭哭啼啼挽留老公的女人。既然流水落花春去也,又何必强留枝头让人笑。
身边走过两个叽叽喳喳的女生,一边走一边说:“嗨,今天报纸上出了戴娇倩男友的照片了,还挺帅的!不是那种他们说的暴发户!”
“很绅士呢,还扶着女生下台阶呢?”
“报纸上还登了他们在广州的照片,很亲密呦?”
“哎,怎么不让我也遇上这样一个高富帅!”
“想得倒美,高富帅能看上你?”
两个女生越走越远,林荫的心却越来越麻木。哦,原来,真的只有她才是最后一个知道。
她又发动车子,也不知该往哪里去。诺大的北京,她找不到可以去的地方。她开着车,心里却一片茫然。偶然发现,自己又在落泪。她最想回家,不是北京的家,而是她的家乡,那片东北的黑土地。她想妈妈和爸爸,她想在家里痛哭一场。
她看到京沈高速的路牌,好像终于找到回家的方向。她恨不得自己插上翅膀,一下子飞回那片孕育她多年的土地,那里海风徐徐,绿草青青,那片充满记忆的芦苇荡呀,能够涤清她的悲伤。车子飞驰,对于速度,她已经没有了知觉,她想像着自己飞起来,象在芦苇荡上翩然飞舞的红嘴鹤,自由的翱翔。没有了痛苦,猜疑,嫉妒,只有漫天的芦苇花随风而去。
她的手机响了,她根本连看都没看。不管是谁都不能阻止她回家,她想回家,她回到家里就安全了,就什么也不怕了。妈妈温柔的怀抱是永远的港湾,爸爸的臂膀是最坚强的靠山,回家去,回家去。为什么手机还在响,是哪个该死的家伙偏偏在这个时候打扰她。她去包里翻出那个罪魁祸首,因为它尖锐的声音扰乱了她的思绪,却没有看到自己已经偏离了道路的方向,撞上了路边的隔离带。她怔在那里没有了反应,只是惊恐的看着前方,连声音都没有发出,就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