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九月,气温仿佛要抓着夏天的最后一点尾巴做炎热的垂死挣扎,太阳拼了命的炙烤着整个大地,这是一个热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季节。
二零一五年九月的一天,骄阳似火。整个江城市区的上空中,没有一片云,也没有一丝风,所有的树木都无精打采地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头顶上的一轮烈日,将公路上的沥青烤的软绵绵的,好像随时都会化为液体一般。马路上升腾起一阵阵充斥着汽车尾气的热浪,远远的望去让整个世界都变得光怪陆离。
在老广场的主干道上,一个穿着警服,扎着整齐单警装备的年轻警察迈着稳健的步子正在巡逻,身上的警服也许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太多次,衣服上已经有一层白白的汗碱,脸上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程灼依照所里的安排在这个炎热的下午,正巡弋与江城市的各个大街小巷。警察的日常并不都像是TVB港剧里拍的天天与犯罪分子斗智斗勇。更多的时候是这样做着单调却又平凡的事。但是这让人觉得再平凡不过的“散步”,在这样的气候下又有几人能够坚持。
还有两个小时,巡逻执勤工作就要结束了,程灼跺了跺有些发麻的脚,正想缓口气喝上一口水,这时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奶奶步履蹒跚的向他走来报警求助说她找不到家了,程灼立刻上前询问,几经辗转把老奶奶安全的送回了家。满头白发的老人颤巍巍地握住了他的手:“谢谢你,孩子。”刹那间,程灼的心底涌起一股暖流,“孩子”,奶奶也是这样称呼自己。
日暮黄昏,残阳依山,夹杂着片片鳞波的江面,显得那么优柔缠绵。程灼终于忙完了一天的工作,拖着疲惫的身子踟蹰而行。脑袋昏昏沉沉的,多半是中暑了,他在随身携带的包里摸出一瓶藿香正气水,一饮而尽。慢慢吐出一口浊气,抬起左手上的手表,时间指示在下午的五点三十五分,还早还早。程灼忽然很想去一个地方。
新安江边,夕阳洒在江面上的光,像是许多金针银线,随着水波摇曳生姿。程灼坐在江边纳凉舞台的石墩上,这里已撤去了昨晚的台饰,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落寞。抽出口袋里的香烟,点上后,程灼深深的吸了一口“昨晚那个美得不像人的女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只有我能够看见。”正思索间忽听水声轻响。二十几步外的江边,一个淡绿色上衣的女孩子仓皇落入江中。挣扎呼救间,露出一双皓白的手腕。
程灼丢下手中的烟,快步向那边跑去,然后一跃而下,跳入江中。在湍急的江水下,就这几步路的时间已将那个女孩飘到了十几米开外的地方。程灼奋力的向她游去。在抓住女孩的手后,从背后将她托举出水面,慢慢的游回了岸边,这时候岸边已经聚集了三五个闻讯而来的人,见人已救起。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雷鸣的掌声。
女孩上岸后,或许是受到了惊吓,只是一个劲的掩面哭泣。幸好落水后及时被救起,身体倒是并无大碍。程灼接过别人递来的干毛巾披在女孩的身上蹲下身去轻轻的询问:“小姑娘,你是哪里人?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女孩只是轻轻的抽泣,并没有要理程灼的意思。
“小姑娘你别怕,现在没事了。我是警察,你跟我说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家吧。”程灼边掏出口袋里的警官证边慢慢的说道。女孩的肩膀轻轻的耸动了一下,慢慢的抬起了头。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湿嗒嗒的披在肩膀上,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有泪花在闪动,映着夕阳的余晖让人颇外心疼,卷翘的睫毛俏皮的颤动,就像一只可爱的蝴蝶。水嫩的粉唇微微向上勾着,二十出头的年纪,身材已是曼妙修长。程灼在心里又偷偷的给自己点了三十二个赞。这样的美人胚子幸好被自己救下了,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真是人间的遗憾。
“我叫章小舞,我家住在山水公寓。刚才我正在和闺蜜通电话,突然脚下一滑就摔了下去,呜呜~”章小舞说完这些话好像受到了莫大的委屈,又要啼哭起来。
“好了,好了,不哭了小姑娘。我送你回家吧。“程灼慢慢拉起坐在地上的章小舞,把毛巾披在了她的身上,幸好在这样的炎炎夏日,也不用担心一身湿衣服会感冒。
把小舞送到家后,程灼简单的和小舞爸妈说了下当时的情况,然后在他们围在女儿身边的时候,快速溜走。倒不是程灼有多矫情不愿意接受别人的谢意,只是那种岳父岳母看女婿一般的眼神着实让他受不了。
暮归的程灼慢慢推着他那辆已经没有电的电瓶车,路上亮起了路灯,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将程灼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一阵清风拂过,道路两旁梧桐树的树叶被吹的哗哗作响,清如梵唱。
此情此景,如诗如画。
程灼耳朵里塞着耳机有点机械性的慢慢往家走,突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刺啦啦地停下了脚步。在路边一棵茂密的梧桐树下,一位身着粉红色齐胸襦裙,画风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古装女子撑着一把油纸伞站立在树下,千娇百媚,轻腰欲折。一头青丝挽个了慵懒的美人髻,乌鸦鸦的秀发上斜插一枝步摇,衬得秀颈颀长,身段儿说不尽的柔美,惹人无限遐思。
“是你!你到底是谁?”程灼掩饰住内心的激动,一脸平静地问。
“我叫揭凌烟。”揭凌烟还是那副冷冷的表情,只是衬着那绝美的容颜,怎么看都会让人心热。“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是我一个也不会说。来此只是想告诉你,你很好。还有,最近要小心。”言罢,一眨眼的时间。也不知是程灼被揭凌烟的美貌摄了心魄还是一切从未发生过,只是程灼疲乏之后的臆想。梧桐树下哪还有人,揭凌烟就那么凭空消失了,好像从未出现。
程灼呆立良久,然后继续推着他的电瓶车缓步前行喃喃自语道:“揭凌烟,你到底是人是鬼?”
此时夜色已经漆黑如墨,漫过了江城市的山川草木、芸芸众生。
将近晚上八点半的时候,程灼终于推开了家里的大门,父母正在卧室里看着一档综艺节目。时不时传出母亲的笑声,桌上放着母亲准备的晚餐。“回来啦,今天怎么这么晚?”似乎是听到了客厅里的声音,母亲穿着拖鞋走出来问道。“嗯,下班路上遇到一点事所以耽搁了。”程灼打开电饭锅准备盛饭。“嗯,那快吃饭吧。”母亲说完转身走回卧室。
程灼的父母都是下岗工人,老实巴交的一辈子。没为子女攒下什么家产,也没有为子女铺垫出一条人生的康庄大道。但是却生养了程灼,让他有机会看看这个世界,享受这个世界。程灼觉得这是人世间最伟大的事。
程灼吃的非常香甜,他确实是饿了。“叮咚”突然手机响起了短信提示音,程灼看了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短信。“谢谢你救了我,警察哥哥”原来是落水的那个姑娘。程灼在吃饭和回信息两件事之间权衡了再三,还是决定先吃饭,于是就把手机丢在一边,不再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