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浦城外,人声鼎沸,金浦的汉军们围在一起愤怒的咆哮着,他们身边,是一大片的麦田,此刻却被烧的一片焦黑,偶然几根幸存的麦子正告诉人们,它们刚刚到了成熟的季节。
“耿校尉来了!”人群中闪开一条路,耿恭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蹲在稻田边,摸了摸满地的黑灰,露出痛惜的表情,抬头问道:“看见什么人干的吗?”
“火一烧起来我们就赶来了。”老孟走了出来,也是满脸忿然,“但是对方骑马跑了,看衣服好像是匈奴人,就两个人。”“什么?又是匈奴人?这群混蛋。”“匈奴人这是想饿死我们啊。”……一时间众人纷纷声讨起匈奴人。
“范羌,你去一趟柳城,和关大哥说一下这里的事,让他小心他们的囤田。”耿恭站起身,冷静的下着命令。“另外,来十个骑术好的,跟我去追人。”
大漠飞沙,十马纵横,“校尉大人,那边有情况。”随着呼喊,十匹马斜刺里跑了过来,领头的正是耿恭。
“阿丛!”蓦然,耿恭瞪圆了双眼,一身暴喝,跳下马背,连滚带爬的扑上前来。
他的面前是一座沙丘,沙丘下,横七竖八的倒着几十具尸首,无不是大汉羽林军战士,每个人身上都插满了利箭,领头的校尉方丛,双门圆瞪着天空,额头正中,插着一支利箭。
“啊!!!谁干的!”耿恭抱住方丛的尸首,仰天咆哮。其余骑士也纷纷下了马,走上前来察看羽林军的尸首,无不面带悲愤。
一个战士报告道:“大人,全部都是箭伤,敌人应该没有和羽林军的弟兄们近战。”另一个战士补充道:“连近战的机会都没有,敌人的弓箭手应该人数很多。”
“烧我们的粮食,是不是为了引我们来这里?”又一个战士上前说道。
“你说的对,敌人是诱我们来此!”耿恭抬起头,眼光中战意熊熊,仰天长喝:“出来!”
一声低笑,山丘之上,车师国王子御马而立。
“耿校尉,又见面了,我是加特奴。”加特奴掀开了衣襟,露出胸口一个大大的伤疤,阴险的笑了起来:“这个位置,你还记得吗?”
耿恭站起身,向加特奴走了过去。身后九位战士拔刀在手,杀气腾腾的跟随者耿恭。
转过沙丘,映入他们眼前的,是整整齐齐至少一千名车师国骑兵。
加特奴疯狂的大笑。
“杀。”耿恭一声令下,合身冲上沙丘,身后九人紧紧跟随。
加特奴的笑声戛然而止,他万万没想到耿恭在这样的情形下竟冲杀,而过于大意的他,离自己的军马显然太远。
一拨马,加特奴带着几分狼狈从沙丘侧面冲了下去,头也不回的直冲自家军阵。
回头才发现,耿恭等人并未追赶自己,而是停在沙丘的顶上,几个汉军快速的挖了一个坑,两个两军解下随身携带的袋子,将不知什么东西倒进沙坑,快速点着了火,片刻,一股黑烟冲天而起。
“混蛋,他们带着狼粪。”加特奴感觉自己被愚弄了,当即怒不可遏。旁边的卫士靠近道:“王子殿下,狼烟一起,金浦汉军必将前来救援,我们是战是走?”
“他们只有十个人,我们有一千人,杀光他们再走,汉人怎么知道是谁杀的?”加特奴眼露凶光,对有些惊疑不定的骑兵们大喝道。
“汉家儿郎,列阵杀胡!为羽林军兄弟雪恨!”一声高喝,耿恭等十人列成一个小小的阵势。
“太好了太好了,车师人和汉人打仗了。”一声娇呼响起,两边人循声望去,北匈奴居次稚呶,娇俏的乘坐在一匹健马上,旁边立着巨汉拔都力,望着耿恭,咬牙切齿。另几个匈奴骑士,远远骑着马,东一个西一个立于各处。
“稚呶。”加特奴眯起了眼睛。“你怎么在这里?”
稚呶笑道:“我们有两个牧民,被人杀死还剥光了衣服,正好被我发现了。他们的衣服臭烘烘的,谁会去抢?抢了做什么?会不会,要穿着匈奴人的衣服做什么坏事呢?加特奴,你帮我猜一猜,那个,耿恭,你也猜一猜啊。”
加特奴脸色阴冷,耿恭似有所悟。稚呶又笑道:“咦?你们一个车师王子,一个汉朝校尉,也都猜不出来吗?那要不我们猜一猜,你们车师国这么多人,来这里干什么?”
加特奴忽然笑起来了:“大汉朝羽林军,护送平氏公主与我车师和亲,如今已当了我车师王后。羽林军兄弟功成身退,返回汉朝。听说路上被人截杀,所以我带兵来援,没想到,来晚了一步,还差点被耿校尉误会。”说吧,加特奴真诚的看着耿恭道:“耿校尉,你不会认为这事是我做的吧?”
“当然不会。”耿恭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他们只有几十人,敌人恐怕有一千人,杀光他们以后,我们汉人,怎么知道是谁杀的?王子,你说是吗?”
“哈哈哈哈”加特奴仰天大笑,“我们车师已和大汉和亲,大家是自己人了,自己人干嘛要杀自己人呢?万一,”加特奴也放缓了语速,“车师与大汉又起征战,这后果,谁能承担?”
“征战就征战呗,这几百年,你们一会和好一会翻脸,反正早就习惯了。”稚呶插了一嘴,“还不如我们北匈奴。战就是战,何必反反复复,一会儿装狼,一会儿学狗。”
“你说谁是狗?”加特奴狠狠望向了稚呶,忽然又轻浮的笑了起来:“哦,你是说我,狗就狗吧。今天难得出来,我这就去向单于求亲,单于早就许了咱们两的事儿,早该娶你过门了。”稚呶脸色一白,却情不自禁的偷偷看向了耿恭。
加特奴并未注意到稚呶的小动作,洋洋得意的看向耿恭:“校尉大人,听说你们汉人有句粗话,叫‘****的’,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加特奴!”稚呶愤怒了,厉喝道:“我稚呶就算嫁条真狗,也绝不会嫁给你!”又忍不住看了看耿恭,却见耿恭面无表情,嘴上竟隐隐带着一丝讥嘲的笑意,不仅又委屈又恼怒,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拨马便走,匈奴巨人拔都力狠狠望了望众人,也随匈奴骑士们一起离开。
加特奴面**沉,看着稚呶离去的方向半响,又转过头来看着耿恭:“耿大人,现在真的没人看见了。你夺我金浦,还差点射死我,让所有人都笑话我无能,这账早就该和你算一算了。”
说罢信手一挥,对周围人低声道:“速战速决。”
周围几员车师将领大声呼啸,各自带军冲向沙丘,只留下数十人保护加特奴。
车师骑兵冲锋途中,已是纷纷射出箭矢,漫天飞羽像耿恭等人罩来。
耿恭大吼一声:“跳。”十人一起后撤一步,自沙丘反面连滚带滑的跃了下去。无数箭矢全部射在了空荡荡的沙丘上,几位车师将令纵马冲上沙丘,却看见耿恭等人已经跳上了战马,眼见便要逃离战场。
一员车师将令大声下令:“追上去,左右包抄。”沙丘下骑兵自两侧冲了过去。
荒野中,耿恭等人纵马狂奔,而两路车师骑兵却烟尘滚滚的紧追其后。
一些追的较紧的车师骑兵不断挽弓发箭,耿恭等人也一边逃命,一边以弓箭回击。不时有车师骑兵摔落马下,汉军也同样有数人中箭,背上插着长箭,伏在马上生死不知。
耿恭身边,一个年纪不小的汉兵箭头中了一箭,痛呼一声,忽然勒转了马头,头也不回的对耿恭喊道:“耿校尉,我们骑术不如他们,走不脱了,你要为我们报仇!”耿恭回头望去,那老兵已纵马陷入车师马队,连杀两人,却被周围车师骑兵近距离乱箭射中,掉在了马下。
“耿校尉快走,为我报仇!”“校尉大人快走!”伴随着喊声,不时有汉军勒马回击。
此时若从高处看去,会看见车师人本已追近的两路前锋,不断因汉兵回身撞阵而发生阵阵混乱,速度也降了下来,而耿恭却一马当先,渐渐与追兵拉开了距离。
伴随着汉军的伤亡殆尽,两路追兵渐渐合成了一路,依然咬着耿恭不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