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那时候你挂在脖子上的那块玉佩吗?”东门飘雪轻轻的笑起来,“那时你根本不知道那片玉佩的重要,所以很随意的挂在了外面。那片玉佩让我确定了你的真正身份,也下定了决心。既然是这样一个身份,又有这么大的名声,你就断断不会轻易被人整死。”声音里有了几分惘然,“我也知道,东方啸鸣,是一个最要人才的皇帝。说是求贤若渴也不为过。再加上我曾经对你说过的那几个理由——我就认定你,我要辅佐你成就大名声,而后——将你推上谋反的道路。让东方啸鸣尝一尝被自己儿子背叛的滋味!我要让他在众叛亲离的处境之中,用绝望一点一点的将自己杀死——我要的是这样的结局!”
“为了给废太子殿下复仇?”我问了一句很没有味道的话。
“是的,他既然毫不留情的杀死了自己的亲兄弟,那么我就毫不留情的撺掇自己的儿子去杀他!”东门飘雪终于失却常态了,他厉声叫喊起来,“这就是报应!我要让他尝到报应的滋味!”
“我还是不明白。”我摇头,“废太子出事的时候,你并没有在废太子身边与他同生共死。你早在几年前就躲起来了,而且还将自己关进了监狱,让皇帝陛下与废太子殿下都无法找到你,你说你用这个办法,是为了保全你自己。江上舟因为这个与你破脸,认为你是最不忠诚的人物。”
“你在……拖延时间吗?没有人来帮你的。玉同尘,你将你拿到的东西拿出来——或者我能保全你一条性命。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你死了,那东西还是要落到我们手中。”
我摇头:“你知道我不怕死。我也知道面对着这样的形势,我是不可能不死了。我只是想要弄明白,你……到底是怎样的心思。将所有的遗憾都解开,如此而已。让我也明白,自命不凡的玉同尘,自以为了不起的玉同尘,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出了纰漏,究竟是怎样的原因,让玉同尘闹了一个大笑话,天下第一大笑话?”
“只要交出东西,你可以活下去。”天娇说话了,声音沉冷无比,“玉同尘,我与你之间,并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事实上,我与你很多想法都是相同的——你想要天下太平,我也想要!你想要一个大同,我也想要!唯一的区别,就是你要辅佐东方归元,而我,作为东方氏的子孙,想要维护天下正统而已!”
“天娇公主殿下。”我淡淡笑了一下,“您认为您与我之间没有本质的区别,其实您错了。我与您之前,区别很大,而且是最本质的区别!在玉同尘看来,天下是百姓的,君王的选择权不在于这个人的血统,也不在于这个人的姓氏,而在于这个人的才能——与内心!礼记大同篇里所写的,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举能,讲信修睦,就是我玉同尘最高的理想。而您,尊敬的公主殿下,在您看来,东方氏既然已经谋夺了天下,这天下就是你一家一姓的!这个天下就是您的私产,其他人不能觊觎!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区别,本质的区别,永远不可能调和的区别!”
“你……这个狂生!”说话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响起来,那是平妃娘娘,“居然敢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该剥皮实草,让天下人看看狂生的下场……”
我没有理睬平妃娘娘,眼睛只转向东门飘雪:“你是我最熟悉的人,你能解释一下你在监狱里呆了五年的真正原因吗?”
东门飘雪笑了起来,笑容里有几分沧桑:“我曾经告诉你我在监狱里呆了五年。事实上,监狱里是有一个复姓东门的人在那里呆了五年。只不过那不是我。我入狱的时间,比你早了三天。监狱之中,犯人来来往往,谁又耐烦记一个人的外貌?监狱之中又是最昏暗的地方,之前那个复姓东门的,又是一个不爱说话只爱躲在角落里的,与我一样长了满脸的大胡子……监狱里的犯人,谁能记住他的外貌?至于太子殿下这边,为太子殿下做最后谋划的时候,我就隐藏在暗处了。太子殿下的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为太子殿下死了,我又故意安排人散播出东门飘雪几年前就失踪的消息来。这样天下的人,先入为主,都会认定,我为了躲避太子殿下,在监狱之中自我禁锢了整整五年……其实也不是毫无破绽可寻,只不过大多数人都是懒惰的,而你又相信了我,自然也不会去找我的破绽。”
“你去监狱——原来是为了等我。”我幽幽叹息了一声,说道,“你真的是天下第一谋士——只不过你辅佐的对象不是我。想必之前,胡楚成已经给了你很多关于我的情报,所以你才能如此准确的将自己弄进监狱来等我。原来——你真正辅佐的对象,不是我,也不是东方归一。”
“当然不是三皇子殿下——然而我现在却发觉,三皇子殿下是帮助我实现目标的最合适人选。所以我选择了他,却放弃了你。”
“错了……”我疲倦的笑了笑,“你辅佐的对象,不是我,也不是三皇子殿下,更不是废太子殿下。您真正辅佐的对象,是二皇子东方常青——不知我说得对还是不对?”
我一句话落下,平妃娘娘就发出了一声尖叫。天娇是最沉稳的,一个手势下来,对准我的弓弩之中,至少有十多具弓弩转了方向,对准了东门飘雪。
东门飘雪苦笑了一下,说道:“玉同尘,你怨恨我放弃你转投三皇子殿下么?所以到这种关头你还要给我下药?其实没有用的,在此之前,我就曾向平妃娘娘说明,我真正效忠的对象不是三皇子殿下,只不过是现在的形势让我不得不选择三皇子殿下罢了。三皇子殿下也曾赞赏我的坦诚——所以你的挑拨离间,根本是不管用的。”
“是这样吗?”我淡淡的笑起来,“果然是很坦诚的谋士啊……只是我想不明白,当初你是怎样准确无误的知道胡楚成的人将要对付我,难道不是胡楚成给了你足够的情报?当初你是怎样瞒过县令大人进了监狱等我的,难道不是县令大人特意合作?”
东门飘雪淡笑了一下,说道:“那是太子殿下虽然已经被东方啸鸣谋害,遗下来的人手却还是不少。胡楚成花大力气对付你,我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从中取个巧,实现自己的计划,不是难事。”目光转向天娇,说道:“公主殿下,您疑我也罢,不疑我罢。东门飘雪此次做事,真正的目的只是想要对付你的父皇。您如果信了我,那就放我走。如果不信我,那就将我留在此地——反正真正的东门飘雪,早就该死了,在太子殿下过世的那一天,就该死了!”
天娇看着东门飘雪,脸色有些阴晴不定。平妃厉声喝道:“宁可错杀,也不可错放!”
我轻轻笑了一声,说道:“天娇公主殿下,您是否知道,这个皇宫虽然在你母女的控制之中,但是皇宫的地下,却有不为人知的势力存在?您可知道,二皇子殿下,自从上次政变之后就下落不明?您是否知道,您想要抓太子殿下这只蝉,却有黄雀在您身后?”看着东门飘雪,淡淡笑道:“刚才,阆十四口风不紧,已经被我试探出来了。”
阆十四口风是不紧,不过我最后一句话,却是使诈。阆十四透露了很多有用的信息,但是没有提及东门飘雪一个字。但是东门飘雪的突然出现,却使我将阆十四与东门飘雪联系起来!东门飘雪或者曾经向胡楚成表示过效忠,或者不成。但是很明显,东门飘雪与东方常青,有着关系。尽管是怎样的关系,我不是很清楚。
周围密密匝匝的弓箭,不曾减少。侍卫们持拿着弓箭,也不曾松懈。面对着我的,是一个死局!但是玉同尘的秉性,就是绝对不轻易认输。所以,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不会放弃。挑动平妃天娇等人对东门飘雪的不信任,或者就是我的机会!当然,这只是“或者”而已。但是不管我能不能从中得到机会,我至少能让东门飘雪今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东门飘雪听我淡淡说话,皱眉道:“你不用诈我。阆十四不会如此说。阆十四如此说了,你就不会再度上御书房找东西。”
我笑了一下,说道:“你果然认识阆十四,废太子东方常青手下的阆十四。”
一句话落下,四周的人再度脸上变色。东门飘雪道:“原来我还是被你诈出来了。”
我朗声大笑,说道:“不错,我是在诈你!在我说这句话之前,我连你是否认识阆十四,都不敢确定!现在我终于明确了——东门飘雪,你真正效忠的对象,就是二皇子东方常青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