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简直要将人的心都冻碎,我颤抖着声音再度叫道:“母亲!”
李素月声音,很平静很机械,似乎没有任何感情:“其实,我早就死了——在我亲手将公主的肚子剖开的那一天,我就死了。我之所以还活着,那是因为,有那个孩子。我不能让那个孩子也落进你和你的手下手中,于是我就开始逃亡——胡楚城骗蓝十三说,公主殿下是妓女,那么,我就做妓女吧,天下最下贱的妓女,我就是换一套衣服在你们这些人面前跳舞而已,你们就认不出来了——我真的很意外。”
皇帝陛下看着李素月,声音也在发颤:“这些年,你独自带着孩子,是苦了你——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孩子——孩子到底在哪里?”
“我与你说过,孩子已经死了。被胡楚城杀了。难道胡楚城不曾向你报告过么?”李素月微笑,那脸上勾起的淡淡嘲讽,竟然成了她脸上最鲜亮的颜色,“死了……他死了,我才下定决心报仇,为公主报仇,也为我养大的那个孩子报仇!”
“朕与公主的事情,你当年最清楚。害了公主的,是胡楚城。朕——已经拿下了他,朕要诛他的九族,为公主复仇,也为孩子复仇。”皇帝陛下的声音,有些酸楚,“素月姑娘,你误会了——朕的孩子,难道真的死了?”
关于玉同尘的生死问题,皇帝陛下已经亲口问过好几遍了,就在今天,就在刚才。
心巍巍的战栗着。
“是胡楚城么?”李素月的声音很尖利,“真的是胡楚城么,皇帝陛下?苍山十一狼效忠的对象是您,您没有有意泄露的话,胡楚城,怎么可能知道苍山十四狼中首脑人物蓝十三的住处?胡楚城不知道蓝十三的住处,怎么可能去请蓝十三出手?蓝十三不出手,就凭着公主殿下的武功,怎见得没有生路?”
李素月的目光咄咄逼人。
而皇帝陛下,竟然——避开了李素月的目光!只是他的声音,依然沉稳有力:“素月姑娘,你因为公主之死,心伤过度,得了臆想症了。”
皇帝陛下的辩解,李素月却是根本没有理睬。
她的声音越发的尖利高亢,“皇帝陛下,奴婢只是奴婢,却也看不惯您这样口是心非!而且……如果不是您在胡楚城面前叹息说公主殿下手下的士兵难以管束,不是您在发妻面前故意说公主殿下的好话激起胡氏的嫉妒之意……胡楚城能这么快就对公主殿下下手?”
皇帝陛下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他却是苦笑着摇摇头,也没有争辩。
李素月冷笑道:“第一,您故意在胡氏面前,泄露公主殿下已经怀孕的消息。您成功的用这个,激发起胡氏的嫉妒,激发起胡氏的怒火!胡氏跟着你这么多年,从来不许别的女人给你生孩子——同样,她也不会许了公主殿下帮你生孩子,所以,她就会联系自己的兄弟,帮你去杀人!你很懂得胡氏,你用你对公主的ai,做了杀公主的刀!公主看不明白这一点,我却是看得明白!”
皇帝陛下摇摇头。
李素月继续冷笑:“第二,您在胡楚城面前诉苦,当然是很隐晦的诉苦,诉说公主殿下的士兵,如何的猖狂不听话……胡楚城本来就反对公主殿下与您联姻,加上妹子的求告,这下还不帮着您去向公主殿下下手?”
李素月还是笑:“第三,您故意将蓝十三的下落告诉胡楚城——甚至你还告诉胡楚城,天下也许只有苍山十四狼能对付公主殿下。结果,胡楚城成功的找到了蓝十三!”
李素月还是笑,笑容已经疯狂了:“第四,最要紧的,你故意派公主去办事,又将莲妃与你的大儿子,交给公主殿下,一路同行!你就吃准了莲妃与公主殿下的交情,你就知道,公主殿下会不顾一切,去护着莲妃!有了这样两个累赘,公主殿下如何还能安然脱身……”
“朕不会拿归元与莲妃去冒险。你的所有理由,都是捕风捉影,无稽之谈,朕也不与你计较。”皇帝陛下的声音,很冷静的响起来:“素月姑娘——你累了,得了臆想症了。孩子的坟在哪里?你——怎么找到这个孩子,他与朕的孩子,长得很像么?”
朕不会拿着归元与莲妃去冒险——皇帝陛下的声音,异常笃定。
然而——蓦然之前,我却想起那天的漫天箭雨来。
那天,只为了让胡楚城发动,皇帝陛下将我,将吴王,将东方归一,都带上了马车……
我听见了自己的心,滴血的声音——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这就是皇帝陛下!
“他死了。我将他埋了。而后我想去刺杀你,去刺杀胡楚城,但是我想……我不见得能刺杀成功。而且,我的武功那么差,顶多只能刺杀一个。”李素月的声音,清冷非常,“天可怜见,让我遇见了她……”她的手指着我,脸上竟然浮现出母亲的笑容来,“我就将她当做我的儿子——她也足够出色。”
她脸上那变态的兴奋不见了,剩下的是母亲的怜ai。
看见李素月渐渐的转向正常,皇帝陛下才松了一口气:“是的,她很出色。”
我靠近李素月,低低叫道:“母亲,您不要激动……”
“她很出色——你准备让她做你的媳妇是不是?她与你的儿子——已经相好上了,是不是?”李素月脸上,竟然再度又露出一种病态的笑容来,“是不是?东方归元是世界上最好的男子,而李筝,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儿——他们相好上了,是不是?”
皇帝陛下没有回答。他皱眉道:“你在说什么?”
“因为他们相好——是我下了药的。”李素月的笑容,愈加灿烂起来,“你知道,我蜀国朝廷之中,有来自苗疆的巫女,擅长下蛊毒。那天吴王殿下来到我们天香楼,我看着吴王殿下那丰神俊朗,就下了一点心思——于是,我在吴王殿下与李筝身上,同时下了‘同心蛊’——那其实不是毒药,就是将两个人的心,牵系在一起。让他们互相感觉到对方的极度痛苦或者极度失望极度喜悦,从而让他们之间,制造一种错觉,一种情根深种的错觉!这样的错觉时间长了,即便没有感情的两人,也会生出感情来——我相信,凭着吴王殿下的纨绔性子,这些年下来,他与李筝——一定已经陷于乱了,是也不是?”
李素月说的话,却是让我们怵然心惊——随即,我们的手握在一起!
不会是真的,我们之间的感情,与蛊毒无关!
就在这一瞬间,我又忘记了,母亲的话,莲妃的话!
皇帝陛下的脸色有些煞白,他厉声说道:“你这是谎话,谎话!你……苦心孤诣让这两个孩子生出私情来,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
皇帝陛下的一句话,终于揭开了我最不想知道的那件事实!
我听见了李素月的笑声:“是的,我要报仇,我要报复你——那么,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毁掉你的名声,毁掉你后半生的希望!我让你的两个亲生孩子,相互之间生出私情,而后,陷于乱——最后,让你知道这件事情,你的脸上,一定很精彩!”
“李素月!”东方归元的声音,是凄厉的,“你是说,尘——也是父皇的孩子?你在撒谎,是也不是?在晋州的时候,你对我们,是这样的客气友好1”
李素月大笑,笑声却像是刀子,狠狠的剜进我的心——母亲,面前这个女子,我曾经叫过她母亲!
我听见李素月的笑声:“当初——公主殿下生出来的,是双胞胎。因为带着两个孩子难以逃命,所以,蓝十三指点我,去找一户人家,送掉一个孩子。我自然将女孩子送给别人——我将那个姐姐送给了李恒的夫人,我将弟弟带大——可是十多年后,弟弟被胡楚城杀害,那个姐姐,却再度回到了我的手中!”
“我本来不想害李筝——那毕竟是公主殿下的孩子——只是,我想不到,这位才女,却甘心做了本朝的奴才——她一门心思想的,就是如何报效皇帝陛下您。既然这样,我也不再留情——现在,皇帝陛下,您的脸色,一定很精彩了,非常精彩了,是也不是?兄妹乱伦,皇家秘闻啊……”
我要晕厥——但是我不能晕厥!
人就是这样奇怪的动物——在经受着这样打击的时候,我居然没有晕厥!
皇帝陛下,也没有晕厥。东方归元,他也没有晕厥。
他只是看着我,面色苍白。
我知道,我的脸色,也异常的苍白。
半晌。
“铮”的一声,东方归元,已经取下了御书房墙上挂着的宝剑,抽出。
他——将宝剑的剑尖,对准了我。
他的声音,嘶哑着:“尘——你相信有投胎转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