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钢铁浮屠

姚平仲一马当先，直冲完颜宗翰。抬眼处，看到完颜宗翰轻轻的摇了摇头，一挥手，金军两翼涌出两队骑兵。姚平仲见了大喊：“兄弟们小心，是拐子马！”但见那两队金军边冲边向本队射来层层箭雨。而且他发觉金人的目标是他们的战马，前排战马一旦中箭倒地，后排的战马将会被绊倒，他们的攻势也就会被遏制住了。姚平仲心知一旦冲锋停下，等待他们的必将是死局。于是姚平仲手舞大刀于马前，拼命地为战马挡开飞来的箭矢，总是自身已经中了三四箭也全然不顾。宋军将士见了人人效仿。

唯不畏死，勇不可挡！

渐渐的两方骑兵越来越近，弓矢已经不能发挥优势。金军便抽出马刀开始冲杀。姚平仲见金兵停了箭雨，心中暗喜。此时迎面一金兵战刀挥舞而来，直奔姚平仲脖颈。姚平仲不慌不忙，掉刀头现刀攥将对方战刀向外一拨，紧跟着大刀向后一抡便将对方斩于马下。由于宋军将士均使长槊。于错蹬间斩杀不少金兵。而宋军将士更是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完颜宗翰冲锋。

此时姚平仲见到完颜宗翰脸上再一次浮现出了那熟悉的冷笑。完颜宗翰手中马鞭一挥。金军前队便向两边分开。一队早已等候的骑兵出现在了宋军眼前。宋军背后还在熊熊燃烧的金营，那强烈的火光照在这队金兵明晃晃的盔甲上，反射着耀目的光辉。但见这队金兵。全身上下皆穿戴着重甲，周身仿佛没有一丝缝隙。只余眉眼露之在外。不仅人着重甲，连战马也披着铁甲。更是三匹战马一组，用铁链在鞍桥上相连。他们人人持着狼牙棒，仿佛来自阴间的恶魔。

完颜宗翰喊道：“姚平仲，今日便让你见识我大金铁浮屠的厉害！”铁浮屠，便是铁塔之意。看眼前这队金兵确实如同铁塔一般。随着完颜宗翰手中马鞭一挥。这队近三千人的铁浮屠，便冲向了宋军。

宋军将士心中只有以死报国之志，全然不顾对方这重甲骑兵的厉害之处。便对冲了过去。两员副将冲到了全队的最前面，待得接近挺槊便刺对方。但是刺到对方身上只听得“叮”的一声。并不能刺入对方的身体。随即对方的狼牙棒挥来。只好拖槊向外去架。奈何槊杆乃是毛竹抱住木杆所制成，韧性有余，刚性不足。一下便被那重重的狼牙棒砸断。人也随即被砸了一个脑浆迸裂。错蹬之间上千宋军不是被扫于马下，便是被对方马间的铁链带到了地上，又被踩为了肉泥。

待得第一队铁浮屠把宋兵冲了一个对穿。宋军的步调也停了下来。活着的战士们无不负伤浴血。完颜宗翰示意第二队铁浮屠暂停冲锋。大声喊道：”姚大将军。如何，见识我铁浮屠的厉害否，你若肯投降我大金，我便放你这一众兄弟的性命如何？“

这是姚平仲心中震撼了，眼看对面第二队铁浮屠即将冲过来。他心知如此下去到不了完颜宗翰眼前，己方必然将全军覆没。他回头望向那第一队铁浮屠，发现他们由于连马转弯不易。很难从后方对他们发起冲击。于是姚平仲心中笃定，唤过身边的王彦，从怀中拿出那封已经染血的密函，李纲通敌的密函！交于了王彦，说道：”王彦，你带领一队兄弟，向南冲出。那有种师道将军的五千弓弩手在接应你们，只要你们到了大河之南便可逃出生天。你一定要活着到达汴梁，将李纲的罪状面呈陛下！“

王彦闻言一愣，问道：”将军那你呢？“姚平仲平静的答道：”我会带着留下的兄弟向北山撤去，吸引敌军，让你们能从容渡河。王彦嘶吼道：“将军，让末将去他们厮杀，你渡河吧。死一个王彦没关系，大宋不能没有你！”姚平仲心中急躁万分，此时哪有时间于他解说，便举起大刀架在王彦颈上说道：“我此战一败涂地，万无面目去见陛下。而且他们要杀的是我，我现在令你回去。如果你不去，我现在就砍了你！”王彦双眼通红，泪如涌泉。向姚平仲一抱拳。说道：“大将军你。你，保重！”然后将头一扭再也不看姚平仲，喊道：”兄弟们，随我冲回汴梁！”

“我等与大将军同生共死！”数千士兵异口同声。

“混账。只我亲兵留下，余下所有人跟随王彦南返！违令者斩！”姚平仲声嘶力竭的吼道。

“我等与大将军同生共死！”宋军将士仍是如此喊着。姚平仲眼睛一闭，手起刀落将身旁的一人砍于马下。紧闭双目嘶喊道：”马上走！要我亲手杀光你们嘛！“

宋军将士无不落泪，纷纷下马跪拜，齐声喊道：”大将军，保重！“于是纷纷上马随王彦南返。姚平仲身边留下的只有近五百亲兵。而对面的完颜宗翰平静的看着这一切，他平静的将马鞭在身后一挥，一队金兵悄悄的从后队向南驰去。这一切早在他的意料之内，他绝不会让如此之多的宋军安然南返。他还要让大宋朝堂内部相互攻讦，自相残杀。而他的脸上那一抹冷笑从未消失，仿佛生命在他眼中便是随意抛弃的玩具一般。

姚平仲抬头看着完颜宗翰嘲笑的说：”完颜小儿。你若能生擒我我便降你。来啊，来送命吧。哈哈哈哈！“说着姚平仲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那起火的金营。

完颜宗翰歪着头说道：”如此，一言为定。勇士们，杀！“一声令下第二队铁浮屠又如山洪暴发一般冲了过来。

姚平仲把马一圈，喊道：”弟兄们，随我来。“五百骑兵齐齐拨转马头，绕过第一队铁浮屠，向起火的金营冲去。一边全速奔驰，姚平仲一边回头看着追来的金兵。眼见身后两队铁浮屠已然汇于一处尾随而来。此时他们也成功的冲进了大火之中。然后他便将长刀高举头顶，晃了一晃。借着火光一阵亮光反射上了北山崖顶。崖上埋伏的一千弓弩手本欲动手发箭支援，奈何箭矢已尽。领队偏将当机立断，让军士搜集石块，准备投掷。

此时铁浮屠追入大火之中，渐渐慢了下来。原来他们人马皆着铁甲，被烈火烤的异常难熬。而宋军为了泅水过河人人皆着皮甲，连槊杆都是木质。故不畏烈火。而金军将士虽然骁勇，纵使铁甲将皮肤烫伤，毅然追杀不止，但金军的马匹却都干渴不已，甚至开始本能的逃离火场，虽然金军紧打马胯，仍是追的缓慢。

此时宋军已然冲至山底。忽然姚平仲高声大喊：”儿郎们随我呼喊，投石！“

一时间近五百人异口同声，投石二字在山间回荡。北面山崖之上，石块纷纷落下。原来姚平仲心中早已算到北崖弓矢已尽，必会以石块掩护。加上那熊熊大火可以阻退铁浮屠。这便是他冲入火场的原因。

完颜宗翰在后面目睹这一切，急调铁浮屠回返。因那重甲骑兵不惧刀箭，偏偏因为甲胄笨重，不易躲闪。最惧大石。那铁浮屠人人均是金国一等一的健壮汉子，否则难以穿着如此重甲还要挥舞兵器。不能轻易损伤。于是他下令步军搜山，要以数万之中将姚平仲困死在山上。而他也心中，此战已然胜利，然是否能大获全胜，已不在于此，关键在于大河北岸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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