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渊对面的男子无视眼前的调情,兀自对桌上那盆十年才开花一次的骨兰深情款款。片片深绿色的长叶葱郁舒展,其中三朵小小的兰花,娇艳可爱,米黄色的花瓣,血红色的花—蕊,斑驳的红丝在花瓣上流淌,惑人的香氛在厢房中沉浮,刺激着人的嗅觉神经。
一墙相隔的另一间厢房,****的味道充斥。水红色的碎布零散,女子的钗饰碎裂成片,木床吱嘎,帘帐半遮。床上的一男一女正覆巫山云雨,只不过一个被迫,一个享受。女子被翻趴在床上,裸露的背部布满淤痕,一双手腕以不正常的角度翻转,几近残断。女子的沉默激怒了背后正在运动的男人,一掌揪住女子的长发,迫使那张埋在锦被中的小脸抬起。满脸的泪水更加刺激了男人,蛮横的冲撞伴随着男子兽般的低吼。
一轮激烈结束,男人满足地趴卧在女子身上,双手色情地在娇躯上抚弄,唇齿吮咬着女子圆润的耳垂,感觉到身下的颤抖,男子扬声大笑带着****后的嘶哑。
“没想到落尘寰在婚前就要了你,怎么样,本座和你那妖孽夫君比,谁更厉害一些。”男子说完笑得更加猖狂。
泪水再一次漫出眼眶,莫子萱趴卧着一动不动,她恨,恨老天为何如此待她,就一步,就差一步,她就可以嫁给心爱的尘寰哥哥,她就可以幸福地站在他身边,他们还会有孩子,她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为什么将她推进这样的深渊,为什么将她近在手边的幸福掠夺。
新一轮的掠夺开始,男子疯狂,女子不甘。
很难说这不是命运,莫子萱没做什么,只是在错误的时间遇见了错误的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只是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被人怨恨在心,招惹了她不能招惹的人物。无色绝境的主人喜爱女色,偏好长相清纯的女子,莫子萱不巧地听见端木泽与随侍的对话,不小心被端木泽发现,结局只能是死,只是本着物尽其用的作风,端木泽不介意在她死前用尽她的价值,弱柳带着两个丫鬟经过,心细地瞥见地上一枚小小的耳环,是莫子忧为莫子萱准备的陪嫁之物。弱柳声色不动地只是向端木泽叩首行礼,当什么都没发生地走开,动了她们忘川弱水的主人就别想在这世上好活。时间正好是莫子萱与落尘寰成婚的日子,众人忙碌,宾客杂乱,等到拜堂的时辰到了,才发现,新娘失。
流言以不可见地速度在长安城中传播,天下楼楼主落尘寰大婚,新娘却凭空消失,一时间各种版本发芽滋长,早将事实改的面目全非,可是又有多少人能知道事实是什么。徘徊在底层的民众喜欢八卦,他们有闲散的本钱,有谈笑风生的资本,他们最多的就是时间,最需要的就是娱乐,他们被身在高位的人压榨劳动价值,同时也会自我安慰地让高位者们娱乐自己,其实谁都不吃亏,也有一部分人带着幸灾乐祸的嘴脸,最喜欢看得就是别人的不幸,尤其是那些凌驾的存在。曾经仰慕落尘寰的少女们温柔静好地微笑,心里却恨为何不是死了的失踪,瞄着天下楼主未婚妻的名号,都诅咒那女人不得好死。
流言版本很多,浪漫版也是最不切实际版将新娘描绘成误落凡尘的仙子,与妖孽的天下楼主相爱,私定了终身,不想天规不容,将仙子捉回天界再不许两人相见。血腥版是天下楼主的旧爱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潜入落府将新娘杀害,毁尸灭迹。阴谋版分析地很透彻,结合了几个月前的流言,说的是渊王妃与天下楼主之间的那场纠葛,渊王爷看不过眼地掳走新娘行禽兽之事。断袖版绝对非正统出身,将妖孽的天下楼主和男女通杀的公子吴钰凑成一对,新娘成了两人爱情的牺牲品等等。每个版本都各有特色,但断袖版异军突起地成为长安城里最有人气的版本,很明显大家都喜欢玩刺激,往往标着十六岁以下请勿观看的,点击率都会吓死人的高。
天下楼的气氛紧张地另人无法呼吸,玄黑的底色上是一触即发的怒。落尘寰眉心紧蹙,眼神阴霾,支在桌案上的双手在鼻尖处交叉纠缠,藏在掌中的大拇指缓慢地轮换位置。新娘在拜堂前失踪,他们翻遍了落府上下,却只在花园里寻到了子萱的一只耳环,落府守卫一向严苛,却没有子萱出府的记录,难道人会凭空消失。莫子忧站在门边,温柔沉稳的形象被焦虑的表情摧毁,他有很不好的预感,虽然他强烈的抵制,但那莫名的不适侵蚀着五脏六腑,使他不能正常地思考。慕容傲脸色也不是很好地坐着,手指不住地摩挲扇柄,子萱那么爱落尘寰,不可能逃婚,唯一的可能便是被人掳走,但那日宴请的宾客皆是受邀而来,与落尘寰并无仇怨,没有掳走新娘的动机。诺大的长安城,要寻一个女子何其不易,况且离子萱失踪已有二十四个时辰之久,人是不是还在长安,是不是还活着都成了不确定。
又一批搜索的暗鬼归来,领队的男子前来报告,同时出现的还有天下楼黑羽红爪的信鸽。莫子忧不顾形象地上前揪住暗鬼的衣襟,神色狠厉地压迫暗鬼的神经,逼迫他说出能让自己安心的话。落尘寰捉住信鸽,取下红爪上系着的竹管,倒出其中的纸条展开观看。
暗鬼诚实地摇头,落尘寰微叹口气已经说明纸条上的内容。莫子忧不信地扔飞手中的暗鬼,扯过落尘寰手中的纸条,非要亲眼看见才能死心地相信。来报的暗鬼嘴角染血却也忠诚地跪地不起,莫子忧碾碎纸条,细碎的纸片飞扬中,一道凌烈的掌风劈散了主厅一半的陈设。没有人会去怪罪莫子忧的破坏,莫子萱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是他一直守护着的妹妹,任谁到了这一步都会不理智。天下楼的暗鬼全数出动,各堂人员也都尽力搜寻,负责情报搜集的信堂更是放下手中所有在做的事情,全力打探楼主未婚妻子的消息。可是这是长安,是京城,即使天下楼拥有江湖最高的位置,也动不了那些权大势大的人,首先,皇城和渊王府就容不得他们放肆。
落尘寰拍拍莫子忧的肩,失踪的是他未过门的妻子,挚友的妹妹,他也担心,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相似的事情曾今发生过,那一次似乎比这一次还要严重,可是只要他努力想,眉心就一阵刺痛。
暗鬼低着头踌躇着,现在这个情况,关于白主子的事是否要报告。
“下去吧,有什么消息立刻回报。”落尘寰扫过跪着的暗鬼,指间不自觉地点上眉心那道金红的印记。
“属下还有事禀报。”
“说。”
“莫堂主,属下今日寻到了白主子的踪迹,不知……”
“她在哪?”慕容傲闻言霍地站起来,激动地神色是莫子忧和落尘寰都不曾见过的。莫子忧看着慕容傲,心底闪过一丝诧异,却也只是一丝。落尘寰不懂慕容傲为何如此激动的同时,更不解暗鬼话中的‘白主子’是何人。
暗鬼望向莫子忧和落尘寰,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落尘寰盯着慕容傲的脸,眉心皱得更紧。
“白主子和渊王爷一起进了绛紫楼……”
莫子忧不信地看着暗鬼,慕容傲已然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落尘寰不动地将二人的表情和行动收入眼底,身形一闪,追着慕容傲出了天下楼。
莫子忧低头想了想,袖下的手紧握成拳,跨前一步却又停驻,似猛地想起什么,莫子忧提气飞身闪出,与之前二人去的是一个方向。
绛紫楼内部重装后的再开幕,低调的华丽。从掌柜到小二全部重新聘请,培训上岗,楼内陈设虽未大动,却装饰得更有品位,更上档次,更能逼着人掏钱上楼。大厅中央搭建了一方精巧的舞台,带升降功能,配十八盏幻影灯,舞台外围挖出一圈水池,池面宽近两米,外有玉栏围砌,池水循环流动,别致精雅。每日高峰时刻,舞台上皆有节目表演,玩得就是噱头。
绛紫楼顶的兰厅,扩大的窗户融汇了更多的阳光,视线极好地能看见高耸的宫墙,我和端木渊面对面坐在窗下的软榻上,中间的小几上摆着几碟小点,一壶雀舌,吴钰要致开幕词地在楼下准备,我和端木渊受邀前来试菜,顺便听听流言蜚语。毁尸灭迹的旧爱,禽兽不如的渊王,断袖公子吴钰,真佩服人民群众那天马行空却也靠谱的想象力。
某渊公务繁忙地处理事情,我支着头看流云遣倦,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地想睡觉。
端木渊抬眸看着对面懒散的人儿,小脸微仰地沐在阳光中,瞳中流过天空的的云影,无垠的天际那么容易地缩进两片小小的弧面。忆起第二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唇角带笑仰望天空的脸似乎更漂亮,当时的那份感觉慢慢清晰,一瞬延展成经年的错觉,时间被最大限度地拉长,缓慢抑或凝固。唇角浮笑,心静如水,在时间夹缝中寻得的安逸。端木渊自然地转过视线,紫眸中映入的是同一片天空,云卷云舒,不曾为谁私有,能得它一瞬的停驻,似乎都是奢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