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初杀了她,真得是易如反掌的事,可是,为什么他会乖乖地选择红花,而不是毒药呢,事到如今,他自己也忘记自己当时是个什么想法。只是,如果她死于四年前,他也不觉得他们会好一点。他也很喜欢浅浅,那个孩子能让曲洛微笑,很真切地微笑。现在想想,现在或许也挺好,他始终相信,再喧嚣地尘埃也有落定的一天,在深痛的伤口也会在时间的行走中慢慢愈合,他陪着她他养‘病’,无怨无悔。
“你说,她会不会喜欢这株并蒂莲?”金曲洛轻抚莲心,不用想,她的容颜也早已刻入骨髓。
“现在出发的话,明日傍晚便能到达洛阳。”阎王始终觉得,类似这种时间独一无二的别致都只有他心爱的他有资格拥有,不要问他,他永远觉得他比她好。
指间轻点在瑰丽的花瓣上,金曲洛轻轻摇头,他还没有足够的勇气。
“就这么看着他和浅浅去到她身边?”矛盾地,即使不喜欢那个女人,也希望他想要的都能得到,他想抓紧的都自动地投入他的怀抱,想给他天底下最好的一切,可也只是想。如果他还是鬼域的王,阎王挽起唇角,即使他还是鬼域的王,也只能是想,他们从出现时,就是以俯视的姿态看着他,他爱他,嫉妒她,或许也是因为他们拥有了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金曲洛沉默半响,终是摇摇头,突又自嘲地笑开。什么时候开始,他也能够如此淡定地不去计较,依着他的性子,此时手旁的并蒂莲怕是早已被碾成碎片了。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没有她在身边,也可以好好地活下去。如今,倒是慢慢懂得了些什么,是不是也终于成长了一些,变得懂事。
“端木如果知道墨墨的存在,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很难说?”他并不清楚端木渊的个性。
金曲洛缓缓站起,轻叹:“他强大的另我害怕。”
“杀了他。”
“可我并不希望他死,有时候会感觉端木和白很像,不是刻意,是那种所谓灵魂的相似。”所以会不忍心,不忍心让她一个人,孤单地像个异类。他不讨厌端木,甚至挺喜欢他,或许也是因着那男人身上有和她相同的气质。
他压根不把落尘寰当对手,他最恨离,也讨厌孟莲,然而,到最后,是斜插出来的端木将她带了回来,另她安心留下,在他们的世界。是端木渊,而不是他,也会觉得讽刺,却也觉得冥冥中似乎是注定。
阎王不说话了,他很了解他们都是不按牌理出牌的人,白菡萏最甚,金曲洛这几年也是半斤八两。
“白她不适合做皇后。”金曲洛歪着头,表情可爱地嘟囔,像是自言自语,压根不认为某人是母仪天下的料子。
“恩。”阎王顺着话说,他都顺着他的意。
金曲洛耸起眉头:“可是,也没人比她更适合。”端木渊也不会让除她之外的任何女人站在他自己的身边。
这些年,他真得有欺负端木渊的嫌疑,扣了他的信,伪造了他那么多的绯闻,欺负他儿子,霸占他女儿,他当他的皇城是自家后院,无视他的皇权,任性妄为地打击他。有时候,连自己都觉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吵闹地要所有人都关注自己。
阎王笑笑,一带而过,他都这么说了,自己还能说什么。只是,也不明白,他这些年做的事,难道不是在阻止白菡萏和端木渊在一起,难道不是在驱逐她身边的所有男人,包括他自己,为何现在,倒反而,看开了?
金曲洛面朝着东方偏南,长安的天空蓝得高远,他很喜欢。他一直以来想要完美,一点的不如意都会动怒,可是现在看来,最不完美的便是自己,她那时给他的信,他一直放在心口的位置,看过一遍又一遍,她说了抱歉,她转嫁了他的罪恶,最重要的,是她说爱他。
面对着端木他们,他总会不自觉地骄傲,只因她爱他,宠他,他比他们任何一个都有资格恃宠而骄,端木渊无视他,端木泓嫉妒他,落尘寰他们本不怎么见面,他乐意,他高兴,他任意妄为,可是心底也只是希望自己的肆无忌惮,能被她看见,被她责怪,他等着,等她来长安看他,他也是有面子的男人。
扶风顺着九曲桥走来,午后的时间,她的少主和阎王都喜欢在莲池边晒太阳,像白主子一样,安逸地呆很久。
“少主,阎阁主。”
“有事?”阎王看着扶风,不觉得这个时间扶风会出现。
曲洛闻声转过头来看着扶风,笑道:“人来了?”
“是。”扶风点头。
“请她进来。”
“奴婢遵命。”
阎王看一眼扶风,询问:“谁?”
曲洛只是笑,兀自坐下沏一杯清茶,不饮,只是端在手中。
扶风带着一位女子走近,阎王眯眼看着,并不认识。女子着一身简洁大方的服饰,举止得体,螓首微垂,只是看着也不像是寻常人家的。
“她叫雅奴,是德妃倾城的陪嫁丫头。”金曲洛仰靠着椅背,饶富兴趣地看着阎王:“长得还不错。”
阎王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金曲洛如果不知道他喜欢他,他就能笑死。
“奴婢雅奴拜见太傅大人。”雅奴双膝跪地,行大礼。
金曲洛俯看着跪拜在地的女子,唇角勾起一抹淡淡地笑,并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他们还有见面吗?”
“启禀太傅大人,裴大人自上个月开始就拒绝和德妃娘娘见面了,只是……”雅奴欲言又止,不是不会说,是不敢说。
“她怎么了?”金曲洛懒懒地问,也不是很想知道。
“娘娘怀孕了。”雅奴头压得更低,她很清楚,这是死罪。
“裴染的?”再忠心,也有私心时候,金曲洛冷笑一声,真想当面嘲笑下端木渊。
“是。”手指扣着身下的石板,雅奴咬牙。她不想出卖他的公主的,公主的骄纵,公主的狠毒,她可以忍受。但是,她无法视而不见她的公主对裴染将军的利用,那个男人那么好,真心真意地爱着她的公主,即使知道是被利用,也不责怪,她怎么忍心看他被如此对待。
“裴染知道吗?”
“德妃娘娘并不想要那个孩子,所以并没有将此事告诉裴大人。”
抿一口清茶,新鲜的雀舌,香味扑鼻,金曲洛享受地眯起眼,一双凤眼更显妩媚:“雅奴,大人我可以让你梦想成真。
雅奴诧异地抬头,她不懂。
点点笑意,漾在唇边。“你是个聪明的女子,应该明白本大人的意思,裴将军至今尚未娶妻,你的身份虽然做不了正妻,但做个妾室也还是足够的。”
雅奴想了一会,淡淡一笑,轻道:“谢太傅大人,雅奴自知身份低贱,虽然也梦想能嫁给裴将军,但也清楚没有梦想成真地必要。”
“噢?”金曲洛挑眉,也好,省了他的事:“既然如此,你有很么想要的吗?”
“如果可以,雅奴想回楼兰。”雅奴低下头,楼兰,她的故土,才是她日夜思念的地方。
“也好。”曲洛扬手,一只锦缎小盒‘啪嗒’一声落在雅奴身前:“这是会导致流产的药,我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做。”
“太傅大人放心,只是,奴婢怕德妃娘娘供出裴将军,如若。”
金曲洛懒懒摆手,打断雅奴的话:“你放心,裴染不会受任何牵连。”
雅奴长舒一口气,拾起地上的锦缎小盒,起身告退。
阎王看着雅奴的背影,笑着摇摇头:“可惜了。”
“的确,她比倾城聪明。”给她都不要,是可惜。
“你这是在多管闲事?”阎王在金曲洛身边坐下,不懂他到底要做什么。
“我只是觉得她档次太低。”曲洛轻笑,怪只怪倾城那束栗色卷发让他看了不爽,反正端木渊不要,他帮忙清理一下后宫,方便给他家小白造作宫殿。
“我要走了。”
我愣了下,侧颜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眸:“现在?”
“半个时辰后,鹤羽在准备。”端木渊轻吻她的脸颊,没有看到他想要的不舍,也习惯地了了。
“浅浅呢?”
“先让她呆在你身边,等我走了再告诉她,不然,她肯定会哭的。”他握紧她的手,将玄武玉的扳指套在她指上。
“难看死了。”我凝着指上的玉扳指,时隔四年,它重又戴在我的手上。
“很好看。”他的手与她十指相扣,玄武玉,一对。
哪里好看,这男人眼光有问题吧。我皱眉:“我能不能不戴。”
“不能。”他坚决,再不会允许她拿下来。
我瞪他,他回瞪我,不依不饶,好吧,我妥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泓儿”他想带走。
“我想留他住些日子。”看着也赏心悦目。
端木渊拧眉,他娘子都开口了,他也不好意思说‘不行’。但是,他至少可以把落尘寰打发回去吧,这个不用和他娘子汇报,他直接打包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