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昏迷了七天七夜。”白衣男子很平淡地陈述一件事实,顺便伸出两指试探我的额头。虽然他的动作很迅疾,一触即离,但我依然清晰地感受到他指间的冰冷。
昏迷了七天七夜吗?是有些久了,难怪我会觉得自己的身体虚无缥缈,想必是这七天七夜耗干了我所有的精气神。
我的眼球开始有所聚焦,在看清了那张我所熟悉的绝美脸孔之际,我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胸口亦在瞬间漫过一层悲苦。
“又不舒服?”注意到我神情的些微变化,白衣男子再度伸出两指试探我的额头。
我再次睁开眼睛时,见到的便是某男那微蹙的眉头。我的眸光一闪,继而便伸出小手牢牢地抓住了某男的手指,并将其按在我的脖颈处。
某男虽面色不惊,但从他手指的僵硬程度来看,他很吃惊,亦或是有些尴尬与气恼。
就在他反应过来,急欲抽手之际,我突然出声道:“天公子,你说话了!”
“……”碧海天瞧着我的淡漠神情突然有了一丝变化,果然,他刚才之所以会有些气恼,大概是误认为我将他当成了已经消逝的碧海云。
“说话好啊,以后也省得我总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你的眼神猜意思了,呵呵……”我一边起身,一边微笑着说道。
“你?”碧海天狐疑地看着我起身下床,虽然表情依然漠然,但眼神却隐含了一丝让人不易觉察的温度。
“哦,我是在想,我躺了那么多天,头发肯定乱得像一团草了。丑丑我全身上下也就这头发还有些优点了,所以,我一定不能让自己唯一的亮点之处也消失掉。”我一边朝着梳妆柜走去,一边顺口说道。
“你身体太虚,此事可吩咐丫鬟来做。”碧海天淡声道,不晓得是不是我太敏感了,总觉得碧海天刚才说话时,眼神有意无意地在逃避着我。
“不用了,这些我自己就可以搞定!”我自信满满地说道,岂料,我刚想对着铜镜梳理头发时,碧海天居然挥出一枚暗器将我面前的铜镜击出了窗外,生生将窗户纸撞出了一个大窟窿。
他这是在做什么?我只不过是要照个镜子而已,他小子至于这么做吗?敢情是认为我不配照镜子?呵,若是他敢有此种想法,我TMD撕了他!
“让丫鬟替你打理,无需你自己动手!”碧海天背过身说道。
“可是我今日心情好,很想自己动手打理,天公子若是看不下去,就请回吧!”我隐隐有些动气,顺手拉开梳妆柜的一个抽屉,自里头取出另一面铜镜,并紧紧护在胸前,“你可别又要将我的铜镜给扔出去了!拜托,你关心人的方法也太老土了!放心吧,虽然丑丑我很丑,但是我还不至于会被自个儿的长相给吓……”
我的“死”字还未说出口,便被铜镜中映出的鄙人偶的影像给震住了,而碧海天则有些不自然地闪了闪眼神。
靠,老天爷,我可不可以收回鄙人偶刚才的大言不惭?我后悔了,还是极度滴!
刚才我信誓旦旦地对碧海天说鄙人偶不会被自个儿的长相给吓死,但是现下,我却真的想死了,因为我这才发觉鄙人偶经过这七日的昏迷之后……之后……变得更丑了!
排除鄙人偶原先的丑陋五官不变,让鄙人偶震惊到想要突然心肌梗塞的是,鄙人偶那原本引以为傲的嫩滑皮肤现下却变得跟鱼鳞有得一拼,简直恶心得让人想吐!
好吧,我承认我是有些夸张,但是,但可是,当一张水嫩细滑的少女脸突然未老先衰地起了褶皱皮,长了老年斑时,我想,没有谁不会被吓到的吧?
我呆呆地对着铜镜中的一张丑陋的老脸瞧,一时间石化得彻底。
“你……”碧海天开口,但只是吐出一个“你”字便再无下文,呵呵,我真是同情他,连安慰的话语都说不出来的家伙还真是可怜哪!
所以,我依然处在石化中……
一阵冷风从那个窗纸窟窿内灌了进来,我不由地缩了缩脖子,同时找回了自己的神智。
“呵呵,痕丑丑果然很倒霉,本来就够丑了,没想到还能更丑,这还真应了那句‘没有最丑,只有更丑’的话呢!”我不无自嘲地提起自己一边的脸皮,啧啧,都揪长一公分了,还愣是没让姐妹咱觉得痛呢!
碧海天不说话,也没有离开,就这么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看着我。
“幸好大哥没看到现在的我,倘若看到了,他一定会收回之前对我说过的话!因为现在的我,若是跟他站在一块儿,无论是谁来鉴定都会认为我和他绝对是一对母子而非恋人!”我继续说道,并从铜镜中看到碧海天几无可微地抽了抽嘴角,呃,他怎么了这是?
我怀着无比悲怆的心情,陈述了这个既在事实之后,便再度陷于沉默状态。
良久——
“他不会!”碧海天凭空出声。
“咦?”我惊讶地抬眼看他,好一会儿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微笑道,“真想听听他亲口埋汰我的话语啊!呵呵,不过,那人太斯文了,思想也很老套,估计也说不出什么新意的话来……”
接下来又是沉默……
须臾,房门轻微响动了一下,我不禁下意识地望过去,然后就见到眼镜蛇大眼儿、小老虎以及那只胖鹦鹉挤进门来。
胖鹦鹉扇了扇翅膀主动朝我飞来,目标居然不是我那还没来得及梳理的鸟窝头,而是我瘦削的肩膀。
这一幕,让我想到了我初来【云水山庄】时的情景,心里头登时便有种酸涩的感觉蔓延开来。
胖鹦鹉抓住我的肩膀,鸟嘴亲昵地啄着我的鸟窝头,口中喊着的却是:“鸟人!鸟人!”
呵!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真是只不可爱的胖母鸡!
这时,眼镜蛇大眼儿以及小老虎也纷纷朝我走来,我伸出手挨个拍了拍它们的头,以示友好。
我晓得这三只动物都是碧海云的宝贝,所以,爱屋及乌,我现下也对他们产生了一种不可思议的“革命情感”,见到它们,就好像见到了碧海云,当然,这只是个比方,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影射之意。
我一手抚摸着蛇头,一手轻拍着虎头,思绪却飘至很远……
突然,那三只动物眼含敬畏地纷纷远离我至一米开外处,并老老实实地按高矮次序排成一排,模样很是滑稽。
当碧海天的声音自我的身后传来时,我才明了那些动物为什么会那般听话,想来是被碧海天的冷漠给震住了。
“它们很怕我!”碧海天说道,而我则不由地翻了翻白眼,心道,你成天板着一张脸,它们不怕你才怪!
“云唤那只鹦鹉为‘八爷’!”碧海天接着说。
“哦!”我眨了眨眼睛应道。
“云管那条眼镜蛇称为‘七哥’!”碧海天又说。
“哦!”我依旧眨了眨眼睛,不明白碧海天为何要说这些。
“云还叫那只老虎为……‘六弟’!”碧海天有些不自在地停顿了一下。
“哦!”我还是眨了眨眼睛。
碧海天说完这些之后,见我没什么反应,也便再次陷入了沉默状态。
一时间,屋内又沉寂了下来,良久,我突然明白了碧海天刚才的意图,他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才努力说出自己压根儿就不曾关心过的小事,目的只是为了让我笑……
对,他是想让我笑!但是,但可是,他的笑话也未免太冷了吧!
不过,我不得不承认的是,若是以往我听到这些话,不但会当场笑得死去活来,还会将这些话加工润色之后留待日后的每一个无聊的时段拿出来献宝!
可是,现下,纵然我不想让人家帅哥下不来台,但我依然笑不出来!
于是,我醒来后的第一日就这么让人有点儿郁闷地过去了。
之后的几日,虽然我自认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好,在碧海天以及那两个丫鬟面前依然笑得很灿烂,但是,我没发觉的是,在外人的眼里,我的话明显少了,再没了之前的那种伶牙俐齿、张牙舞爪的架势了。相反的,很多时候,我的外在表现都是一个人在某个僻静的地方发呆,而且一呆就是一个多时辰。
碧海天对我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关心,虽然他依旧不多话,依旧冷漠着一张脸,但是,能让一个洁癖之人亲自替一个自己之前很厌恶的丑女诊脉探病,实属不易之事啊!
碧海天每次替我诊脉之后都默然地离开,虽然我对他这种做法有很大的质疑,但是像他这种神仙般的男子应该不会有难倒他的疑难病症吧!
其实,这几****突然就觉得自己的面部很疼痛,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我的面部肌肉中繁殖增生一般。而我的鼻骨也硬生生向外凸起,同肌肉组织摩擦之下恁般疼痛难耐。
我不晓得自己得了什么怪病,当然,是我打心底里不在乎自己会得什么怪病,因此,我并未将自己的不适之感告诉碧海天,就这么强自忍着满脸的疼痛捱过一日又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