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第二天一早,将军府水榭里32个位置座无虚席,白亦身着白色麻布长衫,难得的将一头乌发整齐的盘在头顶,还别了根木簪。坐在最后面角落里的苏孟瑜正想跟旁边的红丫说他在装腔作势,就听到白亦说:“初次见面,请各位先介绍一下自己,就由……瑜娘子开始,从后往前。”
闻言,30颗小脑袋全部转过来看着苏孟瑜和红丫,苏孟瑜只得收起玩笑的心思站了起来,别别扭扭的行礼说道:“我叫苏孟瑜,今年就快三岁了,请多指教!”说完她坐下看着红丫。
红丫此时可以改名叫红脸了,她有点哆嗦的站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大家都叫我红丫,今年五岁,瑜娘子说让我跟着认字,然后就可以一起给我取个名字。”
红丫说完还没来及坐下,就听白亦赞道:“说得好,请每个人像红丫一样,都要说一说自己为什么来这里进学。”
白亦的夸赞使得红丫更紧张了,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下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呼吸急促,双手颤抖,耳朵里不停的回响着先生的声音“说得好,请每个人像红丫一样……”“请每个人像红丫一样……”“像红丫一样……”
等红丫回过神来,坐在后面的孩子们基本都已经说完了,前面正有个虎背熊腰的男孩转着圈向大家鞠躬,好让大家都看到他的样子,因为太过平凡红丫只记住了他那两条凶巴巴的浓眉,就听他说道:“我叫胡大郎,今年九岁,”他指指旁边胖乎乎的男孩说,“这是我弟,胡二郎,八岁。”
胡二郎闻言也站起来学着他哥哥转圈向大家鞠躬,不同的是他一脸的笑模样,看起来很好说话。
胡大郎接着说:“我爹是铁匠,可是我们兄弟不想做铁匠,将来投军,闯荡闯荡,为了表示我们要加入苏家军的决心,我宣布:从今天起我改名叫胡闯,他改名叫胡荡。”
“噗……”苏孟瑜笑喷了,旁边也有人低声笑。
胡二郎笑眯眯的看着他哥哥小声说:“哥,我不想叫胡荡。”
胡大郎瞪眼看着他:“我是你哥,胡家长子!该你了,快点!”胡闯坐下了。
胡荡对大家笑笑说:“我叫胡……荡,今年八岁,我不想叫胡荡,也不想投军。”胡闯一直在旁边拽他袖子,可胡荡不为所动继续笑着说:“我来进学是想长大当个账房,帮苏家军管管钱粮,也还想再改个名字。”
大家哄笑……
他说完刚坐下,就被他哥拍了后脑勺:“没出息!”他自己笑嘻嘻的揉了揉,并不生气。
在愉快的气氛中大家的自我介绍顺利的完成了,学生中年纪最小的叫杜渊才四岁,一副瘦弱的受气包模样。最大的叫杨尚武已经十岁了,他之前认过一些字,看起来很自信。最有气势的还是六岁的苏孟生,他说自己要振兴苏家军,保家卫国。最不知所谓的是七岁的乔奇果,他先大篇幅的自豪的表达了自己对英雄阿爹的崇拜之情,在大家都以为他来就是奔着跟他爹一起上阵杀敌的远大目标时,他却红着脸说自己进学是为了保护仙女……
苏孟瑜看着眼前这帮奇葩的熊孩子,一边发愁今后怎么让自己显得比他们更白痴,一边猜测白亦现在应该是何种欲哭无泪的心理状态。
白亦不疾不徐的说:“谢谢大家能把自己的人生规划告诉我,我都记下了,相信我能帮助你们都实……呃,”他看了一眼乔奇果,改口说:“尽可能都实现。”
苏孟瑜心想:小果儿啊,你看吧,因为你,完美的师傅的承诺都不完美了,哎……
白亦接着说:“实现梦想的道路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最重要的是大家要有坚定的信念,相信自己,相信我,相信苏家军,你们相信吗?”
“相信!”
“但只有梦想和信念也不够,还需要通过努力的学习以及磨练,你们怕苦吗?”
“不怕!”
“那么如何能帮助你们更快更好的完成学业、实现梦想呢?”
“先生!”“听话!”“勤奋!”……
“是遵守纪律!下面我来告诉大家苏学之律,请大家务必牢记并遵守:
一、不可忤逆犯上;
二、不可背正向邪;
三、不可擅伤无辜;
四、不可背信弃义;
五、不可懒惰懈怠;
六、不可骄傲自大;
七、不可偷盗****。
你们能做到吗?”
“能!”
“好!欢迎你们成为苏学的首批学子!请杨尚武将此律书写张贴,以作警示!”
“是,先生!”
“请坐!苏学第一科——礼。礼者,人道之极也。礼,经国家,定社稷,序民人,利后嗣。故礼乃天之经,民之行也。不学礼,无以立。人无礼则不生,事无礼则不成,国无礼则不宁……”
经过了白亦一天礼义廉耻、以史鉴今的熏陶,苏孟瑜清醒的认识到她得去找白亦给她开小灶了!
“师傅”
“何事?这么晚了!”
“我想习武!”
“哦,想习什么武?”
“兵器!长柄大刀!”
“太重了,用剑吧!”
“现在开始练习,直到拿得动。”
“明日卯时,练武场。”
“呃……你答应了?”
“亦曾说过,但凭差遣。”
“真的?我和红丫一起练。”
“她学长枪或弓马吧。”
“弓马我们日里和大家一起学,那就让她习长枪好了。”
“不可迟到。”
“是,徒儿告退!”
苏孟瑜告辞出来,看着天上还很圆的月亮,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她以为白亦一定会问她一个女孩子家为什么学长刀,还要拉着丫鬟认字学长枪?她很仔细的准备了对苏战的恋父之情,打算对着白亦倾述一番,可是白亦却如此轻易的就答应了。
白亦是个怎样的人?……看不透,但可以肯定是个极聪明的人!
那他为什么不问呢?……觉得你还小掀不起风浪,所以不关心,或者他自己已经有了判断,而且断定你不会老实交代!
白亦是个盲目自大的人吗?……不是,他很谨慎,心思缜密!
要不要去告诉他实情,他可以更好的帮助你?……要不要呢?
苏孟瑜想的入神,突然身后的门打开了。
“怎么还不去睡?”
苏孟瑜鼓起勇气转身问道:“师傅,你真的不觉得奇怪吗?”
“觉得啊,你大半夜站在这发呆,就不怕明早练功起不来吗?”
“我是说我!你不觉得我奇怪吗?”
“你有什么奇怪的?”
“你一点都不怀疑我?”
“怀疑?你的秘密?”
“呃……你真的……知道了?”
“我不知道,你也不必跟我说,我只问你,你是谁?”
“我……我……我是,苏孟瑜。”
“你是苏战和孟姬的女儿吗?是苏孟生和苏孟瑾的妹妹吗?是苏孟驷的姐姐吗?你是你吗?”
“是,我生是苏家人,死是苏家鬼!”
“别跟这儿胡扯了,回去睡吧!”
看着复又关起来的房门,苏孟瑜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她终于明白她之前的所有担忧、纠结、彷徨、软弱原来都是因为她忘记了自己是谁!
“谢谢师傅!”
屋里的灯灭了,熄了灯的白亦听着苏孟瑜离去时轻快的脚步声轻轻叹了口气:“你这丫头,早慧也罢,奇诡也罢,真正该担心还没有来,希望永远也不要来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