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二十九年。六月初。长安城。太保府。
“小姐,今儿个要同表小姐一同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您怎么还不梳妆啊。”
凌栀雪看着霜雪着急的样子,放下手中的绢帛,轻笑着道“我都不急你倒是先急上了,替我梳妆罢,记着素净些。”
说罢凌栀雪坐到妆镜台前,任由霜雪替自己上妆梳髻。
不会儿,垂鬟分肖髻就在霜雪灵巧的手下成型。
“珠花就好了,这只簪子太华丽了。”凌栀雪微微蹙眉,阻止了霜雪的动作。
霜雪不解“小姐,这只掐丝莲花的簪子很素净呀,您还不喜欢。今儿个可是给皇后娘娘请安,小姐还是头一回,保不准还能被娘娘看上,给太子当侧妃呢。怎的能打扮的如此素净。”
凌栀雪一听脸登时如同抹了油彩的灯笼一般绯红,在铜镜中瞪了霜雪一眼,轻声道“小心我告诉霜絮让她撕了你的嘴,看你还敢浑说。”
霜雪吐了吐舌头,将饰盒中的珠花拿出来替凌栀雪戴好。一边讨好道“好小姐,是霜雪错了还不成么。可千万莫要告诉絮姐姐知道。”谁都知道霜絮是出了名的严管,连对小姐都是看管着,何况自己这个小丫头。
“老爷说了要您穿这套衣服。”霜雪捧着一套水蓝色的云烟罗纱裙,裙摆绣着白蟾花,凌栀雪点点头,父亲选的总不会错,便换上了这套华裙。
霜絮轻叩门,恭敬道,“小姐,马车备好了。老爷请您尽快出发,莫要误了时辰。”
凌栀雪理了理服饰,确定再无问题,便随着霜絮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停下,霜絮扶着凌栀雪下了马车,霜雪随后。
“妹妹今儿个可晚到了。”如银铃一般的嗓音在凌栀雪身后响起。
凌栀雪回过头仔仔细细的打量了那人一番,浅笑着道“呀,原来姐姐已经到了。姐姐今儿个可真美。栀雪可比不上,来瞧瞧,是不是。”
季语墨身着曳地秀飞鸟长裙,发髻高高绾起,配了镂花长簪。手腕上戴着一对白银缠丝双扣镯,更显得冰肌玉骨。和凌栀雪截然不同的一种美,更带了几分娇媚。
“表小姐今天真美。”霜雪由心赞叹。
季语墨挑眉,道“哦?这是说我平时不美了?”
霜雪忙地解释“不不不……表小姐平时也美。”
“好了姐姐,再不进去咱们可就误了时辰了,你就别打趣她了。”
季语墨捻了帕子轻笑道“栀雪就是护着自家丫头,罢了罢了,咱们进去罢。”
“各位小姐都是出自名门,待会见了娘娘切记万般不可失了礼仪……”景阳宫的掌事公公唐喜渊扯着一副尖锐的公鸡嗓子滔滔不绝的讲着。凌栀雪和季语墨与另外几位大臣家的小姐跟在他的身后往景阳宫去。
“好了……小姐们请。切记万般不可失礼仪啊!”唐喜渊甩了甩手上的拂尘,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她们进殿。
“正一品太保嫡女凌栀雪,正一品大将军长女季语墨上前给皇后娘娘问安。”
凌栀雪和季语墨齐齐上前,屈膝下跪。
“臣女凌栀雪拜见皇后娘娘,娘娘长乐安康。”
“臣女季语墨拜见皇后娘娘,娘娘长乐安康。”
“平身罢。佩环,赐席子给她们坐。”
“谢皇后娘娘。”
“谢皇后娘娘。”
二人起身,退至一旁落座。
“正三品……”
各自问安后,皇后又讲了几句,无非就是什么安分,礼仪什么的。
“好了,本宫乏了,花园的花都开了,你们且去观赏罢,小渊子,送她们出去。”
众女皆起身行礼“臣女告退。”
“各位小姐请罢,这边走。”唐喜渊领着众小姐前往御花园。
“小姐们可自行观赏,但申时前请务必离宫,酉时宫门便下钥了。”说完,唐喜渊便离去。留下一干人等独自赏花。
季语墨拉着凌栀雪往人少处走,待到一处无人的地方才停下脚步。
“着实无趣极了。还不若在府上弹琵琶呢,栀雪说可是?”
凌栀雪淡淡一笑,“倒也是热闹。”不过凌栀雪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的,过于喧闹。她喜静,在府上看书便可看一日。
“旁的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么。你呀,是最不喜热闹的了。”季语墨毫不客气的拆穿了她。
凌栀雪倒也不恼,自己本便如此,况且姐妹之间,也着实没那个必要隐瞒。
“好了姐姐,别打趣我了,不是说赏花么。”
“是呢,都说宫中百花。赏何花呢?”
凌栀雪想了想,扬起笑道“明媚六月,白蟾花开。自然是赏白蟾了。”
季语墨也是跟着笑道,“就知道你这丫头喜白蟾,倒也真应了你的名字,栀雪栀雪,如栀淡雅,如雪清冷。不过宫中向来不喜白花,也不知道有没有了,找找看罢。”
好半天过去了,两人非但不曾找到白蟾,反倒失了方向。
“姐姐,这是哪里?”凌栀雪微微有点不适,她的身体还是太弱了。
季语墨摇头,道“不知,不若找个人问问罢。”
凌栀雪点点头,季语墨牵着她的手,对她微微一笑,示意她莫慌。
“你们是什么人?”
二人皆是一惊,向那人看去,接着又是一震,齐齐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
苍穆煜有些好奇,道“免礼罢,你们如何知晓本殿乃是太子?”他今天给皇后请安过后本欲随处逛逛,便没叫人随行。倒不像遇到她们二人。
“谢太子。”
听到发问,凌栀雪淡淡道“太子所穿着的纹饰是四龙纹,普天之下以龙作纹饰的只能有两人,一是当今圣上,二便是太子殿下。”
话音方落,季语墨便接道“像这样气度出众,眼中霸气天成,胸中深藏丘壑的男子,这天下,又有几个?”
“姐姐!”凌栀雪拽了拽季语墨的袖口小声提醒道,姐姐是最懂规矩的,今天怎生说出如此僭越的话。
苍穆煜大笑,并未怪罪反道“真是有趣,你们叫何名?为何到这?”
“臣女季语墨。”
“臣女凌栀雪。”
“今日入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说可自行在花园中赏花,臣女本欲带妹妹寻找白蟾,却不料迷了路。”
凌栀雪奇怪的看了季语墨一眼,姐姐今日,似乎哪里不同。
苍穆煜沉吟一番,道“原是如此,白蟾花,倒是特别,一般女子似乎更喜鲜艳一些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