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奈尔能分辨出来,那是雪翼兽的声音,隐隐约约,轻薄如风,却很悦耳,像是来自远方的牧笛。但却透着几分孤苦和凄凉,就仿佛憧憬着远方和自由,却又被束缚余当下的无奈之情。
这就像是诉说着伊奈尔此刻的心事。
伊奈儿起身,被那个隐约的声音吸引,望向东北角,那是声音传来的方向。
她返回屋内,开门,下楼,寻着那个声音而去。两名下人不敢大意,拎着油灯,一路跟在身后。
“殿下,当心着凉。”
外面真的很冷,地面上最细微的水痕,都已经凝结成了冰花。但此刻这个小姑娘却很倔强,任性地一定找到那个声音的源头。
随着脚步的靠近,那声音也越发清晰起来,而伊奈尔也已经可以确定,那头雪翼兽就在观星台之上。
观星台很高,是一块巨大不规则的黑色玄武岩,悬浮在夜空的星辰之下。而连接这块悬空的巨大岩块的,是一座巍峨高耸、恢宏壮观的建筑——坠星塔!
登上坠星塔,大约在五分之一高度的地方推开门便是观星台。
在下人昏黄的灯火中,伊奈尔走上石阶,来到坠星塔的脚下。
这时昏暗的光线中,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殿下,夜已经深了,还是回去吧。”
伊奈尔停下脚步,盯向昏暗的角落,一个干瘦而佝偻的身影从坠星塔高大的门侧走了出来。
无疑,这位老人是在这里守门的。
“我要上去。”伊奈尔没有啰嗦,直接道。
“这里已经荒废多年了,没什么好看的,殿下还是请回吧。”老人的声音苍老干涩,却透着耐心和慈和。
坠星塔的周围以及塔宇前的石阶走道,都只有零星的几盏灯火,连一个卫兵都没有,除了门侧那个枯瘦的老头子。
一人,一塔,孤独守候。
氤氲的夜雾随风飘过来,从昏黄的灯火前经过,转眼离去,就像走马灯般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
夜色凄清,坠星塔的周围似乎弥漫着某种荒凉的气息。
“观星台上有头雪翼兽,我想上去看看。”或许是因为守门的老头子的慈和,这一次,伊奈尔的语气缓和了下来。
“那头雪翼兽在那里已经很久了,每个夜幕降临之时,它都会降落在观星台上,独自遥望着帝国的极北之地,心情不怎么好,很多年了,一直如此。”老人不疾不徐地说道。
伊奈尔留意到老人用了一个词——心情,若是在平时,这词用在一头动物身上怎么都觉得别扭,但此刻伊奈尔却并不觉得异样,反而觉得很贴切,而她之所以一路寻找到这里,正是因为听出了一种心情。
“它一定是有心事。”伊奈尔同样用了一个别扭却又贴切的词——心事。
老人叹了口气,遥望着夜色的苍穹,仿佛是想起了某些遥远的往事。
“是啊,它有心事…”
伊奈尔从老人的话中,听出些许苍凉之意,仿佛不仅是雪翼兽有心事,老人自己的心事似乎更重。
“殿下深夜寻访到这里,想来也是有心事…”老人说。
伊奈尔淡淡一笑,不知不觉中,心门已经敞开了一些。压抑了很久,终于找到个能聊天的人,这种感觉很好。
“不过老人家,您的心事似乎比我还要重呢。”伊奈尔忽然说。
老人也笑了,笑得很释然,“殿下何出此言?”
“既然这里都已经荒废了多年,老人家依然固执的守在这里,难道不是因为有心事、或者未了的心结?”
“以前一直听闻殿下爱玩爱闹,此时看来,想必是已经长大了,都能看出老头子我有未了的心结了,可喜啊。”老人感到很欣慰。
“那老人家有什么未了的心结呢?”伊奈尔顺着问下去。
“有些故事恐怕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如果殿下有兴趣的话,不如择日再来。”老人望了望观星台的方向,“那头雪翼兽的故事,也能一并讲给殿下听。”
伊奈尔也望向观星台的方向,接着又望了望凌晨时的星空,想了想,愉快回道:“好呀。”
老人笑了,暖黄的灯火映照着他的脸,分外温和。
伊奈尔转身,离开,步伐比来时显得轻松了许多。
……
英伦学院,图书馆。
午后,虽然外面的世界依然一如既往的寒冷,但透过玻璃窗洒在书架上的阳光,总还是能给人视觉上的温暖。
“我最近是不是变得很爱看书了?”书架间,欧诺不禁问道。
拉隆颇感自豪地说:“那还不是受了我的熏陶。”
“这算是个好的开端吗?”
“当然,如果你也立志要成为一名伟大的著作家的话,这是个不错的开始。”拉隆想了想,又说:“不过呢,你似乎更有成为一名伟大的灵术师的潜质。”
“就因为上次忽然爆发那件事?”
“不然呢?要知道,当时你可是震惊了学院所有的人呐!”回想起那次的场面,拉隆依然心有余悸。
“可那种爆发也太随机了,谁知道下一次遇到危险的时候还会不会起作用,这太不靠谱了,况且我现在不还是个废材嘛。”
说到这里,拉隆也很疑惑,回想起那天的实践课。原本他和欧诺基本是不上实践课的,但正是因为上次的爆发,大家都很好奇欧诺的实力,授课老师更加好奇,所以自然而然就把欧诺“请”到了实践场地上。
然而在一双双好奇和期待的目光中,欧诺却并没能如他们所愿,依然是他们以往印象中的“废材”。而此事一传开,大家更加有理由相信之前那个叫阿尔瓦的家伙所说的:当时是院长大人暗中出手,欧诺的事迹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
但作为欧诺的兄弟,拉隆坚信,那次惊人的实力已经出自欧诺之手,况且他已经问过院长了,院长坦言,当时的确不是他暗中出手。
“这事有蹊跷。”拉隆摆出若有所思状,故作神秘地说道。
“这不是废话吗?我也知道也蹊跷啊,你博览群书,就不能给点中肯的解释?”
“这……”拉隆抬起左手挠了挠头,忽然“哎呀”一声,右手中的书本掉落在地,“手痒!”
说着开始用左手拼命挠右手的手心,神色夸张。
“你这个话题转得有点生硬。”
“虽然动作夸张了点,可真的很痒,一点也不夸张。”拉隆咧着嘴,指甲还在用力抠着右手掌心。
欧诺摆出若有所思状,同样故作神秘说道:“这事有蹊跷。”
“是啊,我也觉得很有蹊跷!”虽然欧诺在开玩笑,但拉隆说这话时神色却格外认真,一本正经,“自从上次被那个满身刺青的家伙用灵力穿透身体每一寸血肉之后,我就觉得身体有点不对劲了,这不,果然不出所料,很快我的右手掌心就不定时地奇痒难耐,我觉得我可能是中了某种慢性毒了,但问过医师了,却说没什么事,可真让人郁闷。”
“满身刺青的家伙?你是说古雷?”见拉隆的模样,似乎也不像装出来的,欧诺于是问。
“除了那混蛋,还会有谁。”
自从那次事件之后,学院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学生都知道了,那个魁梧的家伙叫古雷,是曾经军事法庭的大审判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