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收徒弟,怎么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师哥,这不叫指手画脚,这叫好心劝阻!”
“你们吵够了吗?”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继续争执。安圣主冷冷道:“孤城,你带着安亦柳下去。还有,安亦柳,你只是我的徒弟之一,别把自己看得太高,在宗门里兴风作浪。”
“师傅,真的不是!我们都是您精心挑选的精英,而她是什么?”安亦柳指着安瑾:“一个不懂事又没教养的小丫头!”
“你怎么知道,她不懂事又没教养呢?”安圣主反问:“难道你之前认识她?”
亦柳慌忙摆手:“师傅,您误会了。我只是觉得她……”
“既然之前不认识,那你凭什么说她不懂事呢?”
他不罢休,依然强词夺理:“师傅看她的穿戴,那么肮脏不堪,一看就知道她平日不洗脸不洗手,还那么窝囊……”
“你这叫以貌取人。”
“师傅,并非我一人不同意她入门,门中除孤城师哥和昭华师妹以外,上上下下都不同意。”
“真是反了他们了。”安圣主气恼。
小女孩儿的眸中明显有失望的神色。那黑瞳中,不再漾出光晕,仿佛被丛林中茂密而繁乱的枝桠所掩盖,那种动人的童真好似喘不过气来,无从穿透那层层叠叠的斥责,缝隙也无情地被人堵住了。
“圣主……既然这么多人都不同意,那……小瑾就不拜师了。”安瑾突然说道。
“你拜师,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安圣主怜爱的看着她。孤城注意到,安亦柳的惊讶充斥在整个脸庞。
“你……你不是很想进入安门的吗?怎么轻易放弃?”他不信,非要问个究竟。
“你叫安亦柳吗,哥哥?其实你们反对的也有一定道理,我不想因为自己而弄僵了圣主与整个安门的关系。”她弯着嘴角,丝毫没有刚刚的失望与落魄。
她怎么会,轻易就放弃呢……她不是应该努力给自己争取一个名分吗?
“其实,即使圣主不收我为徒,我也会留在安门的。平日可以帮哥哥姐姐砍砍柴……”安瑾骄傲地抬起头,“我会砍柴哦!”
安圣主垂眸。
眼前这个天真而稚嫩的小姑娘,和他那时真是如出一辙啊。一样的自立,一样的境遇,甚至一样的因为着装受到别人的排挤。
他想不明白,世间,怎么会有两个人如此的同病相怜呢?
“好了,你们都先下去吧。既然小瑾不想拜师了,那也就没有什么可争执的了。亦柳,通过这件事,本主也想提醒提醒你了。”
“师傅……”亦柳摊开手,想为自己辩解。
“别再说了。”安圣主打断他。
……
“小瑾,你过来,跟我住一间屋吧。”昭华冲她笑道,“这里舒适又暖和,正好适合你。”
“多谢昭华姐姐。”安瑾给昭华鞠了一躬。
“你这是干什么?不必谢我,要谢就谢你自己吧。”
安瑾低头轻声:“这些衣裳、房子、粮食,都是安门给我的,比之前和爹娘在一起的生活要富足很多。小瑾此生,无以回报。”
……
从此,安瑾每日都上山砍柴。昭华偷偷教给她一些草药的模样、名称和功效,让她自己锻炼采草药。
一晃儿,三年过去了。
“姐姐,你看我今日采的对不对?”安瑾去掉背上的小竹篮,拿出里面的抱石莲。“那草药长得奇特,叶片圆润厚实,很好认。”
“对,就是它。”昭华点点头,很满意地说,“告诉我,你在哪里找到它的?”
“山头西边,有一条小河,那河水一直延伸到一个小山洞里。姐姐曾告诉我,抱石莲生长在潮湿的岩石上。那山洞壁上的岩石就是又潮又湿的,很容易就找到了。”安瑾边说,又拿出几片抱石莲,“不过姐姐,这东西能干嘛啊?”
“这几****亦柳哥哥一直在咳嗽,让你去采抱石莲就是为了给他治咳嗽的。”昭华解释道。
“姐姐懂得很多啊,特别是医药方面的。”
“不是的。以前咱们安门曾经有过一个很厉害的女医,叫白薇。我也是从小跟她学的。”
安瑾恍然大悟。“白薇?我曾记得有一回姐姐带我到城里的药房抓药,那放草药抽屉上正好写着有一个白薇。”
“他们医士界,凡是医术高明的人,名字都是一种草药的名字。著名的还有白术、白芍几位医士。”
“我明白了!”
昭华坐在榻上,整理着衣裳,笑道:“这江湖中还有许多事你不懂,我回来一一讲与你听。”
“好,那姐姐,我先去煎药给亦柳哥哥喝吧?”安瑾捧出一大把抱石莲,十分快活。
昭华有些不解:“当初,是他不让你入安门为徒的,你怎么就不记恨他呢?”
“亦柳哥哥当时,是在考验我吧?我要做得很好给他看,证明我不亚于你们这些精英!”她丢下这句话,便急匆匆地跑出去煎药了。
……
“亦柳哥哥,你在屋子里?”安瑾试探着敲了敲门,问道。
里面传来一个好听却带着病腔的男声:“你是谁啊?”说罢这句话,他咳嗽起来。“咳咳咳……”接连不断咳了好一会儿。安瑾听着就觉得这病很难受,于是她对着门缝,小声回答:“亦柳哥哥,我是小瑾,我刚刚上山给你采了抱石莲,刚才煎好了给你送过来。”
“原来是你啊。进来吧。”
门打开了,安瑾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走到安亦柳身边。“哥哥,昭华姐姐说,只要按时服用药,你的病就会好起来的!”
安亦柳有些警惕。“谁告诉你抱石莲可以治咳嗽的?再说,我也不需要你的药,我自已能扛过去。”说罢,他有些不争气咳了起来。
“你看,亦柳哥哥,你还是吃些药吧,免得身体难受。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总之,我是按照昭华姐姐的指点采来的草药,她也一一查看过说没问题了,你不用担心。”安瑾说完,缓缓把药碗放在了木桌上,深深鞠了一躬,“药我就先放在这里了,以后我每天早晨、晚上给哥哥送来,你要记得按时服用。”
“吱吱——”她退出了屋子,只留下愣神的安亦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