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成交!”
思来想去,西门庆还是觉得有利可图,便忍痛付了钱,押着一车板蓝根屁颠屁颠回府了。
眼瞅着西门庆一行走远,春三这才折返回来,进门便问道:“宝爷,卖了多少钱?”
张小宝押了口茶,比划出一个手指。
“十贯……还是十两?”春三心想,若是卖了十两,昨日额头那一下可真没白挨!
“不,是一百两!”说到这里,张小宝终于也憋不住了,拍着春三的膀子道,“干得不错!”
春三的下巴都要吓掉了,虽说西门庆家大业大,但手里能拿出的现钱也不过几百两,张小宝几句话就要了对方一百两,这一刀砍的,可比自己额头那下深多啦!
当下,张小宝吩咐春三去钱庄把银票兑了,分了五十两给他道:“春哥,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张小宝的兄弟了!”
乍看见这么多钱,春三竟不敢去接,惶恐道:“宝爷万万使不得,没有你的运筹帷幄,我春三半辈子也赚不了这么多啊!”
张小宝硬是将钱塞在他手里,语重心长道:“弟兄们跟你劳累了一夜,犒赏他们也是应该的!”
春三推辞不过,只得把钱收下。
烫手的山芋算是甩出去了,而且还狠敲了西门庆一笔,但要让板蓝根彻底栽在他手里,还得再使一些手段。
张小宝取出备好的笔墨纸砚,大笔一挥,写出了一封感人肺腑的《告清河百姓书》,书中揭露出有人故意散播瘟疫谣言的事情,并将矛头暗指西门庆,称其故意压货、囤积居奇,不仅扰乱了市场物价,更弄得清河百姓人心惶惶……
书罢,张小宝又命春三抄了几份,等天黑之后一并贴在人流最多的地方。
仅凭一封书信自然不能将西门庆定罪,但有了这满城的风声,他西门庆后台再硬也得夹着尾巴一阵子,等他缓过这口气来,那时张小宝或许已不介意与他正面一较高下了!
春三看了差点没哭出来,心里叹道:“宝爷这招真是太阴啦……”
眼看着已到晌午,张小宝便让春三把两个弟兄叫上,几人在来福客栈订了个包厢。
席间,张小宝忽道:“西门庆那厮自称是县尉的小舅子,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春三点头道:“这事儿其实也不算什么秘密,否则清河县药铺这么多,为何单单他西门庆一家独大?”
北宋一县最高长官称作县令,此外县尉分管抓捕、治安等“武职”,县丞分管文书、仓库等“文职”,可说是一县之中的二、三把手,那西门庆攀上了县尉这条高枝,自然是有胡作非为的底气了。
可张小宝更知道,古代官场的勾心斗角比之现代更甚,既然西门庆是县尉一系,自己需从县令或是县丞处着手方能将其扳倒,只可惜自己一介草民,若想结识县令、县丞,唯有先在清河县闯出一点名声……
中午喝多了酒,张小宝就在客栈眯了一会儿,醒来之后天色已黑,张小宝记挂着金莲,于是赶紧结了房钱回去。
刚推开院门,便听到屋里传来一阵笑声。
进了堂屋一看,金莲对面坐着一个年过花甲、满脸横纹的老太婆,两人一边做着针线活儿一边有说有笑。
见张小宝回来,金莲撂下手头活儿,起身迎道:“相公回来啦!”
张小宝仍有些醉醺醺的,晃了晃脑袋“嗯”了一声。
金莲指着对面老太婆道:“这是临街开茶馆的王婆,奴家从她那里讨了些针线活儿,若是行情好,每日也能赚个三五钱,可不比你往日卖炊饼差呢!”
“王婆?”张小宝眉头一皱,心里嘀咕道,“不就是那个拉皮条的老贼妇么?”
见张小宝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王婆冷冷道:“小娘子呐,你就甭介绍了,看你家相公的打扮,那一身行头可不便宜呢,他们做大事的人怎会把这三五文的小钱放在眼里!”
听王婆口气不善,金莲顿时就怕了,寻思现如今家里连半担粮都没有,若是针线活儿也丢了,以后可真没法过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金莲只得赶紧赔笑道:“您老快别说笑了,我家相公喝醉了酒,您就别和他一般见识了!”
“哟,还护着他呢?”王婆又道,“不是我倚老卖老,按我说,天底下的坏男人就是被你们这种小媳妇儿给惯出来的!”
张小宝本来还不敢断定王婆的为人,可听到这里他是确信无疑了!这老东西,两句话还没说就开始挑拨他人夫妻关系,长此以往那还了得!
想到这里,张小宝迈着醉步走了过去,从金莲手里夺下针线,狠狠甩在王婆脸上,怒骂道:“你这老破鞋,表面开着茶楼背地却做着青楼的勾当,你当那点破事儿真没人知晓?谁特么稀罕你那点破钱,拿好你的针线,把嘴巴缝严实了给我滚!”
王婆登时就傻了,脸色憋得淤青,本还想说几句冠冕堂皇的话,抬头却见张小宝已经把板凳抄在手里了,顿时吓得拔腿就跑……
金莲哭红了眼,呜咽啜泣道:“你自己不赚钱也罢了,怎么却连我这点活儿都给搅和了?你可知道为了讨这个活儿我向王婆苦苦求了多久?”
金莲这么一哭,张小宝顿时就心软了。
想来也是,自己整日未归有错在先,更连个信儿都没捎,金莲不仅没有丝毫怨言,反是自己找起了私活儿,为人妻子做到这个地步也真是仁至义尽了!
见金莲哭得真切,张小宝忍不住动起了情,从后面搂住她的香肩道:“娘子别气坏了身子,你且看看这是什么。”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堆碎银,一股脑儿全塞进了金莲手里。
金莲哪见过这么多银子,开始还有些兴奋,可很快就觉得不对,转过身,一脸认真道:“相公,你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犯法的事情?咱们虽是贫贱夫妻,但也过得堂堂正正,若是因为钱财让相公吃了官司,这钱金莲宁可不要!”
张小宝拉着她坐在床上,把怎样去临县采购草药又怎样转手卖给西门庆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金莲虽听得一知半解,却也知道相公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这心里仍有些担心,迟疑道:“相公把那西门庆害得这么惨,日后他会不会找相公的麻烦?”
张小宝冷笑道:“这个黑锅还得由他自己来背!等我在清河县站稳了脚跟,到时再踩得他永无翻身之日!”
见相公如此霸气而又自信,金莲顿时又犯起了花痴的病来,只是一想到相公那方面不行,随即轻叹一声,神色又黯淡下去。
张小宝哪里知道她这么多小心思,以为她还在为自己担心,忍不住低头在她粉颈上啄了啄,搂紧她的香肩道:“娘子且把心放宽,以后我张小宝一定不会再让你吃一丝苦!受一分罪!”
金莲幸福地依偎在张小宝怀中,半晌,抬起头来,欲言又止道:“相公……反正现在咱们也有了钱,要不,你去找个江湖郎中看看,说不定能医好你的病。”
“找江湖郎中?医什么病?”张小宝不知她在说些什么。
金莲却以为相公故意装傻,毕竟男人嘛,都爱面子,于是也不再多说,心想若能永远这么依偎下去又去何尝不是一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