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二年淮阳王封地
一处景致优美的庭院中传来了嬉闹的声音。
“景哥哥,你来抓我呀,来抓我呀!”
一位身穿桃红色的翠烟衫,淡粉色的梅花百褶裙,身披红梅薄烟纱大约六岁左右的小女孩在庭院凉亭处来回奔跑着。
梳着俏皮的百花髻双髻,双鬓下还插着两根蝶形银质珠花,细长的凤眉,一双大大的杏目扑闪扑闪的看着身后追着自己的男孩,略显稚气的脸上因奔跑泛起了红晕。
“别跑,看我抓到你怎么收拾你!”
只见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男孩正用双手向前摸索着,因眼睛被手帕遮住,走起路来有些磕绊。
男孩身着素白色锦袍,腰间绑着一条灰色玉带,脚上穿着白鹿皮靴。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男孩虽被蒙着双眼,让人看不真切他的面容,但是从轮廓可以看出男孩的五官也是非常出色的。
庭院的凉亭出坐着两位面容姣好的女子。
“锦儿,慢些跑,你景哥哥被蒙着双眼看不清路,要小心他摔倒!”
一位身着华服,梳着的朝凰髻上戴着镂空飞凤金步摇,脸上略显威严的女子对着在前面奔跑的女孩轻声斥责。
“无碍的,男孩磕磕绊绊是在所难免的,倒是锦儿可要小心脚下,莫要摔倒才好。”
另一位身披苏绣月华锦衫,撒花纯面百褶裙气质温婉的女子拍拍身旁女子的手。
似乎是玩累了,又似乎畏惧威严女子的轻斥,女孩停了下来。
“景哥哥,我们玩些别的吧!”
听到女孩的声音,男孩听到女孩的声音,便把蒙住眼睛的手帕拿了下来。
走近女孩,温和一笑:“好啊,锦儿想玩什么?”
女孩低头想了想,忽然有阵风吹过,女孩眼前一亮:“有了,景哥哥,我们去放纸鸢吧!”
男孩点头:“那你等我一会儿,我这就去取纸鸢。”
说罢,男孩便往远处奔去。
凉亭内的两个女子看着远去的男孩,气质温婉的女子眼神中流露出一些让人费解的复杂神色。
身着华服略显威严的女子看着不远处的女孩,皱眉道:“锦儿,我说过多少次,你是女孩子,行为要端庄衣着要得体。可是,你看看你自己,哪有一点女孩子该有的样子?”
“好了,小孩子难免贪玩些,不要这么严苛嘛!”
气质温温婉的女子安慰着身旁的华服女子,突然眼中划过一丝什么,转头对华服女子说道:“灵秀,我见锦儿与景儿玩的颇好,不如我们结为儿女亲家如何?景儿与锦儿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对脾气秉性都很了解,这样你也不用担心将来锦儿会受婆家的气。”
华服女子略一思索,欣然点头:“你说的是没错,只是……我家锦儿性子有些顽劣,怕是要委屈你家景儿。”
“哪里,是委屈你家锦儿才对!那我们可就这么说定了,等我家老爷回来我就让他准备定亲用的物品。”
华服女子温婉一笑:“这样我们姐妹的关系又亲近了一步。”
气质温婉的女子柔柔一笑,对华服女子点头。
那一年,他十岁,她六岁,他们的父母为他们定了亲。
贞观十年
“景哥哥,你带我去逛街好不好?我待在家里都快发霉了,你带我去好不好?”
一位穿着湖蓝色刻丝藤纹云锦春衫,水蓝色暗花祥云纹单罗纱留仙裙,梳着简单的流苏髻,发鬓中间带着扭珠云形珍珠钗。柳叶弯眉下是犹如黑曜石般顾盼生辉的杏目,白皙的脸庞上带着一丝俏皮笑容的少女拉着自己身旁高大挺拔男子的衣襟。
只见那男子墨眉微微皱起,不赞同的看着拉着自己衣襟的女子开口道:“锦儿,虽然你我已定婚约,但始终是未婚男女。古人言,男女七岁不同床,道是男女有别,你应与我保持些距离才是。不可让人传出有辱你闺名的话语。”
少女朱唇抿起,看着面前男子怒道:“哼,你不陪我就算了!以后我与你保持距离便是。”
说完气嘟嘟的甩袖离去,男子看着少女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他这也是为了她着想,若传出中伤他们的话语,他一个男子还好些,就怕她一个女子听到这些谣言经受不起打击啊!
男子想罢摇摇头拂袖远去。
接连几日男子去看望少女,少女皆以男女有别,要保持距离才好的借口回绝了男子的看望。
男子看着面前那个不远处的院落,摇头失笑后便拂袖离去。
“小慧,慕容公子走了没有?”
少女从卧室走了出来,问向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的丫鬟。
趴在窗户上的丫鬟回头对着自家小姐瘪瘪嘴。
“已经走了,要我说您就别闹别扭了,下次慕容公子来您就出去见见他得了,免得每次都要在卧室偷偷的观看。”
少女赌气的抿着双唇,丫鬟看到后扶着少女的胳膊叹道:“您这是何苦呢?慕容公子说那些话不也是为了你考虑吗?您就不要耍小性子了。”少女闻言甜蜜一笑,用食指点了一下丫鬟的额头嗔道:“就你鬼精灵!”
说完便跺脚跑向了自己的闺房。
翌日,男子照常来探望少女,只是这次男子前来,脸上多了一些沉闷。
少女踏进客厅时便见男子满脸失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少女走到男子面前,在男子眼睛处晃了晃自己的手:“景哥哥?景哥哥?”
男子回神:“啊,啊?怎么了,锦儿?”
少女嘟起红唇道:“我还想问你呢,我一进来时你就不知道在想什么,是有什么瞒着我的事情吗?”
听到少女的问话,男子低下头温声道:“也没什么,只不过是过几日要随我父亲出征。”
听到男子的话少女拿起一半的茶杯掉落在了地上,只听“啪!”的一声。
少女紧张的看着男子:“景哥哥可是说真的?”
男子苦涩的抿起双唇,半晌,才目光坚定的看着少女:“锦儿,给我四年时间,四年后我定十里红妆回来娶你。”
少女泪眼婆娑摇摇头:“我要的不是十里红妆,纵使千万金银也不如给我一个健康的夫郎。”
男子站起身走到少女身旁,为少女拭去眼角的泪水,深情的抱住少女略显柔弱的身躯。
少女抱住男子的腰身:“我等你,不论四年还是十四年,我都等你!”
三日后淮阳城城门处
“景哥哥,到了那里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不可硬撑知道吗?”
身穿撒花烟罗衫,缕金挑线纱裙,梳着垂鬟分肖髻的少女拿着手帕低声嘱咐。
又转身对着身后的丫鬟吩咐:“小慧,把我这几日给慕容公子缝制的衣衫拿来。”
“是,小姐!”
小慧从马车内拿出一整套叠得整齐的衣衫,衣衫上还放着一双黑面白底的马靴。
男子惊讶的看着少女:“锦儿,这都是这几日所制的?”
少女点头,男子看着少女红肿的双眼,心疼不已:“你这是何苦,我穿衣事小,你身体事大呀!”
少女摇头:“我担心那里穿的衣服你穿不惯,所以便给你缝制几件里衣。”
“景儿,该走了!”
男子还想说些什么,但后面传来了男子父亲催促的声音,男子只得深深看了一眼少女,转身上马一步三回头的向城外走去。
少女向前奔了几步,冲着男子的背影大喊:“慕容景,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将来还我一个毫发无伤的丈夫!”
说完便转身飞奔回自己的马车,留下路上的行人惊异的眼神。
贞观十四年
清晨,天空下起了鹅毛白雪,天阴沉沉的,整个世界好像都被一块巨大的灰色棉被所笼罩,一阵阵寒冷的风摇动着白杨树上几片枯黄的树叶。
一身着红色织锦镶毛斗篷,白色素绒绣花袄的少女打着伞漫步在雪中。
这时身穿碧色对襟羽纱衣裳,淡绿色石榴裙的丫鬟追了出来。
“小姐,还是回屋去吧,外面太冷,怕是你这身子骨经受不住啊!”
少女回头柔柔一笑,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容貌。
三千青丝挽了一个简单的随云鬓,发鬓处插了一支珊瑚珠排串步摇。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冰冷,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一双朱唇,语笑若嫣然。
若是身旁有男子,怕是也会感叹: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小姐,莫要在外面吹着冷风了,身子骨要紧啊!”丫鬟忍不住埋怨。
少女温婉一笑:“嗯,那便回去吧!”
她叫李锦儿,是现淮阳王李道明的嫡女,芳龄十八。
三年前,前任淮阳王李道玄猝死,因无子,弟李道明继任。她也随父亲继任而身份得到提高。
李锦儿有一位未婚夫,是她六岁那年父母定的。名为慕容景,现年方二十有二。
与李锦儿青梅竹马,四年前跟随其父远征,已有四年未曾回到淮阳。
淮阳王也曾因身份不符试图悔婚,李锦儿为怕父亲悔婚,曾与其父深夜长谈,才得以保住婚约。
好在慕容景自己也争气,短短四年便从一个小小的士兵升职到现在的轻骑都尉,可见慕容景的前途不可限量。
淮阳王也就休口,没有再提过悔婚的事情。
这日,李锦儿本欲与丫鬟小慧出门采购些物品,却见父亲急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好奇之下,李锦儿开口询问:“父亲大人,可是有何急事?”
淮阳王见女儿询问,眼神有些闪烁,开口言道:“嗯,朝廷上有些事情,你母亲可在?”
李锦儿见父亲眼神闪烁,前言不搭后语心下怀疑,面上却未露半分指了一下后面的厢房:“母亲在那边喝茶。”
淮阳王点头,直奔后厢房而去。
李锦儿回头对丫鬟吩咐道:“小慧,你先回锦绣园去,我去去便回。”说罢也直奔后厢房而去。
小慧虽有疑惑却也没有言语,听了小姐的吩咐回到锦绣园去了。
李锦儿走到父母所在的厢房,偷偷走到窗户旁偷听起来。
“王爷,你这么急匆匆的是有什么急事吗?”
房内传出王妃疑惑的声音。
“嘘,莫要让锦儿听到,这件事你我尽量瞒着锦儿。能瞒多久瞒多久!”
“怎么了?什么事还不能让锦儿知道?”
只听淮阳王叹了口气说道:“唉,是关于景儿的。”
李锦儿听到是关于慕容景的脸上划过一抹惊讶,随后耳朵紧贴着窗户继续偷听。
“景儿?景儿怎么了?”
“唉,看来锦儿注定与景儿无缘了,圣上已经下旨要把南平公主嫁与景儿,招景儿为驸马。”
“什么?”
“刚刚我接到了宝节的密信,宝节在信中说三个月前景儿曾救过南平公主一命,南平公主愿以身相许。虽说景儿是不愿的,可是圣上已经下旨,怕是景儿非娶不可了。”
李锦儿听到这里,满脸的不可置信,这不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
李锦儿推开父母房间的门冲了进去:“父亲,您说的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淮阳王和淮阳王妃惊讶的看着李锦儿,他们还想着瞒着她呢!没想到她居然听到了,淮阳王叹了口气:“既然你都听到了,那便做好与景儿一刀两断的准备吧!”
李锦儿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到自己的房间的,她只记得她的景哥哥要娶别人了。
犹记得他出征前对她说过的话:
“锦儿,给我四年时间,四年后我定十里红妆回来娶你。”
她等了他四年,等来的不是他的十里红妆,等来的却是他迎娶她人的消息。
这让她情何以堪,李锦儿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几封自己珍藏的信件,颤抖着一一抚摸,然后一点点撕成了碎片扬到空中。
李锦儿做出了从小到大最任性的一次举动,到她父亲的酒窖中拿出了两大坛女儿红,在花园中喝的烂醉如泥。
第二天早上起来时,李锦儿还觉得头有些昏沉沉的。
“小慧,给我打些冷水来!”
“是!”小慧看着脸色发白,精神萎靡的自家小姐,摇头叹息。
明明是青梅竹马,情深似海的两个人,却被一道圣旨给活生生的拆散。
李锦儿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的面色苍白的自己,自嘲一笑。
纵使你上吊自杀又有何用?也改变不了皇上将南平公主下嫁给他的事情,只是徒增父母的伤感罢了。
她怨,为何皇上招他做驸马他连拒绝的勇气都没有;她恨,为何到现在他都没来找自己解释,他到底对自己又有多少的感情,她痴,为何现在自己还对他念念不忘;她笑,她对他而言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吱呀!”
小慧端着一盆冷水,推门走了进来。
“小姐,冷水打来了,要我说您就不要再这么糟蹋您自己了,不说王爷王妃,就是我看到也很心疼啊!”
李锦儿温婉一笑:“是,我的好小慧!”
小慧看着自家强颜欢笑的小姐,心疼不已。她家小姐自从慕容少爷出征以后,脸上的笑容便越来越少,原来那个活泼单纯的少女如今已经变得安静虚伪了。
“对了,王爷刚刚让你到前厅去找他,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是吗?那我这便去吧!”
李锦儿拿起小慧递过来的毛巾擦了脸和手后,整理了下衣襟走出了自己的闺房。
前厅
李锦儿走进前厅后,对着背着手站在首位前的中年男子福了福身。
“给父亲请安!”
淮阳王转过身对李锦儿说道:“锦儿不必多礼!”
李锦儿站直身体:“父亲今日唤我可是有事?”
淮阳王看着自己面前这个虽面色憔悴却也抵挡不住她的倾城之姿的女儿叹道:“前几日吐谷浑王诺曷钵修书到长安要求与我大唐和亲,圣上命皇室中十四岁到二十岁之间未有婚配者,进宫见驾!从宗室中挑选一位德才兼备的女子,嫁与吐谷浑王诺曷钵为妻!”
李锦儿静静的听着父亲的话,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决定:既然不能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那么就远离这片伤心的土地吧!只是,父亲母亲要为她这个不孝女伤神了!
李锦儿敛下眼眸轻声道:“父亲是想说让我回去准备一下,明日随您去长安吗?”
“嗯,回去准备一下,明日随为夫启程去长安。”
李锦儿抿起双唇,秀美的面容上划过一丝黯然,但心中却希翼着。
她希望能再见他一面,希望能再看他一眼,一眼也好。
李锦儿回过神一愣,她这是在做什么?不是已经下定决心要求皇上下旨让自己代替公主去和亲的吗?怎么还可以对他念念不忘呢?
李锦儿抚住胸口深呼了一口气,然后调整了下心态面露微笑。
从今日起,她李锦儿要忘记慕容景,忘记他们曾经的过往,因为以后他们都不会有交集了。
翌日淮阳王府门口
“锦儿,到了皇宫以后不要表现的太过出色知道吗?处事圆滑一些,不要凡事都出头……”淮阳王妃还想嘱咐些什么,但是却被李锦儿打断了。
“母亲,你放心吧,锦儿心里有数。”
李锦儿拍拍自己母亲的手,柔柔一笑。
淮阳王妃看着面色苍白,强颜欢笑的李锦儿在心中叹了口气。
她只有一个女儿,她不想她被皇上选中送去和亲。她让她进京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在京城达官贵族里面选一个合意的女婿。
她家锦儿从容貌到才学一点都不输给京城那些千金小姐,还怕找不到好的归宿吗?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启程了!”
淮阳王打断了这对母女之间的谈话。李锦儿对着淮阳王点点头,又对淮阳王妃福了福身。
“母亲,我这便与父亲启程了,您在家要好好保重。”
说完登上了早已等在门口的马车,李锦儿撩开马车的帘子对着淮阳王妃挥了挥手。
“启程!”
淮阳王一声令下,整个队伍便缓缓移动起来。
淮阳王妃一直站在淮阳王府门口注视着渐渐远去的那只队伍,直至消失。看着自己远去的夫君和女儿,淮阳王妃有种自己的女儿不会在回来了的感觉。
她有些心慌,她向前追了几步,有种派人去把她的夫君追回来的冲动,可是被她抑制住了。她知道追回来也没有用,这是皇上的旨意,任何人都不能违背。她攥紧自己手中的绣帕,心中默默的祈祷上天,希望上天能保佑自己的女儿平安无事的回到淮阳。
淮阳王妃一直注视着那辆马车消失的地方失神。
“王妃,该回去了!”
听到嬷嬷的提醒,淮阳王妃才惊觉自己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
“嗯,回去吧!”
淮阳王妃忍不住向城门的方向看去,之后撩起衣裙走进了府内。
经过几日的昼夜兼程,终于在皇帝规定入宫的前一天赶到了长安城。
听到马车外的叫卖声,李锦儿好奇的撩开马车帘子的一角,偷偷向外面的街道看去。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暗自感叹:这里不愧是京城,比淮阳不知繁荣了多少倍。
马车停在了一家名叫来往的客栈门前。
“小姐,我们到了!”
丫鬟小慧掀开马车的帘子,露出了端坐在马车里面的李锦儿。
李锦儿起身踩着奴仆的背走下了马车,跟随父亲走进了客栈。
“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
李锦儿一行人刚进客栈,客栈中的小二便热情的迎了过来。
“小二,来三间上房,在备些酒菜。”淮阳王淡淡的吩咐。
“好嘞,您随我来!”
小二领着李锦儿一行来到二楼的客房处,指着自己跟前的几间客房“这几间是您要的房间,酒菜一会儿会给您送过来,您先进房稍事休息。”说完小二便退了下去。
“小慧,今日你与小姐睡一间房,其他人睡一间,晚上轮流守夜。”淮阳王吩咐完以后,率先进入了准备好的客房。
“是!”
“小慧,今日委屈你要与我睡一张床了!”
李锦儿歉意的看着小慧,小慧摇头:“小姐,有您这句话,小慧就已经很满足了,小慧今晚睡地上便可。”
李锦儿不赞同的看着小慧:“怎好让你睡地上,今日便与我睡一张床吧!就这么决定了,不同意的话我就只好陪你一起睡地上了。”
小慧轻叹了口气,她哪里不晓得小姐的意思。小姐是心疼她,怕她睡地上着凉。
“好吧,就依小姐的意思吧!”
听到小慧的回答,李锦儿这才展颜一笑。孰不知这一笑,迷了多少楼下吃饭的男人的眼。
翌日傍晚,皇宫玄武门处走进一男一女。
男子着一身紫色官服,头戴二层金龙冠,虽已而立之年,岁月却未曾在他脸上刻下任何的痕迹,反而增添了一丝成熟的气息。
而男子身旁的女子年龄却稍小一些,一席娟纱金丝绣花长裙,梅花纹纱袍,梳着垂鬟分肖髻上戴着碧玉金步摇,显得高贵而不庸俗。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原本殊璃清丽的脸蛋上褪怯了那稚嫩的青涩显现出了丝丝妩媚。
从远处看去,男子似乎在嘱咐着女子什么。
“真是的,不是告诉你要低调些吗?居然画着梅花妆,你是想让皇上选你去吗?”
女子只是淡淡的听着,没有丝毫要反驳的意思。
大明宫
男子带着女子来到了大明宫,女子看见许多年轻貌美的女子,只是这些女子穿着打扮平淡些罢了。
那些女子看到女子时脸上划过一抹惊讶,随后露出有些嘲讽的神色。
女子见后只是淡淡一笑,心中暗想:知我者不必解释便懂,随她们胡乱猜疑去吧!
“皇上驾到!”
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在场的所有人全部跪在地上等候皇上驾临。
“臣等/臣女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坐上首位威严道:“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隆恩!”
在场的所有人谢恩后便站起了身。而女子们都好奇的偷偷用眼角观察着首位上她们没有见过的皇帝。
身着明黄色的龙袍,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眉如墨画,深邃的双眼,鼻若悬梁,嘴角荡开一抹淡淡的笑容,但眉间却透露出王者不可侵犯的气息。
只见首位上的皇上开口言道:“今日举办这场晚宴的目的相信众爱卿心知肚明,朕也不多费唇舌,只问哪位爱卿愿送女儿和亲?”
“这……”
首位下的众位王爷犯难的互看身边的人,只见一道秀丽的身影跪在了地上。
“回皇上,淮阳王之女李锦儿愿代公主前往吐谷浑和亲,请皇上恩准!”
“锦儿……”
李锦儿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眼中似有泪光。
“父亲,锦儿知道锦儿唐突,可不是您教导我说,家里的一切皆是皇上所赐,要知恩图报的吗?”
淮阳王复杂的看了一眼自家女儿,望向首位上的皇上,终是无言的叹了口气。
皇上眼中闪过一丝别样的神色,意味深长的看着李锦儿。
“你愿代公主和亲?你父亲可曾知道你的举动?”
李锦儿听到皇上的话条件反射的看着对自己失望透顶的父亲,强忍着要流下的泪水道:“不知!”
“那你还自作主张要代公主和亲?”
皇上挑起眉毛看向地上跪着的李锦儿。
“是锦儿擅作主张,但请皇上成全!”
“难道在长安城或者在淮阳找个人家嫁了不好吗?而且父母又在身边,嫁到吐谷浑不止人生地不熟,而且那里可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你难道要舍弃你的父母吗?”
听到皇上的话,李锦儿咬紧颤抖的牙关对皇上叩首言道:“请皇上成全!”
她承认她很懦弱,为了逃离这个时常能听到他的消息的地方,她连父母都舍弃了。但是她做不到听到他成亲的消息还能泰然处之,只希望父母能忘记她这个不孝的女儿。
皇上深深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似有苦衷的女子,看向女子的父亲淮阳王道:“淮阳王,你可愿意让你女儿代公主和亲?”
皇上的话说的有些意味深长,眼神中也透露出淡淡的凌厉。虽看似是问话,但其中意义谁也说不清楚。
淮阳王看着跪在地上一意孤行的女儿,并未多想皇上的话语,只是缓缓的闭上眼睛痛苦的吐出了李锦儿最希望听到的话。
“臣——愿意。”
再睁眼时,淮阳王已红了眼眶,他不懂他的女儿为何如此狠得下心肠舍弃了她的父母,他只知道他此时能做的唯有成全她。
皇上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好吧!淮阳王之女李锦儿听旨。
淮阳王之女李氏锦儿,德才兼备,聪慧贤良,朕特收为义女,封弘化公主,赐婚吐谷浑王诺曷钵,钦此!”
“谢主隆恩!”
“淮阳王听旨,朕封你为左骁卫大将军,与武卫将军慕容宝节护送弘化公主进入吐谷浑领地,确保公主的安全,钦此!”
“臣——接旨谢恩!”
同年二月,弘化公主嫁与吐谷浑王诺曷钵。
同年三月,吐蕃来犯,慕容景在与南平公主成亲前一月请求出战,因用兵失策,被敌人带入圈套,万箭穿心而死。
遂,南平公主改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