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客栈伙计所说,万丈盐就在盐石镇向西五十里的地方,天刚蒙蒙亮吕炎三人便动身前往万丈盐。云中子临走的时候还从厨房拿了几张油饼,说是到了那儿可以就着满地的盐蘸上吃,搞得另外两人哭笑不得。
因为怕引起惊动,所以三人一路步行。走到接近晌午,只见前面雾气蒙蒙,脚下的泥土愈发板硬,有些地方露出灰白色的岩石,想必已经到了万丈盐的边缘。因为这里已经人烟罕至,云中子提议不如腾空而行,于是三人各自御了法宝,向前低飞而去。
越往万丈盐的深处,四周的雾色越浓,飞了有一柱香的时间,也没有遇到客栈伙计所说的盐妖,倒是隐约中看到前面地界白光闪烁。三人均是生疑,难道这里真有传说中的纯盐之地?
吕炎以心驱刀,加速向前飞去,云中子和凌无燕也都催动飞剑,紧跟在后面。不消几个呼吸,三人已经飞进了白光闪烁的地界,吕炎突然间只觉天旋地转,刚刚还能隐约看清方向,此时倒是南北不分,头晕目眩间竟然跌落而下,扑通一声,重重摔在地上,紧接着又是两声,云中子和凌无燕也都摔了下来。
吕炎眼冒金星,待回过神来才发现,周围一片冰晶,满地都是粗大的透明颗粒,光芒闪烁。云中子抓起一把舔了一下,惊讶地叫道:“果然是咸的!真是盐!”吕炎却是对三人摔下来更为惊诧,不知为何如此,刚想再次御刀飞起,就听凌无燕叫道:“不必再试了,这里是无极之地,飞不得。”
“无极之地?”吕炎和云中子异口同声问道。
凌无燕点头道:“我听师傅说过,御使法宝凌空飞行,无论是修道者自身还是其御使的法宝,都是靠对大地阴阳两极的感知来分辨方向,但若是在地表铺满能够阻隔阴阳的东西,比如石灰和盐,就会阻止修道者和法宝对阴阳两极的感知,因而难分方向,无法飞行。这样的地方就被称为无极之地。”
云中子若有所思道:“这样说我们只能步行了,只是不知道这片无极之地到底有多大。”
说话间凌无燕和云中子均收了剑,正欲动身,却见吕炎仍呆立在那里,面上居然露出一丝惊恐,云中子不由笑道:“广成子兄,这算得了什么,想当初你我在落凤岭不也是如此。”
吕炎却像是没有听见云中子的话,突然低声道:“凌师妹,你师父有没有说过无极之地会生出妖怪?”
凌无燕正想回答,突然感觉脚下一丝微颤,低头一看,只见三人之间的盐地中央竟然在微微隆起,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下面钻出来,不由大惊,吕炎和云中子也是脸色突变,三人均后退一步,祭出法宝,凝神戒备。
那块盐地渐渐隆高,突然中央破裂,一股雪白无暇的细沙涌了出来,四散流淌。三人不由自主向后退去,眼睁睁地看着白沙越涌越多,不消片刻,已经铺开有七八分地大小,这才渐渐停了下来。三人面面相觑,心中均是疑惑万分,就在此时,那一大片白沙突然发出娑娑声响,竟然从外向内流动起来,中间逐渐堆高,似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成形。
吕炎三人不约而同发出惊讶之声,但也不敢妄然出手,只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紧盯着那正在堆高的白沙。片刻间白沙堆已经越来越高,同时渐渐显现出一个巨大的人形,从躯体到四肢,直到最后连眉毛胡须都变得栩栩如生,活脱脱就是一尊极为传神的沙雕,而此时,这尊沙人已达两丈之高。
云中子低声道:“广成子,你说这是雕像还是妖怪?”
吕炎摇了摇头道:“雕像怎么会自己生出来?”
三人正在犹豫,突然那尊巨大的沙人发出一声沉闷的嘶吼,然后迈开双腿,轰隆隆朝三人奔来,沉重的脚步震得地动山摇,气势如虹。
云中子失声叫道:“果然是妖怪!”话音刚落,身边的凌无燕已经飞掠而起,口中大喝:“神龙摆尾!”手中的细齿剑一挥,一道粗大的绿光扫出,砰地击在沙人胸口,顿时劈出一条深深的沟壑,细沙纷纷滑落。
吕炎刚想叫好,脸色却是一变,那散落在地的细沙瞬间又流到了沙人脚上,只见凌无燕刚刚劈出的伤口马上又恢复如初。沙人的势头有增无减,眼看离三人只有数丈之远。
云中子叫道:“看我的!”混元剑冲天而起,旋转之间分身变化为十二把金光四射的金剑。只见云中子手捏剑诀,向前一指,十二把金剑呈十二宫排列,急速射向沙人。一连串的扑昧声响起,金剑从沙人身上贯穿而过,留下了十二个圆洞,但和刚才一样,转瞬之间所有的圆洞就已弥合,不留一点痕迹。
三人大惊失色,不知道这沙人是什么怪物,居然如此难缠,虽然料想没有什么作用,吕炎还是祭起斩将,但见沙人视若无睹,转眼间已经冲到了面前,吕炎连忙手捏刀诀,斩将火焰熊熊,当头劈下,唰地将沙人的大头劈得分成两半,无数细沙溅起,虽然三人已经向后掠去,但仍被撒得满身。
云中子突然大喊:“咸的!这怪物是咸的!”说完呸地唾出一口吐沫。
“难道这真是传说中的盐妖?”吕炎心里灵光一现,身形刚一落地,便又蹬地而起,直朝沙人扑去。
“啊!”云中子和凌无燕吃了一惊,不知吕炎打的是什么主意,只见他转瞬间已经跃至沙人面前,单手一扬,一团蓝汪汪的水球射出,砰地一声正中沙人肩头,一声痛苦的哀号,沙人被水球击中的肩头竟然像稀泥一样,溃散开来,数团温沙散落在地上,迅速溶化,再也无法流回沙人的身体。
云中子马上明白了吕炎所想,不由脱口喊道:“好!”
吕炎不作停歇,双臂伸开,同时身体如陀螺般急速转动,四周顿时刮起旋风,方圆几十丈内天地变色,一道闪电之后大雨倾盆而下,无数豆大的雨滴劈头盖脸地打在沙人身上,伴随着接连不断的哀号,沙人的身躯被雨水冲刷得逐渐溃散,原本分明的五官很快也变得模糊不堪,不消片刻,那副庞大的身躯便已溶化殆尽。
风消雨停,刚刚还气势威猛的沙人已经完全变成了一滩盐水,慢慢渗进满是晶盐的地面,悄无声息。
吕炎轻吐一口气,抬头向云中子和凌无燕会心一笑。雨过天晴,刚才的白雾也一扫而空,阳光照耀着遍地的晶盐,熠熠生辉,一道彩虹横贯而起,煞是美丽。凌无燕轻甩了一下额上的雨滴,朝吕炎嫣然一笑,两人四目相触,吕炎心里一阵荡漾,眼睛没有缘由地偏向别处。
“广成子兄果然道法精妙,佩服佩服!”一旁的云中子并没有发现吕炎的异样,抚掌赞道。
吕炎收回心神,微微一笑道:“云中子兄刚才使的应该是金剑诀吧,也是不同凡响。”
凌无燕像是受不了两人的互相吹捧,打断道:“没想到传说是真的,这里果然有盐妖。”
吕炎却摇头道:“刚才那怪物虽然厉害,却不是什么盐妖。”
云中子和凌无燕不约而同诧异道:“不是盐妖?”
吕炎点头道:“无论修的是仙道还是妖道,都不可能没有元神,刚才我祭起斩将,那怪物居然没有丝毫反应,可见其根本没有元神,所以它不是妖,多半是某种禁法所生,目的是阻止有人进入万丈盐。”
云中子轻轻摇头道:“也可能不是阻止有人进万丈盐,而是伏虎山!”
凌无燕沉吟片刻道:“伏虎山是昆仑镇压妖皇圣使的地方,但据我所知昆仑并没有能生出刚才那个怪物的禁法,如果不是昆仑所为,又会是谁呢?”
白雾散去,远处隐约现出叠嶂的山头,神秘而悠远。“既然已经遇到了禁法,相信伏虎山必定不远了,或许答案就在那里。”吕炎目光远眺,若有所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