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炎和林无病惊讶地回头望去,却见一道士,白袜黑鞋,身着红衣,面色赤红,两鬓却已开始斑白,背后背了一把兵器,只从颈边探出漆黑长柄,不知何物。
红衣道士仔细打量了二人一番,啧啧出声道:“呵呵,想不到啊,偏僻小村居然有如此学道佳才,你们快快过来拜我为师,学得老夫道法,将来也好出人头地。”吕炎不出声,只是觉得这人古怪至极,明明中年模样却一口一个老夫,还莫名其妙地让他们拜师,莫非是得了失心疯。倒是林无病憋不住嚷道:“你这人好是奇怪,我就是要学道也是去昆仑,为什么偏要跟你学。”
红衣道士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会遭到如此拒绝,喃喃道:“昆仑,昆仑,又是昆仑。”
吕炎道:“大叔,我们是不会跟你学道的,不过我想问一句,大家都说学道,这个道是什么东西呢?”
红衣道士自顾大笑道:“也罢也罢,你二人均是天生道才,只不过道缘未到,也难强求,我现在虽不能引你们入道,但总得给你们一点好处,也算结个善缘。”说罢红衣道士突然一个箭步蹿到二人跟前,还没等二人反应过来,已经伸出双手,按在二人头顶,口中大喝:“三气化符,三元无量,制命六甲,运使五行,率离还合,却死来生,消除三鬼,涤荡五神!”
吕炎和林无病顿时觉得体内一股炙热之气急速蹿行,全身燥热,气血浮动,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冲将出来。两人大惊失色,心想我们和这个怪人无冤无仇,不想却要遭他毒手。正值惊魂未定时,体内蹿行的炙热之气突然消失,身体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不仅筋络舒活,就连吐气吸气也变得清爽至极。
红衣道士道:“人有三鬼五神,言于常人,此为病恙之根,言于道者,此为长生之阻。我已将你二人的三鬼五神斩得孱弱了些许,这样至少可保一生无大病大恙,且体质超乎常人。我这虽是小法,但也独一无二,遇上我也算你俩幸运。他日若你俩有缘得道,斩净三鬼五神,则可上与天人游,修道无累。”说罢,红衣道士掉头便走,却再不理会茫然如梦的吕炎和林无病。此时吕炎方才看清楚,中年道士背后所背,似乎是一把刀,刀身装在黑色刀鞘中,从刀鞘口处,隐隐透出红光,显得异常诡异,而那漆黑的刀柄上,刻着一个鲜红的“斩”字。
“喂!你还没告诉我,道是什么东西呢?”眼见道士已经快要走远,吕炎突然想起,刚才道士还没有回答自已的问题。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远处只传来若有若无之声,留下两个少年,站在烈日之下,茫茫然然。
红衣道士走后,过了好半天,还是林无病先回过神,推了推吕炎道:“小炎,我肚子好饿。”
吕炎也回过神来道:“走!到我家吃鸡腿!”
两人离开河边,顺着村外的大路往回溜达,正琢磨着刚才的古怪道人,突然听见马蹄声响,掉头看去,只见后面一辆马车奔来。两人忙闪过一边,马车从二人身边驶过,车窗卷帘突然掀起,一青衣少女正从车窗探出头来四下张望,却见那少女楚楚梅妆,口点樱桃,眉舒柳叶,轻叠乌云之发,风销雪白之肌,直看得二人目瞪口呆,思绪乱飞。青衣少女似乎焦急不堪,眼光慌乱地四处打量,从吕林亡人面上扫过,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两人此时已经口眼歪斜,涎水横流。
马车一驶而过,吕炎和林无病的双眼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牵住了一样,待马车已经行得数丈开外仍未收回,吕炎喃喃道:“小林,你肚子不是饿了吗?”自己的目光却也依然被马车牵着向前,丝毫没有收回的意思。
林无病没有作答,只是喉结滚动,猛咽了一大口口水,也不知道是真的饿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正在此时一个青色的包袱从车窗掉了出来落在地上,而马车却没有停住,仍然向前驶去。
“不好了,有人丢东西了,我们去帮忙!”吕炎和林无病对望一样,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这份前所未有的默契令二人也为之一愣,旋即都想到了对方的心思,更是争先恐后地朝那包袱奔去。这一跑起来,两个人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变得异常轻快,不仅毫不费力,速度也比以前快了若干,当下想起刚才那个古怪道士,虽然刚才道士一通什么鬼话他们根本没听懂一句,但现在看来,一定是道士在他们身上施的法术起了作用。
二人即刻便跑到了包袱前,林无病捡起包袱习惯性的抬手去掸那包袱上的灰尘,却听吕炎低哼了一声:“咦?”林无病抬头望去,发现那正在行进中的马车车窗处探出半截身子,正是刚才那美若天仙的青衣少女,看她的姿势居然像是要从那车窗中跳出来。林无病暗想,这姑娘真是奇怪了,掉个包袱,你让马车停下就是了,怎么还要自己跳下来捡啊,今天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尽遇些古怪之人。
就在这时,吕炎突然迈开大步向马车疾奔过去。而青衣少女已经一脚踩在窗沿上,只见她手提裙角,玉牙紧咬,突然双眼一闭,终于跳了下来。林无病不禁低声惊呼,不用想也知道,一个小姑娘从这飞奔的马车上跳下来,不受伤才怪。
就在这关头,已经接近马车的吕炎一个纵身,伸出双手扑向前去,居然恰好将将接住青衣少女,但立马和青衣少女双双扑倒在地上,本就被马蹄带得纷扰的尘土愈发翻腾,待尘土逐渐平息,只见那吕炎摔得七荤八素灰头土脸,而那青衣少女因为被吕炎托住,倒是没什么事。那青衣少女爬起身来,迅速的向马车方向张望了一下,看见马车并未停顿,仍然向前奔去,方才长舒一口气,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整理了衣衫,完毕掉头,这才发现仍保持五体投地状的吕炎。“哈哈,好玩好玩,算命先生说我出门后定有贵人相助,真是好准,一个给我捡包袱,一个给我当垫子。”
要是换了别人,吕炎非得跳起来给她两个大嘴巴不可,但青衣少女的笑声此时居然如银铃一般悦耳,听得吕炎心头乱跳。
林无病此时已经走上前来,对青衣少女道:“刚才真是好险,亏得在下的朋友身手矫健,哦,就是地上的这位,不然姑娘可要摔得不轻。小生叫林无病,你就叫我小林好了。”
此时刚刚缓过神来的吕炎气得七窍生烟,小林这臭小子书都没念过两天,现在居然说起话来文绉绉的,而且没一点要把自己扶起来的意思,真是见色忘友的典范!
“嗨,我叫小炎,你没摔伤吧?”吕炎只好自己爬了起来,也忙同青衣少女打招呼,顺便狠狠瞪了林无病一眼,然后又问道:“不知姑娘为什么跳车啊?”
谁知那青衣少女根本没有理会二人的搭腔,问道:“今天是什么时日?”
吕炎抢先答道:“六月二十。”
青衣少女若有所思道:“还好还好,应该赶得上。”
吕炎和林无病不约而同地问道:“赶什么啊?”
青衣少女用鄙夷的目光瞄了两人一眼道:“昆仑三会收徒日,说了你们也不知道。”
吕炎倒还好,林无病却是两眼放光,惊呼道:“昆仑?收徒?”
“怎么?你们这样的乡下孩子也想去昆仑学道?”青衣少女的神情变得更加鄙夷:“算了算了,我和你们说这些干嘛,对了,你们这有没有马卖?”
林无病抬手一指吕炎道:“找他,他是财主。”
吕炎无奈地叹道:“你以为我想当财主。”
半个时辰后青衣少女骑着吕炎家的大白马向西而去,吕炎和林无病站在村口依依不舍地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终于互相对望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喃喃道:“昆仑,收徒。”
第二天早上,林氏夫妇起床后突然发现床头放了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了一行字:“爹娘,我去昆仑拜师,你们保重!”落款是小林。几乎与此同时,老吕家也发现了吕炎留下的字条,内容也很简单:“爹娘,我陪小林去昆仑拜师,你们保重!”
此时,两个背着干粮的少年同骑了一匹枣红马,正飞奔在去往昆仑的路上。疾风从耳旁飞过,昆仑,那座传说中的神山,天下修道者心中的圣地,已经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