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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玉笛妙音

第二天接近午时,吕炎按先前约定等在古槐林,不过一会儿,林无病果然准时赴约,只是见他眉头紧皱,似是有些心事。吕炎想起昨日昆仑击磬传音,忍不住问道:“你师傅出关了?”

林无病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吕炎见他心事重重张口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林无病犹豫半响,还是没有隐瞒,将昨日的事情告诉了吕炎,只是有意无意地没有提及玄机暗示将传位于自己一事。说到有关各派虚空入口一事吕炎心里不由一动,当初玄机以神秘灰衣人的身份挑拨月影摧毁各门虚空入口,只不过此计未成,现在他终于按耐不住,命自己的几个弟子出手,却不知到底有何阴谋。

虚空入口可以说是各门各派的主要根基,如果是都被毁去,只怕天下道门会变得混乱不堪,玄机说此举是为了让修道之人不要迷心智,忽略降妖除魔的大任,实际上这不过是无稽之谈,何为道何为妖魔,本就是个难辩的话题,而且可以设想一下,如果各门的虚空入口被毁,对那些一心求道,做梦都想成仙的人来说绝对是个毁灭性的打击。要知道数百年来也只有元旭一人依仗了昆陵之地才飞升成功,如果没了那些捷径,凭现在天下道门的水平,又有谁能实现夙愿?美梦破灭之下,那些修道者会干出什么事情来,还真是难以想象,难道真的会一心为了正义降妖除魔?看看这些所谓正道的做派,吕炎心里暗自摇头。

但这样做于昆仑有什么好处?或者说于玄机有什么好处?

吕炎心里反复思量,突然一惊。如果天下各门的虚空入口都被毁去,唯独剩下昆陵之地,那么只有两种情况可能出现,一是其他各门的修道者争先恐后地上昆仑抢夺对昆陵之地的占有权,不过如今峨眉和蜀山都已覆灭,天下道门昆仑独大,以其他任何门派的实力,要想上昆仑找麻烦,无异于自寻死路。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昆仑凭借对世间唯一一个虚空入口的掌控权,将天下道门全部掌握在手中!

想到这里吕炎心里不由发冷,虽然自己无心成仙,对虚空入口也就无甚向往,但放眼天下,这样的野心却是可怕至极。

林无病见吕炎表情变幻,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吕炎恍然回过神来,犹豫片刻,便将自己的推测说了一番,林无病听了摇头道:“之前我也这样想过,但师尊说亦可以放弃昆陵之地,可谓现身说法,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吕炎心里暗自摇头,玄机老奸巨猾,心机深沉,加上林无病是他亲传弟子,自己也不好说得太多,只得默不作声,反正这些事情与自己也无多大关系,就让这些正道门派自己窝里斗好了,反正这世间要不要虚空入口也与自己无关,现在其他事情都还好办,就是凌无燕至今下落不明,多半也是被玄机困在某处。

想到这里吕炎只好道:“不管是真的为了降妖除魔也好,还是你们的门派之争也好,总之这些事情我也不想过问,但峨嵋派的凌无燕还在你师傅手上,我却是一定要救她出来的。”

林无病听吕炎这话心里却是有些不舒服,虽然自己对玄机也是有了重新的认识,但毕竟师徒一场,自己亦不能有欺师灭祖的行径,不过对吕炎这边也不能不理,夹在中间本就左右为难,现在又听这带刺的言语当然愈发难受,心里不由有些烦躁,干干道:“这个我自会帮你留意,但凌姑娘到底在不在我师尊手里,却也是个未知数。”

吕炎听林无病口气突然有些生硬,不由一愣,旋即就明白过来,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叮嘱他凡事小心,两人这次见面匆忙结束,各自离去。

三日过完,按照事先计划,林无病四人离开昆仑,朝第一个目标玄黄宫而去。

玄黄宫地处中原北部,由开派祖师玄黄真人创于八百年前,玄黄真人的徒孙灵鹤子建造了玄黄宫的虚空入口玄黄穴。这玄黄宫在天下道门中虽然算不上大门大派,但也算是有点份量,门下弟子凭借玄黄真人所创《玄黄经》,都修得一些神通,加之北方道派本就没有其他地方昌盛,所以玄黄宫倒也勉强算是一方之首。

林无病四人不敢以昆仑派弟子身份示人,皆换了行装,还用昆仑秘法变化了容貌,皆穿了水蓝道袍,行了不出半日,四人已经距玄黄宫不远,因为玄机交代由林无病带队,其他三人都看向他,待林无病指挥下一步的行动。

林无病一路上心绪繁多,此时才回过神来,见远处已经显出玄黄宫,略一犹豫后向长孙无量道:“长孙师兄,却不知玄黄宫中情况,掌门交代切不可泄露身份,要是我们贸然行事,万一失手却是不美。”

林无病此言也是有着深意,一来长孙无量在外行走较多,四方门派皆有些了解,二来他一向被视为年轻弟子的代表人物,也是下一任掌门的热门人选,对林无病时常怀有一丝敌意,加之此次行动玄机又命林无病负责,长孙无量明显有些不服,是以林无病先问他的意见,一是多掌握些对方的动向不是坏事,再者也算是缓和些尴尬的关系。

长孙无量干咳两声道:“玄黄宫我倒是没有打过交道,不过据闻宫中有个高手,修得玄黄二气,幻化万物,修为恐怕还在我们之上。”

林无病听了略微沉吟道:“既然如此恐怕不能硬敌,还需想个万全之策才好。”

长孙无量微微一笑,略带三分得意道:“林师弟有所不知,玄黄宫人皆好音律,掌门赐下法宝正有用处。”

林无病意外道:“原来长孙师兄早有算计,但凭师兄安排。”

长孙无量心里暗自不屑,自己比林无病早入门数年,虽然资质不及他,但凭多年修行,也算伯仲之间,除去修为方面,自己哪一样不比他强,奈何对方是玄机亲传弟子,总归是压了自己一头,但现在行起事来,方才显出手段高低。

心里虽想,但长孙无量面上却是平常,一摆手中玉笛道:“待我以玉笛妙音讨得亲近,自有瞻仰玄黄穴的机会,到时候再伺机下手。”

几人商议完毕,由长孙无量打头,四人不紧不慢,似是闲云野鹤,无心游历一般,驾了四团青光向玄黄宫方向飞去。

待到近处,长孙无量一伸手,玉笛漂浮在头顶,随着口诀念出,一阵温润的绿光散出,清清妙音顿时响起,那乐声正如九天玄音,时而如高山流水,时而如钱塘春潮,听得人心旷神怡,飘飘欲仙,一身的烦恼顿去,仿佛被春雨洗刷过一般。

林无病听得如痴如醉,心里也是对长孙无量佩服不已,虽然自己修道天赋甚高,但论起才情却是远远不及,就说长孙无量的一套丹青剑法,若是不懂丹青之法,却是修为再高也练不得。

正在想着,脚下突然黄光一闪,—人快速飞来。四人一看,只见来人一身黄色道袍,头顶道冠上镶了一颗龙眼大小的珠子,漆黑发亮。

来人唱了一诺道:“诸位道友,暂请留步。”

四人停住身形,长孙无量也收了玉笛,打量那人道:“道友不知何事,可是我这俗音扰了此地的清净,实在抱歉。”

黄衣道士连连摆手道:“哪里的话,倒是我唐突,打断了道友的妙音,实在是有煞风景。只不过贫道刚才闻听道友所奏之曲,甚是玄妙悦耳,实在忍不住上来,想与道友结个善缘。”

长孙无量哈哈一笑道:“原来是知音之人,甚善,甚善!”

黄衣道人也是哈哈大笑道:“我乃玄黄宫道人苍耳,敢问几位道友法号。”

长孙无量点头道:“贫道玉笛生,一介散修,这几位都是我同修的道友。”

苍耳道人与四人一一点头,又道:“玄乐当有知音,几位道友不如随我到玄黄宫一歇,一来可以探讨音律,二来也让贫道尽一尽地主之谊。”

长孙无量正是求之不得,于是拱手道:“那贫道就打扰了。”

几人飞身而下,不出片刻便已落在玄黄宫前。进得宫中,苍耳道人命弟子安排了斋饭茶水,又叫了几位师兄弟,向长孙无量四人一一引见。众人落座后苍耳道人又请长孙无量奏了一曲,完毕其他师兄亦是陶醉不已,争先恐后和长孙无量交流起音律之事,林无病和臧龙臧虎也是插不上嘴,只得一边假意品茶,一边偷偷观察形势。

待茶过三盏,苍耳道人突然道:“道友这支玉笛颇为精致,可否借贫道一观?”

长孙无量微微一笑,双手奉上道:“道兄不必客气。”

苍耳接过玉笛仔细把玩,却见玉笛光洁至极,笛身通体碧绿,油光发亮,握在手里沁心清凉,便知道是一件宝物,忍不住问道:“此物甚是稀罕,怕是有些来历吧? ”

长孙无量潇洒一笑道:“此物名为碧灵笛,传说是当年老子门下放牛的道童之物,虽然不是什么先夫之宝,但也非凡物,据说老子那头青牛本是暴躁野物,正是每日倾听这碧灵笛所奏乐曲,才逐渐洗刷了心中暴虐。”

长孙无量一番天花乱坠,纯粹是胡说八道,林无病和臧龙臧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玄黄宫这几人却是惊讶万分,嘴里啧啧出声,面上满是羡慕,尤其是苍耳道人更是两眼放光,来回摩挲手中玉笛,恨不能把它抱在怀里。

长孙无量看在眼里却是不动声色,继续道:“贫道也是三生有幸,偶然之间得到此物,也正是有了它,才逐渐领会音律中的诸多奥妙,说来道兄可能不信,贫道以前却是个不通五音的俗人呢!”

苍耳一听心里更是激动不已,这道人原来不通五音,得了碧灵笛竟然变得如此厉害,可见这笛子有多神奇,要是自己这样的……

长孙无量偷眼看苍耳表情,突然假意“哎呀”一声,自言自语道:“糟了,光顾着说话,却是忘了重要的事情!”

苍耳也是一愣道:“道友何事惊慌?”

长孙无量转向林无病道:“北极门不是邀了我们兄弟几人去观北极玄冥吗,在这里却是要误了时辰!”

这北极门正是中原极北之处的一个小门派,北极玄冥就是他们的虚空入口,长孙无量这样说林无病自然会意,连连点头道:“正是如此。”

几人连忙起身,长孙无量向苍耳拱手道:“贫道几人还有要事在身,恕不能逗留,还请包涵。”说完便伸出手掌,意思是要拿回笛子。苍耳道人正想留几人多待些时日,自己好有机会把玩玉笛,现在见几人要走哪里甘心。听言语四人是要上北极门观北极玄冥,苍耳道人连忙起身道:“诸位道友怎么说走就走,贫道还未尽得地主之谊,怎能安心!”

长孙无量推脱道;“贫道几人本就是散修,也无甚基业,好不容易有机会一睹大派虚空入口,若是错过岂不遗憾。”

苍耳道人—听,哈哈大笑道:“北极门不过是个弹丸小派,哪里比得上我玄黄宫,道友何必舍近求远,不如就在此多待几日,我自会带诸位观赏我玄黄穴奇观!”

苍耳道人说完,旁边的一位道人却是眉头一皱,附到苍耳近前低声道:“此举怕是不妥吧,要是师尊知道恐怕要责罚下来。”

带初次谋面的外人观看本门虚空入口,这样的举动放在哪一门派都甚是唐突,这一点苍耳岂能不知,无奈此刻他心如猫抓一般,如何能放几人离去,当下拍了拍那位道士的肩膀,意思是自己尚有分寸,转而对长孙无量道:“几位道友意下如何?”

长孙无量故意装作为难的样子道:“这却是有些不妥吧!”

苍耳道人急道:“有何不妥,道友即通晓音律,定是风雅之人,理当洒脱行事,不必再推,况且我玄黄穴怎么都要比那北极玄冥奥妙许多。”

长孙无量和林无病三人对望一眼,叹了一口气道:“也罢,盛情难却,贫道几人就打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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