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王带着吕炎来到绿芒所在的一处山洞中,此时青衫果然还未回来,绿芒独自一人蜷缩在草席上,身子微微地颤抖,眉头拧得如同麻花,眼睛使劲地紧闭着,似是在努力地抗争着什么。吕炎看得心里酸楚,当即让花王在洞口把风,自己坐在绿芒的身边,一手轻轻按在他的头顶,闭上眼睛默念贝叶心经法咒,进入冥想状态。
恍惚间吕炎的神识已经进入另一个世界,一番穿越变幻,不过刹那之间已经回到那间关押绿芒的密室之中。一盏黯淡的油灯幽幽照映着全身不着一物的绿芒,只见他蹲在地上瑟瑟发抖,两眼惊恐地望着密室暗门方向,身子一点一点地向后退缩着。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如此害怕?吕炎望向暗门方向,虽然没有一点响动,但一股阴冷诡异的气息似乎正在暗门后面慢慢传来。
这……这种感觉似乎在哪里遇见过!刹那之间吕炎感觉心里凉意顿起,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遇到过这样的感觉,就在这时嘎吱一声,暗门已经从外面被打开,一阵阴风呼地吹了进来,将墙上那盏油灯吹得摇曳不定,更加黯淡。
吕炎定神紧盯暗门,外面那人还没进来,却已经有一阵淡淡的幽香飘来,吕炎识得这个味道,正是密室外那口箱子里的胭脂水粉味,看来这人先在外面妆扮了一番才进来。
果然,一个身着桃色裙衫的身影从门外跨了进来,但密室中光线昏暗,那人的上半身恰巧置于暗处,一时还看不清面容,但绿芒却是惊恐至极,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见到活鬼一般,全身剧烈地战栗,身子不停地往后挪动,直到顶上了墙壁还在拼命地蹬着双脚。
“别怕,我会好好待你的。”那人轻声细语道,声音却古怪至极,虽然阴柔但又没有半点女人应该有的婉约,让人听得浑身不舒服。
吕炎心里一股厌恶油然而生,那人却缓缓向绿芒走来,同时伸出一只手,昏暗的灯光下,那只手五指修长,但却显得甚是有力,指节也有些粗大,完全不像是女人的手那样软若无骨。随着脚步向前,那人的上半身逐渐脱离黑暗,就要完全显露出来,吕炎的心慢慢向上提着,直到看见那张脸,不由惊愕万分。
玄机!这人就是玄机!这副面孔吕炎再熟悉不过,只是此时玄机的脸上竟然施了胭脂水粉,还抹了鲜红的唇色,和他那张老脸极为不协调,简直不伦不类,形同妖魅。
吕炎一阵反胃,几乎要吐出来,若不是亲眼看见,谁又能相信,堂堂天下第一道门的掌门,竟然会把自己扮得不男不女阴阳怪气,这和玄机平日里的威严庄重真是有着天壤之别。
玄机令人作呕地抚媚一笑,蹲下身将脸凑到绿芒身前,眼里放出淫靡之光,上下扫视着绿芒光溜溜的身子,一只手已经搭在绿芒的肩膀上,轻轻抚摸。
“住手!快住手!”吕炎大声疾呼,怎奈自己不过是一缕神识,借助了普贤王如来的法力才能够洞悉到这已经发生的事情,又如何能够阻止。绿芒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吕炎总算知道了原因,这样畸形与变态的折磨比肉体上的创伤厉害不知多少倍,天真单纯的绿芒又怎能忍受得了!
此时的吕炎恨不能立刻将玄机掐死,但也是有心无力,眼前的画面实在无法再看下去,既是恶心反胃,又是痛心疾首,最终吕炎只得长叹作罢,意念一动,已经回到现实之中。
刚一定神就听见花王的声音道:“青衫,你回来啦!”吕炎睁眼一看,青衫正从外面走进来,背上的竹篓里满是各式各样的草药。见到吕炎青衫稍显意外道:“你来啦!”
吕炎轻轻点头,心里却不是滋味,一方面为绿芒所受的非人待遇义愤填膺,一方面又对玄机为何变成这样疑惑不解。但这件事情如果现在就告诉青衫,对绿芒的恢复也是毫无帮助,反倒徒增不快,甚至让事情变得更糟糕。想到这里吕炎强忍胸口的恶气,同青衫又寒暄了几句,最后朝花王使了眼色,就此告辞。
回到自己的住所吕炎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正在胡思乱想,花王已经跟来。吕炎知道他要问什么,当下一五一十将自己通过普贤王如来神识洞悉到的一切都讲了出来,花王听得也是捶胸顿足,怒火万丈,恨不能立刻上昆仑杀了玄机方能消愁解恨。
吕炎讲完又想了一下才道:“此事暂且不要告诉青衫,其中原因我不说你也能明白。”
花王跺脚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吕炎摇头道:“眼下青衫要专心照顾绿芒,我们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得好,至于这笔账,早晚是要向玄机去算的,而且此事古怪至极,恐怕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待我寻机会上昆仑打探后再说。”
花王虽然怒火难平,但也知道吕炎说得在理,当下只好强忍心中怒火,转身折回。
吕炎一人又想了半天,突然记起那日在密室中取得的几本峨眉秘籍,当下取出来仔细翻看,这几本秘笈都是蛾眉高深心法,多半是神教攻陷峨眉后玄机通过麒麟之手取得,但这几本心法都是峨眉独有,专走至阴至柔的路子,说白了就是女人练的,却不知玄机要来做什么,难道是因为练了这几本秘笈让他变成了那样?但这也说不通啊,峨眉心法虽然阴柔,还不至于说是把男人变得不男不女,更何况玄机堂堂昆仑掌门,手中高深奥妙的道法秘笈举不胜举,何必去练其他门派的呢?
想来想去也是没有什么头绪,但吕炎清楚地记得几次感觉到玄机身上带有一股阴气,这一点在其他昆仑派的人身上倒是没有遇到过,不知道昆仑的功法中有没有可能练出阴气的。另外玄机那把黑剑邪气十足,一点不像名门正派的仙家法宝,却不知是何来路。如果能弄清这两个问题,或许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想到这里吕炎决定再上昆仑一趟,找林无病问上一问,保不准能有些发现,况且凌无燕至今下落不明,既然峨眉的秘籍在玄机手中出现,那么有没有可能她也被关在昆仑的某处?
拿定主意后吕炎找到蜀山二老,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同时让他们二人在此帮忙照看绿芒,自己则只身一人前往昆仑。
不出三个时辰,吕炎已经来到昆仑山,距离昆仑派所在玉虚峰不过百里地远,当下寻了一处僻静的山头落下,唤出妖虫,驱使它们去找林无病。
不过半个时辰,妖虫嗡嗡飞回,后面不远果然跟着林无病。两人见面互相寒暄后林无病先问道:“这么多天你跑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吕炎没有回答,反问道:“你师傅呢?”
林无病愣了一下道:“我师傅?他还在闭关啊,你问这个做什么?”
吕炎略一沉吟道:“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回答!”
林无病见吕炎表情严肃,疑惑道:“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吕炎摆手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昆仑派的功法中可有走阴柔路线的?”
林无病茫然地摇了摇头道:“没有啊!”
吕炎想了想又道:“你师傅用的那把黑剑是什么来历?”
林无病又茫然地摇了摇头道:“什么黑剑?我怎么没见过?”
吕炎不禁有些失望,看来玄机就是对自己的门人也隐藏颇深,就连他的嫡传弟子都不知道,这老小子的秘密还真是不少。
林无病觉得吕炎有些奇怪,忍不住道:“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怎么不关心你失踪的朋友,反倒关心起我师傅来了?”
吕炎摆手道:“我已经找到他们了。”
“什么?你在哪里找两他们的?”林无病惊讶道。
吕炎将在之前的经历叙述一番,但并没有提及自己洞悉往昔见到的情景,毕竟玄机是林无病的师傅,又是昆仑掌门,其德高望重的形象早已根深蒂固,就算自己说出来林无病也未必会相信。
林无病听完吕炎叙述也是为他高兴,但听到玄机与吕炎在新青峰大战却是疑惑不已,忍不住道:“奇怪了,师傅不是在闭关吗?怎么会出现在新青峰?”
吕炎淡淡道:“你师傅本就是个深不可测的人,说不定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林无病听吕炎口气有些怪异,不禁奇怪道:“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跟个女人似的,说话含含糊糊?”
吕炎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刚想岔开话题,突然心念一动,当初自己在大坪峰修炼寒冰诀,惊动了当时的妙闻,命了凌无燕带自己上金顶。见面后妙闻曾经说过,曾经很久以前,也有个人在大坪峰修炼寒冰诀。这门功法乃元旭所创,但按照年龄来说妙闻所指那人肯定不可能是元旭,如今看来,那人说不定就是玄机。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至少说明两个问题,一是玄机很可能也修了元旭的五行大法,二是玄机和妙闻的关系应该非同一般。
但即便如此,还是不能解释玄机为何会变成那副模样,也不能解释他所做的很多事情。
林无病见吕炎低头沉思,刚想再问,就听远处隐隐传来悠杨的磬声,林无病慌忙转头看向玉虚峰方向道:“师傅出关了,我得马上回去。”
吕炎见状也不好阻拦,只好点头道:“那好,我们明日午时还在槐树林见!”
林无病点头应允,完毕驾上紫剑,直向玉虚峰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