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凌云山上一处叫作胡叶坡的丛林中,吕炎四人正在商议下一步的行动。想起白日祭天大典上的情形云中子问道:“你的意思是说青衫认出了你?”
吕炎肯定地点了点头道:“不止这些,她还约我三更时于凌云阁相见。”
神空想了想道:“会不会是陷阱?”
吕炎摇头道:“以我对青衫的了解,她不会这样做,况且就算可能是陷阱,我也要试一试。”
云中子握紧拳头道:“我和你一起去!”
吕炎点了点头又对神空神冲道:“到时候两位道长还是留在这里,一来人多目标太大,二来万一事情有变也好做个接应。”
神空点头称是,顿了一下又道:“若是遇见神主定要小心,恶贼固然可恶,但修为却是深不可测,道法也颇为古怪,而且他似乎对你颇为了解,可以说是你在明他在暗,切不可逞一时之强。”
神空这番话说得吕炎心头一动,从开始到现在这个脸戴黄金面具的神主处处占尽先机,似乎真的对自己了如指掌,莫非真是自己曾经熟识的人?难道就是那个穿着灰衣,身带昆仑标志的神秘人?可是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呢?
夜色渐浓,不知不觉间三更将至,吕炎和云中子离开丛林,在黑幕的掩护之下向位于凌云山南麓的凌云阁摸去。
原来的蜀山派并无女弟子,是以没有专门供女人休憩的地方,这次神母驾临,神教弟子特意将蜀山藏经楼凌云阁收拾出来,当作临时行宫,供青衫休憩之用。吕炎和云中子快到凌云山南麓,停住脚步藏匿在林间向凌云阁方向窥视。只见两百余丈之外的凌云阁还在发出微弱的灯光,门前除了三五个把守的喽啰之外还有一人背手而立,看穿戴应该是四圣之一。
吕炎和云中子略一合计之后兵分两路,云中子从左侧,吕炎从右侧,两人同时向凌云阁摸去。快到近处云中子一捏剑诀,背后飞出九道金光,直向凌云阁外值守的那班护卫飞去。
听见风声,那带队的黑衣人突然喝道:“什么人!”说话的同时黑衣人左手一扬,一颗金光灿烂的佛牙飞出,到了半空金光大放,金光照耀之下,那急速飞来的九把金剑顿时消散不见。云中子见金剑被破也不意外,口中一声清啸,转身向山下掠去。黑衣人身子拔地而起直追过去,其他几个护卫也都忙不迭地跟在后面,转眼之间全部消失不见。
过了片刻,一条人影从黑暗中慢慢走出,看了看凌云阁楼上映出灯光的窗户,一提气飘然而上,落在了房顶的琉璃瓦上。
“是你?”窗内传来人声。
“就是我。”吕炎答应道,同时推开窗户,嗖地跳进屋内。
柔和的灯光里,还是一身水绿的青衫正坐在床边,望着手里一根绿色的头绳怔怔出神。吕炎见那根头绳似是有些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青衫缓缓抬起头看向吕炎道:“绿芒曾经说,等将来学道有成,一定要给他的吕哥哥帮忙,可是现在他的吕哥哥也不过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吕炎心里突然一动,一个白白净净,扎着朝天小辫的男童浮现在了眼前,辫子上一道翠绿色的头绳无比刺眼。
“绿芒,绿芒他在哪里?你找到他没有?”吕炎脱口道。
青衫却像是没有听见吕炎的问题一样,转口道:“你这次上凌云山找我是不是为了凌姑娘的事?”
吕炎点头道:“那位凌姑娘被困在普贤愿王宝印里面,我们此次前来就是想要救她出来。”
青衫听着吕炎的口气甚是奇怪不由愣了一下才道:“普贤愿王宝印由神主亲自执掌,我又能帮上什么忙?”
吕炎沉吟片刻道:“我需要知道驱使宝印的法咒,还有,最好……最好能拿到宝印。”
青衫思量道:“这个太难了,几乎没有可能。”
吕炎迟疑片刻开口道:“我们本来想了两个办法,一是找你帮忙,二是直接把你掳走,作为交换条件,如果前者不行,我只能取后者了。”
青衫苦涩一笑道:“那也不过是枉然,你太抬举我这个所谓神母了。我敢保证,如果你真的拿我作为交换条件,他连考虑都不会考虑。神母不过是个工具的名称而已,我能做,换个人一样能做。”
吕炎一时愣住,青衫的这番话还真是打乱了自己之前的诸多想法,若是真的掳了青衫作为交换条件,而神主却不屑一顾,那下一步又该怎么走呢?而且一旦这样肯定会打草惊蛇,再想救人就更难了。
看见吕炎愣在那里青衫轻轻叹了一口气,迟疑片刻道:“算了,我就试试看,成败与否只能看天意了。”
吕炎不由喜出望外,刚想道谢青衫却一摆手道:“此地不宜久留,你还是快点离开,若是被别人发现反倒坏了大事。”
吕炎略微迟疑了一下道:“我就在北边的胡叶坡,离这里大概五里地。”说完蹿出窗外,片刻之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过了一会儿,青衫缓缓起身来到桌前,将幽幽燃烧的油灯慢慢拨到只有一丝光亮。屋内顿时变得异常昏暗,阴影之中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道:“他来过了?”
青衫顿了片刻答道:“是的。”
阴影中慢慢露出一张泛着冷光的黄金面具,青衫又道:“你早知道他会来这里?这个世上到底还有没有你不知道的事?”
神主冷冷道:“他是不是让你帮忙救凌无燕?”
青衫轻轻点头,神主又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青衫默不作声半晌才道:“我想帮他,但是不敢。”
神主语气稍微缓和道:“要想把镇在宝印里的人释放出来,除非运用贝叶经所着心法暗念法咒‘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
青衫愣了一下道:“为什么你要把这个告诉我,难道你不怕我……”
神主淡淡道:“难道这天下还能有什么事让我心有负累?”
青衫妩媚一笑,走上前靠在神主身上幽幽道:“至少还有一件。”
神主一把撰住青衫的手腕,身子一转,两人已经倒在了松软的床上,水绿长裙和五彩华服逐一褪下,香肩展露的青衫将衣服轻轻叠好,放在了枕头边,旁边一颗金光闪闪的宝印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显眼,青衫望向宝印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光芒。
再说吕炎离开凌云阁,没用多少时间便回到胡叶坡,云中子已经和神空神冲一起在此守候,见到吕炎云中子抢先问道:“怎么样?”
吕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青衫倒是答应帮忙,但看来机会渺茫。而且恶贼生性冷酷,青衫也不过是他的工具而已,之前我们想的办法根本行不通。”
云中子和神冲面上都是露出失望之色,神空叹了一口气道:“青衫那边虽然希望不是很大,但有甚于无,我们暂且观望一番,若是不成再从长计议。”
虽然心里忐忑不安但也别无他法,吕炎独自一人对着乌云背后时隐时现的月亮冥思苦想,云中子和神空神冲则分别守在不远处。
三更早过,夜色深沉,大概又过有一个时辰,守在南边的云中子突然发出一声唿哨,神空和神冲轻掠过去,借着极其清淡的月色,只见远处一条人影正疾速而来,看身形应该是一名女子。
吕炎也赶了过来,仔细端详片刻轻声道:“是青衫!”
众人既是意外又满怀希望,待那人影到了近处渐渐看清面貌,果然正是青衫,只见她云鬓散乱,胸口起伏,神色也是有些慌张。
吕炎疾步迎上去道:“怎么了?”
青衫停住身形,平静片刻,看着吕炎焦急的双眼嫣然一笑,背在身后的左手一抬,只见一颗散发着淡淡金光的宝印正躺在掌心。
“普贤愿王宝印!”吕炎一声惊呼,云中子和神空神冲也赶紧靠到近处,仔细端详这传说中的峨眉至宝。
青衫叹了一口气幽幽道:“我知道亲人分离是多么痛苦,所以才帮你一把,这一次也不知道还有没有退路。”
吕炎愣了一下,听青山口气好像自己和那凌姑娘是至亲关系一样,但自己和她素昧平生,不过是为了挽救正道才来救她,不知青衫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吕炎刚想问清,一边云中子按捺不住急切道:“别说那么多了,快点告诉我们怎么样才能把凌姑娘放出来?”
青衫微微一笑道:“口诀就是‘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
“‘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吕炎跟着念了一遍道:“这……就是口诀?”青衫点头称是,云中子却道:“可是你们俩都念过了,怎么没有反应?”
青衫微微一笑道:“因为必须配合贝叶经上的心法才行。”
“贝叶经?峨眉佛门三宝中的另一件宝贝?难道我们还要想办法拿到它才行?”神空脱口道。
眼看几人面露失望青衫连忙道:“不必!峨眉佛门三宝在神教分别由神主、神母和四圣掌管,恰巧我执掌的就是贝叶经。”
云中子长出一口气道:“姐姐,你就别再故弄玄虚了,快点把凌姑娘弄出来吧,否则别说是广成子,就连我都要急死了。”
吕炎撇了一下嘴道:“莫名其妙,我有什么好急的,倒是你急得不行,我看这个凌姑娘一定对你很重要吧。”
青衫奇怪地看向吕炎,云中子知道一两句话也解释不清,只好打岔道:“快点,还是先把人放出来再说!”
青衫收回心思,暗运贝叶经所着心法,口中一字一顿念道:“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话音刚落,只见她掌中的普贤愿王宝印突然飘浮而起,金光大放,云中子脱口喊叫道:“有反应了!”
众人眼看普贤愿王宝印缓缓转动,心跳都不由自主地越来越快。
“大行菩萨称普贤,重重愿海浩无边。端坐示座六牙象,智慧化生七宝莲。”半空中传来悠远飘渺的梵音佛唱,金光之中一个柔光四射的人影若隐若现,云中子见了忍不住脱口道:“无燕姑娘!”
随着宝印逐渐升高,那金光中的人影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待到能够看清形态,众人却是大吃一惊。只见金光中浮现出一尊端坐千叶宝莲华的淡金人形,那人身形高大,面如满月童子,头戴五佛顶冠,右手持金刚杵,左手持召集金刚铃,模样装扮煞是神圣。
“普,普贤王如来!”神空张口结舌道,其他人也是目瞪口呆,青衫更是大惊失色。按照神主所说,只要运用贝叶经所着心法念诵口诀便可以放出凌无燕,没想到凌无燕没见着,倒是弄出个普贤王如来,这是怎么回事?
“何人扰我清净?佛门圣物岂可为世俗之人玷污!”底下几人还在发呆,半空中的普贤王如来却已发出低沉的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