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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云中子

吕家村外,路边的河水滔声依旧,河边一个泪光闪动的年轻人眺望着炊烟袅袅的村落,哽咽着自语道:“爹,娘,孩儿不孝,这么多年都没有来看过你们,等我杀了那些贼寇,提他们的人头再来给你们上坟!”言毕只见年轻人手印一翻,一把黑柄黑鞘的刀红光一闪,漂浮于眼前,离地一尺,年轻人跳上刀左手一指,御刀腾空,片刻之间飞入云霄,了无踪影。

这少年正是刚刚奉了师命,下山历练的吕炎。五年与世隔绝的生活,丝毫没有磨灭心中那压抑已久的仇恨,相反,这五年的修行,吕炎也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爹娘报仇,如今下山,自然要赶往当年那帮贼寇盘踞的地点——黑头山。修行五年,吕炎从未与人对敌,修为到底如何,自己心里也是没底,但大仇在身也顾不上许多,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一定要血刃仇人,一洗仇恨。

临下山时火龙真人把斩将传给了吕炎,开始吕炎大为不解,因为以他目前的修行,只能做到御刀飞行,尚不能随意驱使,更别说发挥出十足的威力。但火龙真人说,斩将早晚要传给吕炎,而此刀除了要将《火元诀》修到第三重才能随意驱使外,还需使用者和刀心意相通方可,所以让吕炎要多与斩将亲近,这样才能尽早掌握自如。

驾上斩将,吕炎穿行于飘渺云朵间,低头俯视,一览群山,不消几个呼吸,便已来到了黑头山。为免打草惊蛇,吕炎收了斩将,隐藏气息,从山下小道悄悄摸向山顶。本想这黑头山贼寇众多,路上肯定难免遭遇哨卡,谁知道一路上来,居然畅通无阻,吕炎心里不由诧异,暗中更加提神戒备。

来到山顶,只见一座大寨座落,寨门大开,两边的哨楼上也是空无一人。门前高耸的旗杆上一面大旗破烂不堪,随风乱摆,地上杂草丛生,青苔斑斓。

难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吕炎疑惑不已,踱步进了寨门,正欲四处打探,突然听到正前大厅内传来人语,于是贴着墙根,悄然到了大厅正门边,屏气凝神,透过门上的缝隙向里窥视。

大厅中,一个白衣少年正手执长剑,对着几个跪在地上草寇打扮的大汉高声道:“鼠辈,就凭你们几个也敢在此称王称霸,只当是无人能替天行道了吗?”

那几个大汉唯唯诺诺,俯首求饶,其中一个麻脸大汉哭丧道:“少侠饶命啊,我们几个哪敢称王称霸,只是几年前这黑山头原本的那帮好汉,不,是贼寇,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被人一夜之间全部杀光,荒了这山头,才被我们几个占了。我们人少力单,加上年头不好,实在也没捞多少油水。你看看我们这里,只怕比那叫花子住的地方也好不到哪去。”

白衣少年冷笑道:“那你要是人再多点,是不是想多捞点油水,把这里弄得金碧辉煌喽?”

麻脸大汉惊慌失措,拼命叩头道:“不敢不敢,少侠饶命!少侠饶命!”

听到这里,门外的吕炎心中大骇,百感交集,难道那些杀爹娘的贼寇已经都死光了?一时悲喜交加,喜的是总算是恶有恶报,悲的是自己却未能手刃仇人,亲手为爹娘报仇。正在思付中,突然听到大厅内一声惊呼,“啊!”赫然正是那白衣少年的声音。

吕炎急忙从门缝窥视,只见白衣少年已经退到墙角,一手持剑护身,一手捂着肩头,一丝殷红的鲜血正从指缝中渗出。

那几个大汉此时却换了一副嘴脸,得意洋洋起来。麻脸大汉掂量着手中的一个圆竹筒奸笑道:“臭小子,会点道法就想在这称王称霸,还替天行道,我看你这下怎么行?幸亏我从以前那帮好汉身上捡到这件宝贝,也叫你尝尝爷爷的厉害。”说罢几个人已经上前,将白衣少年团团围住,而白衣少年此刻已经血染白袍,以剑撑地,身子摇摇晃晃,几欲跌倒。

如此情形,吕炎不敢多想,双手凝结真火,突然闪出身形一声暴喝:“给我散!”双掌齐出,两团真火散成数团小火,直奔几个大汉,呜呼哀号声中,火团尽数击中目标,那几具强壮的血肉之躯,竟然瞬间烈火萦绕,伴随着惨烈的叫声,片刻间化为黑灰,飘散开来。

吕炎也被这真火的威力吓了一跳,当初袭击大黑蛇,不仅没有杀死,还险些遭到反击,今日这几个草寇居然片刻间化为灰烬,实在惊人。吕炎却是不知,当日那大黑蛇也是修炼多年的妖物,岂是这几个凡夫俗子所能比得。

白衣少年见到脱困,这才抛开长剑,就地打坐,自怀中掏出一白瓷瓶,取出一粒丹药服下,脸上的血色逐渐恢复,不消片刻已经如痊愈一般。白衣少年这才起身拱手道:“可惜我一时不慎,差点遭了这些鼠辈毒手,多亏兄台出手相救。在下蜀山云中子,敢问兄台大名。”

“云中子?”吕炎差点没喷血,这千年以前太乙金仙的修道大名谁人不知,没想到眼前这个连几个毛贼都没能对付的家伙,居然也叫云中子。

云中子似乎是看出了吕炎心中所想,轻咳一声道:“兄台想必是对我的道号有些惊讶吧?”

吕炎倒是一点不遮掩,开口道:“很惊讶!”

云中子笑道:“兄台可知道,这世上有很多同名同姓的人,比如两个人都叫赵富贵,这不奇怪吧?”

吕炎点头道:“当然不奇怪。”

云中子又道:“那道号相同,也是可以的吧。”

吕炎无奈道:“当然可以。”

云中子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问道:“还不知兄台的大名或者道号。”

吕炎昂首道:“在下火元宗广成子。”

“原来是广成子道兄,失敬失敬。”听到吕炎自称广成子,云中子似乎根本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也不知道是被人讽刺惯了,还是真的对自己那套“同道号不同人”的理论深信不疑,这反倒让吕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遂咳嗽两声,又客套地闲聊了几句,方才知道,这云中子是蜀山派弟子,这次奉师命出外游历,偶路过黑头山附近,听说山上有草寇时常滋扰过往百姓,这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谁知道助人不成反被人助。

既然大家都是出来闯荡的年轻人,又刚刚同仇敌忾,自然三言两语间亲近起来。这云中子虽然看上去道法一般,但显然阅历不少,说起江湖仙道的事情,可谓头头是道,口若悬河。吕炎思忖除了黑头山,天下之大自己也没有什么目标,不如索性和云中子结成伴,互相也好有个照应。当下提出,云中子连连称好,其实心想,这下有了个道法不弱的朋友在身边,以后行侠仗义可就有保障多啦!于是两人收拾妥当,临行时云中子把那戳伤他的竹筒收入怀中,又在墙上用剑刻了一排几乎让吕炎跌倒的大字——蜀山云中子大侠、火元宗广成子大侠到此一行,替天行道!两人各自御了法宝,腾空飞行,一路上云中子不停地把玩那截竹筒,嘴里还不时发出啧啧声,似乎兴趣极浓。吕炎奇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明明是一截竹子做的,可刚才为什么没有被我的真火烧掉?”

云中子不屑道:“看来你还真是孤陋寡闻,要是一截普通的竹子,又怎能伤得了我云中子大侠,好吧,我就给你上一课吧。”说完清了清嗓子,眺望天边,摆出一副追忆往事的样子,看得吕炎恨不能一脚把他从飞剑上踹下云头。

云中子娓捤道来:“一千年以前,峨眉山上有株青竹,吸取峨眉灵气,修行千年,终于道果有成修为人形,自取名青丝大仙。这青丝大仙又取了自己真身上的一截青竹炼成法宝,名为青丝,外表碧绿如玉,内含万千青丝毫光,只要用力一捏即可射出,一旦被其所伤,万千青丝便会侵入骨髓经脉,游走全身,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一件极为厉害的法宝。”

“青丝?就这截干黄的破竹子?”吕炎听后不以为然,如果这截竹筒真的那么厉害,那云中子自己早就应该玩完了,还能在这里御着剑瞎掰?

云中子摇头叹道:“你无知,我不怪你。三百多年前道魔大战,那青丝大仙虽然非正非邪,但也不幸被卷入其中,最后落得灰飞烟灭,法宝流落人间不知去向。想必是没有了主人的滋养,再加上沾染烟尘之气,这青丝才失去光华,变成这个样子,否则刚才我确实难逃一劫啊。”

吕炎接过竹筒仔细看了看,似乎上面确实有一丝灵气波动,但又看得不太真切,只好摇摇头又还给了云中子,问道:“说了这么多,你怎么知道这些典故的呢?”

云中子从怀里掏出一本破破烂烂的书,道:“这是《灵宝图鉴》,记载了天下不少厉害的法宝神兵,我偶然所得,可惜只有半本。”

吕炎接过来草草翻看了一下,书中果然都是些法宝神兵的记录,甚是详细,不仅有图示,就连尺寸重量也标得一清二楚,有几件法宝甚至还画有剖面图,也不知是哪个精研术数墨工的狂人所为。吕炎翻了半天,却没有看到自己的斩将,不知道是不是在另外的半本上,又或者根本没有记录。倒是其中一页画有两把交错的宝剑,旁边显目地写着几个字——“昆仑,紫青双剑”,吕炎口中不由喃喃道:“昆仑,昆仑。”

云中子在一旁摇头晃脑道:“昆仑紫青双剑分为紫剑和青剑,一般由男女分开执掌,紫剑可御紫府仙都神电,青剑可御青天太乙真雷,有紫电青雷的美誉,传说若是双剑合璧,更有开天辟地的威力。

吕炎好像没有听见一般,口中仍是呐呐自语,两个熟悉的身影仿佛已经漂浮在了眼前。

一旁的云中子却突然拍手道:“哎呀,说起昆仑,倒是让我想起一桩事,听说中原南方的落凤岭有妖魔即将出世,天下正道统领昆仑已经派人前往,修道中人不少都想去见识一二,不妨我们也去凑个热闹如何?”说完也不管吕炎还在发愣,直接催动仙剑向前加速飞去。吕炎回过神来,已经不见了云中子的身影,只听见前面传来一道声音:“广成子兄,还不快点,降妖除魔怎能少得了我们两位大侠。”

吕炎无奈地摇头苦笑,也手捏法诀催动斩将,片刻间消失在云海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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