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1年3月11日夜晚,对于血雨腥风的俄国宫廷来说,又是一个充满恐怖、让历史永远不会遗忘的一个晚上:当朝皇帝保罗一世正在酣睡,他浑然不知自己的末日即将来临。突然他被一阵嘈杂声惊醒,睁眼一看,手下宠臣朱波夫正带领一批人冲进自己的卧室。面对满脸杀气的不速之客,保罗一世惊恐地问道:“没有我的命令,你们怎么会闯进我的卧室,你们到底想对我干什么?”朱波夫则一脸冷淡地说道:“陛下无力掌管国家,您使生灵涂炭,请在逊位书上签字吧。”保罗一世死命拒绝,在众人推搡之间,屋内的烛光熄灭了。黑暗中,有人将军官绶带套在保罗一世脖子上,几分钟后,保罗一世就一命归天了。当夜,保罗一世的长子亚历山大面对百官,泪流满面,带着哭腔宣布:“我父皇不幸中风身亡……在我治理下,一切都将保持我深深挚爱的祖母叶卡捷琳娜女皇生前所为。”俄国从此开始了亚历山大一世的统治时期。虽然亚历山大一世稳坐了沙皇的宝座,但他泪流满面的表情并没有消除人们对他的怀疑,保罗一世是否突然病亡?保罗一世之死是否与他有关?亚历山大一世一直笼罩在这些怀疑的阴影之中。
亚历山大一世的祖母是大名鼎鼎的女沙皇叶卡捷琳娜二世,叶卡捷琳娜二世的丈夫彼得三世即位半年就成为宫廷争权夺利的牺牲品,叶卡捷琳娜二世继承皇位后,虽然政治上颇有建树,但在个人生活上,她荒淫无道,情人如走马灯似的换来换去。亚历山大的父亲保罗一世(1796—1801年在位)就是叶卡捷琳娜二世的一个私生子。据说自保罗出生后,叶卡捷琳娜二世就对这个“不该出生”的儿子极其冷淡,从未有过亲昵之情。保罗也怨恨母亲给了他一个很不光彩的身世,而且母亲久霸沙皇位置,使他感到前程渺茫。母子两人很少同时在公共场合露面,长期处在“冷战”状态。1777年,儿子亚历山大的出生虽然使保罗一世满怀欣喜,但同时也让他备感冷落。当叶卡捷琳娜二世看到自己的孙子亚历山大时,母性的爱和温柔一下子回到了这位年近五十岁的女皇身上,她认定这个新生儿将取代保罗成为真正的皇位继承人。她亲自为孙子取名为“亚历山大”,希望孙子能像俄国历史上的英雄人物亚历山大·涅夫斯基那样,具有坚强的性格和伟大的成就。她为孙子的教育倾注了全部的心血,她要从他的身上看到俄国的未来。叶卡捷琳娜二世对亚历山大过分的爱让保罗一世很嫉妒,他甚至有点嫉妒自己的儿子。
亚历山大在祖母的爱和父亲的冷淡的夹缝中慢慢成长了,这种特殊的生长环境让他学会了两面周旋的为人策略。卑下猥琐的父亲对自己无足轻重,但亚历山大对他表面上也会毕恭毕敬;对头戴皇冠的祖母,亚历山大会努力讨其欢心,因为他懂得祖母可以给他整个天下。他甚至会每天都给祖母写一封信,以自己的聪明才智博得了祖母的夸奖。亚历山大的所作所为果然奏效了,叶卡捷琳娜二世到了垂暮之年,决定取消儿子保罗一世的皇位继承权,另立孙子亚历山大为皇位继承人。她私下秘密起草了一份诏书,准备在1796年11月24日,即俄历“圣叶卡捷琳娜日”正式公布这份遗诏,宣布亚历山大为身后的新沙皇。此前,叶卡捷琳娜二世还在宫中利用各种机会,向各位大臣暗示只有孙子亚历山大才善掌朝纲。亚历山大知道此事后,立即给祖母写信,表示心领神会。同时,他也给父亲保罗一世写信,在信中提前称他为“皇帝”陛下,并表示朝中所传都是谣言,自己并不想继承皇位,只有父亲才会成为真正的沙皇。
保罗一世并没有完全相信亚历山大的话,因为母亲太偏心了。为了自己的沙皇宝座,他不得不时刻警惕着,寻找着适当的机会。这种机会终于来临了。荒淫无度的叶卡捷琳娜二世突然于1796年11月4日中风,御医诊断后告知命在旦夕。亚历山大心急如焚,整日守候在祖母身旁。保罗一世也匆忙赶到皇宫中,到处搜查宫中谣传已久的“废子立孙”密诏。最后,他终于在母亲的梳妆台里找到密诏,立即付之一炬。11月6日,叶卡捷琳娜二世气绝身亡,亚历山大悲痛欲绝。而此时皇宫的小教堂中早已为新沙皇的登基宣誓作好了准备。保罗在漫长地苦苦等待之后,终于坐上了皇帝的宝座,成为堂堂正正的“保罗一世”。
或许是保罗在登基以前受叶卡捷琳娜二世的歧视和压制的时间太长了,保罗一世刚一登基,便开始推翻叶卡捷琳娜二世的所有政策,以发泄心中的不满。他的恐怖统治,致使全国上下怨声载道。保罗一世本来就是一个无能的君主,又把治理国家的政策当作发泄私愤的工具,自然会导致“宫廷政变”。不久,一个以禁卫军官为主、有朝廷显贵参加、甚至外国使节插手的密谋集团,悄然形成。1801年3月11目的谋杀活动也就成了必然。
保罗一世死于非命确定无疑,但亚历山大是否参与了这次谋杀活动,历来成为人们争议的话题。
一种意见认为,不但亚历山大参与了这场密谋活动,甚至他的弟弟君士坦丁还亲自参加了3月11日晚的暗杀活动;一种意见认为,亚历山大事先了解到别人反对父亲的密谋活动,但他并没制止这些活动,而且也没有向父亲通报,实际上他是默认了事态的发展。他的夺位之心昭然若揭;另一种相反的意见认为,虽然亚历山大势利虚伪、多疑善变,但他并未丧尽天良。因为保罗一世即位之初就颁布了“嫡长子皇位继承法”,这实际上已在法律上确定了亚历山大皇储的地位。而且亚历山大当时也只有二十四岁,来日方长,他不必急着去登基,背上“弑父篡位”的恶名。再说,如果他急于登基,稍微精明一点,凭着祖母对他的宠爱,他完全有条件早早把密诏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何必去冒险呢?看来,亚历山大一世“弑父篡位”,并不能作为定论写进历史,应该是一个值得商榷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