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燕和姚启伦为避前秦追兵,一路沿着荒凉古道徒步急行。途中万苦千辛,风尘仆仆。
行了近有三日,已临近建康城郊。借着高陌之势,依稀可遥远望见几里路程外的繁华建康城和城内拥簇的人流。
自小在辽西牧野境域长大的慕容燕自前燕国覆灭后第一次涉足江南之境,顿时被眼帘之中建康城宏伟磅礴的气势所震撼,立在陌上,久久目视,目瞪口呆,竟是挪不动身子。
“公主?”边上的姚启伦轻轻喊唤了一声。
“嗯?”慕容燕回过神来,又望了一眼远处的建康城,惊奇的问道。“姚执事?这就是建康城吗?”语气当中甚是诧异,不敢相信。
“呵呵。”姚启伦笑了笑,回道。“公主你有所不知,我们汉人的建康城,那可是繁世之都。千百年来,历为帝王之都。这建康城可是大燕皇都邺城所不能比的,两者之区,犹如天壤之别,不可言论。”姚启伦甚是得意自豪的同慕容燕讲解中晋都城建康城的历史和规模,话落,微微皱了下眉头,接着道。“公主,咱们已进入中晋邦土,公主身上所袭的这身鲜卑服饰怕是。”
“怎么?”慕容燕略惊,皱着翠眉问道。“我这所穿之裳,有何不妥?”
“这。”姚启伦沉凝片刻,应道。“汉人所穿袭服饰,皆是衣敞袖宽,褒衣博带,笼冠覆顶。而公主乃是鲜卑人氏,袭的是夹领裤褶,短衣窄袖,衣瓣襟向左掩。这般披发左衽,与我们汉人甚是差异。宛如鹤立鸡群,引人注目。”又望了望慕容燕那金黄的发丝,道。“我等汉人皆乃黑发,而公主却乃金发。这般进城而去,太过乍眼招摇,怕是不妥。”
慕容燕听后,微微笑道。“姚执事你多虑了,燕儿虽说素小便在皇宫长大,未曾涉足世间,更是未曾亲临中晋地界。但自小燕儿也曾听闻人讲,汉人文化,容川纳海。汉人之博,四方仰慕。万国千邦人士,皆云集与此。燕儿试想,今儿个建康城中,怕是不止我慕容燕一个外邦人士吧。”
慕容燕言罢,边上的姚启伦甚是惊诧。目瞪口呆而视慕容燕,半天才欣慰一笑,赞誉而道。“公主真是才思敏捷,奴婢很是佩服。”
“咯。”慕容燕略笑一声,脆如燕子啼鸣般爽丽。呼了口气,道。“好了,姚执事,咱们进城吧。”话落,便自顾抬脚先行。
身后的姚启伦也跟着上去了。
密林丛涧,溪流蠕蠕而动,恬静祥润。
接连几声雄霸豪亮的鸟鸣声穿透密林,直冲云端。
两条小溪,源于盆地,上下而去。上边溪流向正西,下边溪由南侧西流、转而偏西北。
一只火鸟立于下边溪流巨石之上,四翼雄霸,羽呈淡黄色,周身烈火熊熊腾焰。只见此鸟,头似燕子,顶覆鸡冠、脚踩鹤足,孔雀之尾。颈脖之处,挂有一枚通红玉佩。甚是晶莹,亮眼无比。
立于巨石之上,冲天锵锵嚎鸣。犹神鸟一般。
火鸟所立巨石之下,躺有一褐色身躯,身躯周遭衣物尽数焚毁,一动不动。
躺着那人,正是旋奎琅。
火鸟又是“锵锵”了几声,跃下巨石,附下头来,拱了拱几下毫无动静的旋奎琅,又啄了三两下。见旋奎琅仍无动静,便啄扯下了颈脖上的玉佩,放于旋奎琅身旁,冲天嚎鸣一声,雄霸四翼浑然张开,掠空而去,眨眼不见踪影。
慕容燕和姚启伦行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建康城门脚下,时辰已然正是晌午时分。
建康城范围东西南北各40里,城高3丈有6。南拥秦淮、北倚后湖、钟山龙蟠、石城虎踞,中心为台城,宫殿壮丽巍峨,殿阁崇伟。北面白石垒、宣武城、南琅邪郡城,西面石头城,西南冶城、西州城,东南东府城,南面丹阳郡城,地居形胜,守卫坚固。
争是中土大陆第一城邑,建康也。
“呵呵,公主,怎么样,这建康城墙气象宏伟吧?”姚启伦笑呵呵的指着城墙朝慕容燕问道。
“嗯。是比大燕的邺城宏伟多了。”慕容燕点了点头,心思却并不在。而是一直目视着进出城门行人们的衣着和发髻出神,甚是好奇和喜欢。过了会儿,她指着边处不远正在小摊处挑选着的物件,梳着十字髻,身穿宽袖襦、长裙、肩披花帔的女子。朝身边的姚启伦好奇的问道。“姚执事,那女子的头发为何如此怪异?”话落,又自顾呤呤的嚼了句。“当真是莫比的好看。”
“哈哈。”姚启伦大笑了声,答道。“公主你说的那个叫髻,是我们汉族女子梳妆的发式。”
“奥。”慕容燕撅嘴着嘴嘟嚷了句,又嚼呤了一声。“真是美靓。”晶亮眸子羡慕甚是,一直盯着小摊旁那女子的发式,不曾挪开。
姚启伦望了望慕容燕那好奇的模样儿,笑了笑,唤道。“好了,公主,咱们进城吧。奴婢的兄弟应该已经来接咱们了。”
慕容燕略是疑异,不解问道。“姚执事,他如何知道我们几时入城?”
“奥,呵呵,”姚启伦微微一笑,答道。“不瞒公主,前个儿夜里,公主入睡了,奴婢便早已用飞鸽给奴婢的兄弟传书了,告知了他我们抵达建康城的时间。”
“原来这般。。”慕容燕点了点头。
话落,人群深处便传来一声洪亮的唤声。“兄长。”
两人抬眼望去,只见人群当中正有一人阔步而来。
看他,5旬未到,身躯魁梧,脸方眼圆,胡须浓密,着一身褐黄铠甲,腰间挎有一把青纹宝剑。身旁簇拥数十名持刀军士。来人正是姚启伦胞弟,姚启邦。司职建康禁卫校尉一职。
“奥,邦弟啊。”姚启伦激动的满脸挂笑,急忙迎了上去。
兄弟之间阔别十数年,自是好一番胞衣叙情,热泪滚流,早把边上的慕容燕给望之脑后了。
许久,姚启伦才回到现实,想起了边上的慕容燕,忙擦了几把老泪,道。“对了,邦弟。忘了跟你介绍了。”话落,朝慕容燕唤道。“燕儿,快过来。”
“奥,来了。”慕容燕应了声,便上去了。
“邦弟啊,来,我来介绍下。”姚启伦又拭了下泪花,道。“这是为兄的义女,叫姚燕。”转而对南宫燕唤道。“燕儿,这是你二叔。”
“啊?”慕容燕身子略是一怔,却也知道姚启伦是在保护自己,有意在胞弟姚启邦面前替自己隐瞒身份。点了点头,恭敬的唤了声。“二叔您好,我叫燕儿。”
“嗯,好,好。”姚启邦连忙接礼。却猛地睨见慕容燕乃是金发翠眉,肤色白皙异常,与汉人相差甚远。又想自己胞兄长年滞留于北境。内心甚是惊异,皱着浓眉盯凝慕容燕问道。“你并非我族中人士,莫非你来自胡夷?”
“二叔,我。。”慕容燕惊得猛是一阵惊怖,呤呤支吾一声,却又不知如何作答、搪塞过去。
正险境间,姚启伦连忙接过话茬,道。“邦弟,燕儿只是自小染上一怪异之症,导致肤质和发色与常人异样。这不,为兄我才带她来咱们建康城寻求良医救治。”看了眼身边略是惊慌的慕容燕,暗地里抚慰了下她的后背,微微使个眼色,示意南宫燕无须惊慌。接着又道。“好了,为兄和燕儿一路风尘扑面。劳顿不堪。怎么,难道你打算一直让为兄待在这寒风灌袖的城门口不成?”言罢,怒视了一眼眼前的胞弟。
“是,是,是。”姚启邦连忙点头,歉意应道。“是胞弟粗心,兄长切莫相怪。”转身对身边护卫威严喝道。“回府。”接着,笑吟吟的道。“兄长,咱回家吧,你是不知道,你弟妹知道你今日要回来了,可是开心了不得。几日前就开始唠叨不止了,这不,佛晓之时,鸡还未啼鸣,便就早早奔赴厨房忙碌,为你准备接风酒了。”
“哦?是吗?”姚启伦略是惊诧,却又欣慰感激,抬手笑道。“那好,那好。走,我也多少年头没见弟妹了,怪是想念。走。回家去。”撇过脑袋冲慕容燕唤道。“燕儿,走,咱们回家,看你二婶子去。”
“嗯。好,好。兄长请,兄长请。”姚启邦点头不止,连忙带头引路。
三人便在数十军卫的护拥下,径直的往姚启邦府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