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玉大夫出门回来,医馆也能正常看诊了。
于是挂在医馆外的那个牌子被玉竹收了回来,玉家医馆又恢复了一贯的忙碌。此时正值初秋,日间温差较大,这受了风寒的人便多了起来,玉大夫是清水村唯一的大夫,所以医馆的人较往日也更多了。
只是玉竹觉得今日有些不同了。往日里都是阿爹看诊,开方子抓药,然后交给自己去煎药。如果不需要煎药的,自己直接收了诊金就可以了。可是今日,玉竹阿爹却让她在医馆坐诊,一应前来看病的,她阿爹都交给她问诊,却自己煎药收诊金去了。
刚开始她还有些心虚,可几个病人看下来之后,便得心应手起来。
忙活了一上午,眼见医馆空闲了下来,终于想起了自家后院的厢房里还有个重伤在床的病人。玉竹将药准备好,准备去给那个男子换药。进了屋内,便看见那男子神色苍白地盘腿靠着墙在床上坐着。男子听到声响,立刻睁眼看向来人。
玉竹被他那凌厉的眼神吓了一跳,自我安慰两下后,便走过去,“你醒了呀?可觉得有头晕目眩,体热乏力?”
男子见来人是个年轻的姑娘,略放松了警惕,眼神也柔和起来,“失血过多,有些头晕乏力,未倒觉得体热。”原以为自己是必死无疑了,没想到竟然还活着。醒过来后,他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伤势,伤口已经被人处理过了,还上了药,只是内力全无。他想自己应该是被人救了。
“嗯,没有起热就好。你将外衣脱了,我替你上药。”
那男子闻言仔细瞧了瞧眼前人,约莫十七八岁,简单随意地将头发扎成高高的一束,只插了一根木簪子,一身农家女子的衣服,肤色却是白的很,不像是在地里做活的,此刻正神色淡然未见半点忸怩地让他脱衣服。
玉竹见他未动,便道:“嗯,你是不是没有力气?”是啊,受了那么重的上,而且又伤在肩头,能动才怪呢。
男子未作回应。
她继续道:“那我来吧,可能会触到你的伤口,你忍着些痛。”说完,将手中的药放在一边,走上前去。
待她走到床前,男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却又开口了:“不敢劳烦姑娘,还是我自己来吧。”说完,便支撑着坐直了,脱下外衣。
原本毫无顾忌准备亲自动手的玉竹,听着他带着笑意的语气,不知怎的,突然就觉得脸上热了起来,然后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片刻后,又转过头来,见他已经脱去了外衣,便又走回去,拿起药来。
他原来穿的血衣已经被玉小弟给烧了,烧之前还确认过只是一件普通衣物。现在穿得是玉小弟给他换上的玉大夫的衣服。玉竹掀开他的中衣,看见他肩上的箭伤和胸前的刀伤,并没有恶化,想来自己配的药还是有用的。
“有些痛,你忍忍啊。”玉竹吩咐道,然后便低下头,专心上药。
男子垂眼看着胸前埋头上药的女子。他把头向后仰了仰,能清晰的看见她微微抖动的睫毛,还有那从窗户里透进来的阳光照在脸上而显现出的细微绒毛,神情认真而专注。
“。敢问姑娘,在下身上的这衣服,可是姑娘替我换的?”
玉竹闻言,抬头看向他,“不是,是我阿弟给你换的。”又想到话本子上写过江湖中人有些会在衣服上缝个暗袋里面装着绝密信件什么的,就又补上一句“你的衣服里莫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东西?”
男子却摇摇头,“那道没有。只是在下以为昏迷之中是姑娘替我换的衣服,怕冒犯了姑娘。如此,多谢令弟。”
玉竹又觉得脸上热了起来。她不在接话,只管埋头上药。
只是男子却觉得她手上的力气明显大了起来,碰到他的伤口隐隐作痛。
好不容易上好了外敷的药,这内服的,玉竹却是不肯再像他昏迷的时候亲自喂了,只让他穿上外衣,然后将药碗递给他。
“既然你胳膊能动,那这药你就自己喝吧。”
男子笑笑,接过来,一口气喝了下去,又将碗递过去。
玉竹收了碗,转身正准备离开,却让男子喊住了。
“姑娘稍等,在下尚未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玉竹又转过身来,“不是我救得你,是我阿爹。他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你的,便将你带了回来。具体情形我也不太清楚。”
男子闻言点点头,“那救多谢姑娘父亲搭救之恩,也谢谢姑娘照拂之恩。”
玉竹点点头,应了下来。
男子又道:“在下李青云,敢问姑娘芳名。”
“我叫玉竹,小名阿碧。”玉竹听他说话文绉绉的,心里想着这个李青云莫不是个读书人,不是什么江湖中人。心下有些失望。
李青云见玉竹面上一片失望的神色,不知何故,却也不好多问。还想继续打听打听,却听见玉竹道:“李青云公子,我要去前头医馆里看诊,你且休息吧。”
“抱歉,打扰姑娘了。”
玉竹点点头,然后出去了。
玉大夫见玉竹回来,“你也忙了一上午了,休息去吧。”
玉竹却道:“不用了,我不累呢。阿爹你年纪大了,你去休息吧。”
玉大夫听后,修剪的十分好看的山羊胡一吹,然后瞪眼瞧着她,“你爹我还没老呢,休息什么。让你休息你就休息,快去快去,顺便看看那人醒了没。”
玉竹见自家阿爹一改往日形象,梗着脖子说他不老,有些好笑。她阿爹平日里看起来温和的很,可只要一提他老,便立马翻脸。
“是是是,我说错话了,您别放在心上。我方才已经去看了。他已经醒了,药也给他上好了。”
玉大夫捏着胡子,道:“哦,他可有说些什么?”
“他说自己叫李青云。又问了是谁救得他,我就说是您。然后我以为还要看诊,就回来了。”
玉大夫有继续问,“嗯,他伤势如何?”
玉竹听自家阿爹提到伤势,以为又是考验自己,略思索一番道:“伤口同昨日差不多,没有恶化。我方才看他,他已经坐了起来,胳膊也活动自如。他面色苍白,神情虚弱。”
玉大夫点点头,“习武之人,体力较常人好过不少,恢复得也快些。否则常人受那么重的上,又流那么多血,早就死了。”
“他是习武之人?我听他说话文绉绉的,又见他体格看起来单薄的很,还以为是个书生呢。”玉竹原本失望的一颗心又活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