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蹲完马步回房,迅速地洗漱一番就睡了,只觉得迷迷糊糊没一会就听到了二更的打更声了,原来她竟然在竹林里练了近两个时辰。
一夜酣眠。到了第二日一早,玉竹就醒过来了。她一向有起床困难的毛病,总是醒后继续在床上迷瞪一会儿。再加上她今儿个一醒便感觉全身酸痛不得劲儿,当下更是不想起来,便又迷迷糊糊躺了回去,直至第二次醒来。
起身穿衣洗漱时,便感觉到明媚的阳光从门窗的缝隙照进来。没想到今天起得这么迟,都日上三竿了。急匆匆的洗漱好,推开房门,被那阳光耀了眼。虽然饿的不行,玉竹却还是先去了前头医馆。
玉大夫见女儿来了,便道:“今日我坐诊吧,算是让你休息休息。”
玉竹听后点点头,应了声。她过来时特意看了下,没想到竟然已经巳时了。
见坐在玉大夫对面的是村里的王叔,玉竹问候了一声,“王叔,您哪不舒服么?”
王叔笑呵呵地看着她,“腿寒的老毛病了,每到这个时节总是冒出来,所以来瞧瞧。”
“秋日里本来早晚寒气就重,您要多注意着些。”
“可不是么。方才你爹也同我这么说。”
玉竹笑着点点头,然后又跟玉大夫说了声,便回后院了。她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是需要做的,便想着要不要去找李青云趁着她今天白日里有空教她。走了两步感受到腹中饥饿,想起还未吃早饭,转身先去灶房看看还有没有剩些什么。
玉竹进了灶房,就看见着杨正在里头忙活着。
杨正是他阿爹新近招收的药童。杨正的爹在她大姐夫家的铺子里做活,阿娘在他十岁时一早便去了,剩下他和他阿爹两人。杨正爹担心他年纪小受欺负,所以也并未续娶。于是杨正他爹在外做活,家中的一应事务便交到了杨正的身上。
玉大夫以自己需要经常外出进药材,担心玉竹一人看诊又抓药煎药忙不过来为由,提出要招一个药童。他说这话时,还向一旁的玉小弟递了个眼色。玉小弟一时不明所以,他阿爹招个药童看自己做甚么?
玉竹想也不想地反对,“阿爹,我一人忙得过来的。再说了,若是招了个什么都不懂的,我还得从头教他,不是更耽误时间么。”
“从头教怎么了?你当年跟在我身后什么都不会,我没教你?我嫌麻烦了么。哼,就算是招到个只会烧火做饭的也行。”玉大夫捏着他那山羊胡,瞪着眼睛说完,然后又向玉小弟递了个眼神。
玉小弟这下有些明白了,他阿爹这是想找个烧火做饭顺带抓药煎药的“药童”。
玉竹见玉大夫一脸坚持,为人女儿的她也不好再反对,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
后来玉大夫亲自写了个招药童的告示贴在了医馆外头。只是不知这事儿她大姐怎么也知道了,而后便向他阿爹推荐了杨正,说是个十分好的孩子。于是这告示挂了没多久便撤了下来。
杨正到了医馆后,玉竹教了他几日,发现他十分勤快好学,更难的是他很是聪慧,很多东西只需自己教一遍,他便记住了。玉竹觉得教起他来也不用费什么心思,对他很是喜欢。没几日,杨正除了在医馆学着做事儿,还将灶房里的活儿也揽了下来。玉竹见他年纪同玉小弟一般大,怕累着他,让他不用做这么多活,只是他却看着她道:“阿碧姐,我在家中做惯了这些,没关系的。况且我又住在医馆、吃在医馆,玉大夫和阿碧姐还教我医术,我很感激你们。这些都是我很高兴做的。”
杨正说的诚恳实在,玉竹见说了几回无效,便也任他去了,只嘱咐他千万不要累着了。
***
这边杨正见玉竹进了灶房,想着自己早上见她没出来用早饭给她留了,便出声喊她,“阿碧姐,我给你留了两个包子一碗豆浆,正好你来了。”
玉竹因为自己起得太迟而有些不好意思,她接过杨正手中的粥和包子,道了声谢谢。看着杨正在药炉前忙活,玉竹觉得他的确如大姐说的那样,是个十分好的孩子。
——杨正和阿黄同龄,今年都是十三岁,可是他却比阿黄要老成懂事得多。虽然都是早早没了母亲,但是阿黄毕竟上头还有三个姐姐宠着,唯一对他严厉些的只有书院的先生了。而杨正家中就只有他和他父亲,家中的事务想来应该也是要靠他自己吧,所以才会烧火做饭样样都行。
——玉竹看得出来,他对能够来他们家做药童是真的感激,所以做事才会那么卖力。但是她能够感觉出杨正有一种寄人篱下的疏离,他像个大人一般,与医学无关的事儿从不多问,也不多言,对阿黄也没有和同龄人相处时的放松。平日里他除了在前头医馆和灶房,就是去李青云的房里最多,或许他觉得他们都是寄居在别人家中吧。
——她也看得出来他会羡慕地看着阿黄同她撒娇。
玉竹心下叹息,这样一个敏感又懂事的孩子!
玉竹用完早饭,看着还在忙的杨正,开口问他:“阿正,你识字么?”
杨正直起身子看向她,不知玉竹为何突然问他是否识字,想了想回答:“我以前在书院里偷偷听过先生教书,间歇听了两年,所以识得一些字。”
玉竹好奇,“偷听了两年?先生没赶你走么?”
“没有,我躲在教室外头的窗户下,先生没发现过我。”
玉竹也是上过书院的,她知道先生最是眼尖了,底下坐着的学生们在做些什么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她听得杨正坐在窗户下头就偷偷听了两年,便知道那教书先生应该是见着他好学所以才好心没有赶走他。
“嗯,我原想着你若不识字,我可以趁着空闲时教你,好方便你日后看医书。既然你识字的话,那我过会儿找几本《医道入门》之类的医书给你,都是些浅显医理的,你先看着,若是有甚么不懂的地方,就来问我。”
杨正听了激动不已,用力点头,“嗯,嗯,谢谢阿碧姐,不对,谢谢师傅,我会努力学的。”
他知道玉竹这般同他说,便是不会再将他当作一个抓药煎药的小药童,而是将教授他医术。他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意,只用力点着头,仿佛立下誓言一般。
听到杨正喊她“师傅”,玉竹不好意思起来。她于医术也只是初初学了个皮毛,个中精通还要跟着她阿爹学呢,怎么好意思当杨正师傅呢。
“阿正,你不用喊我师傅。我自己还是个半调子呢。”他要是喊自己“师傅”,她阿爹指不定怎么想呢,自己坚持要招的药童,结果被女儿给抢了去当徒弟。
玉竹一再要求,于是杨正还是如往常一般称呼她。
“好了,你继续煎药吧,王叔还在前头等着呢。我去给你找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