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狼的双手被系在那一条条木杆上,跟着那群同样被俘获的人走在这片充满了杀机的深林里。那鹰鼻环眼的大汉是这队人的首领,一马当先地走在最前面。沿途都有他们的人看管,如果谁想反抗,便惹来那些大汉的一顿暴打。
十四狼从没见过这些人。无论是征服的还是被征服的人,他都与他们不同。因为他是居住在高亚山之巅的猎人,而这些被征服的人则是居住在高亚山巅以下这片深林里的猎人,至于那些凶狠大汉,难道就是族里老人们常说的魔鬼么?
他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觉得,他父亲十三豹不是贪生怕死逃走的,而是被这群魔鬼捉走了。
他忍不住用脚踢踢前面那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眼里充满了与他这个年龄极不相符的惶恐与绝望。十四狼低声问:“叔叔,你可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那中年男子没理睬十四狼,又转过头去,疲惫地迈着沉重的脚步。十四狼以为他没有听清楚,又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结果那中年男子仍然没有回头,却惹来了一个独眼大汉回头。那独眼大汉一脸狠霸霸模样,横着一只单眼看了十四狼一眼,嘴角泛起一丝残忍的笑意。他忽然扬起手挥动鞭子,鞭子就落在了十四狼的头上脸上。鞭过之处,血光四溅。
一阵剧痛,像被火烧过似的。但十四狼强忍着痛楚不叫出声来。十四狼知道鞭子甩过的地方必定皮开肉绽,也终于明白那中年男子为什么不理他,那些被捉获的人为何选择沉默:他们以顺从和忍受来尽可能地避开那些人面兽心的家伙毒打。
那独眼大汉爱看别人在他的鞭子下痛苦求饶的样子,现在见十四狼这小屁孩童竟然强忍着剧痛不叫出来,他简直怒火中烧。他再次扬起鞭子甩下来,鞭子带着狠劲又落在了十四狼头上脸上,飞带起一阵阵血光。十四狼知道这凶狠的独眼大汉盯住自己了,除了暗叫倒霉,他不知道还能干什么。
独眼大汉一生劫人无数,从没遇见像十四狼这般倔强的人。鞭子落在这孩子身上的次数越多,他越是没来由地恐慌。盛怒之下,他唯有狠狠地痛打这孩童,希望这孩童终究忍受不住喊出声来,证明这孩童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那样他心头的惧怕就没那么多了。
但十四狼依然没有哼声。他仇恨地瞪着独眼大汉,看得独眼大汉心里冒上一层寒意。独眼大汉只有更加发狠地毒打十四狼,以消除心中的恐惧。忽然,那个鹰鼻环眼的高头大汉飞快地奔了过来,举起鞭子往独眼大汉头上甩去。独眼大汉吃了一惊,见首领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自己,一时气不过,正欲向首领挑战。首领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做了个肃静的动作,然后又使眼色瞪了瞪不远处。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追寻过去——
只见前面不远处有一棵枝丫丛生的大树,树上用木头、竹子、树叶和藤蔓搭着一座简陋而牢固的房子。房子前面有一小块用篱笆围成的空地,凌空架在树杈上,显得可望而不可及。
树上有座木屋,这本是一件很奇怪的事。而木屋前面的篱笆小空地上站着一长发女子,这更是奇中之奇了。十四狼放眼望去,只见那长发女子凌空站在树杈间的空地上逗弄着停在掌心的彩鸟。阳光从树叶间斑斑驳驳地撒落下来,映在她身上,在她身上便烘托出一层淡淡的光晕。
十四狼看得呆了。被捉获的人麻木迷惘的眼中也发出了光亮。而那些凶狠的大汉也贪婪地看着,仿佛看到了世上最让人垂延的东西。
十四狼在他们那贪婪的目光中看到了可怕的欲望。他不忍心那沐浴在阳光中如同圣像般的长发女子被这群凶猛的恶兽擒获,情急之中忘了自己的困境,放开喉咙大喊:“快走!快走!”
这一声大叫惊动了树林。彩鸟惶恐地自长发女子手中飞走。长发女子俯头一看,瞧见了下面的来人,脸上现出诧异的神色。鹰鼻环眼的高头大汉见状,立刻喝令部下攻上大树生擒那长发女子。独眼大汉没头没脑地狠命甩着鞭子毒打十四狼。十四狼双手被缚,只好用胳膊勉强护住头脑,但依然大喊:“快走!他们来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