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近日有巨公教人作诗,必须穷经读注疏,然后落笔,诗乃可传。余闻之,笑曰:且勿论建安、大历、开府、参军,其经学何如,只问“关关雎鸠”,“采采卷耳”,是穷何经、何注疏,得此不朽之作?陶诗独绝千古,而“读书不求甚解”,何不读此疏以解之?梁昭明太子《与湘东王书》云:“夫六典、三礼,所施有地,所用有宜。未闻吟咏情性,反拟《内则》之篇,操笔写志,更摹《酒诰》之作。‘迟迟春日’,翻学《归藏》;‘湛湛江水’,竟同《大诰》。”此数言,振聋发聩。想当时必有迂儒曲士,以经学谈诗者,故为此语以晓之。
“译文”
近日有一位大家教人作诗,说是必须要仔细研读各种经书及其注解,然后动笔,这样写出的诗才能得以流传。我听说后,笑着说:姑且不要说建安、大历、开府、参军他们的经学功底如何,只要问他们“关关雎鸠”、“采采卷耳”,是读尽了什么经书、什么注解才写出如此不朽的作品?陶渊明的诗名绝千古,但却“读书时不求深刻理解”,为什么不读注释而求得理解呢?南朝梁的昭明太子在《与湘东王书》中说:“古代流传的六典和三礼,它们的施行有特定的场所,所使用的物品要求适宜。没有听说过吟诗抒情,反而要参照《内则》篇中的文字;提笔写诗抒发自己的感想,还要摹仿《酒诰》。‘迟迟春日’这句诗,反而要从《归藏》中引用;‘湛湛江水’竟然和《大诰》中的文字相同。”这几句话,真是唤醒糊涂人啊。想必当时也有迂腐的儒生,用经学谈论诗歌,所以昭明太子用这样的话来提醒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