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潮!
兽潮来袭!
宁静的夜,突然被雷鸣般警钟撕裂,一下子整座城镇就像炸开了锅,不分男女老幼,大家纷纷翻身起床涌向街上。
兽潮!
兽潮来袭!
外面的呼喊之声此起彼伏,到处是犬吠娃哭,鸡飞鸭走。
上一次兽潮发生在段云飞十二岁那年,最近这四年来还算平安,但那一次兽潮,造成了当时铁崖堡数千人丧命,所有经历过的人都记忆犹新。
现任城主的堂哥,目前城卫队的最高指挥官萧岩大人的一条左臂就是在那一战之中所伤。
在那次兽潮之中战死或者立下特大战功人,他们的名字同以往每次兽潮中的英烈一样被刻在城主府前那高达三十米的光辉柱上,每逢四月清明与腊月年庆都有大批民众自发献上鲜花去纪念,每逢兽潮纪念日城主府都会有组织地开展隆重的官方纪念活动。
在光明圣域的任何一个城镇,唯有光辉柱可以修建到与神殿同样的高度,就算城主府的主楼也要比它低矮一大截。
这是《光辉圣典》的强制性规定,没有任何人胆敢违反,神殿代表的是至高无上的神权,光辉柱代表的是英雄无上的荣耀,是最伟大的牺牲。
兽潮对于每一个光明圣域的人来说都不陌生,英雄的故事世代相传。
兽潮!
怎么会突然来了兽潮!
段云飞从冲关失败的情绪中走出来,段秋鸿与楠楠也已起床并点上了灯火。
看到段云飞的脸色,他知道段云飞又失败了,从此再无希望,想安安慰几句,不善表达的汉子紧紧搂住段云飞的肩膀,竟一时无言。
一家人走上大街,大街上已是人头簇动。
西边的城墙那边,低沉如雷的兽吼就算离这几里之外也可以清楚地听到。
有一份光,发一份热,在兽潮面前,全民皆兵,没有人想到偷生。
“所有的十四岁以上的男丁自动分成两行,全部操家伙跟上,增援西城,如有躲藏偷生者,杀无敇!”。
两个身着城主府卫队制服的黑铁战士,每人扛着一杆大旗一路狂奔,一路叫喊。
整条街上的普通人则自动排成两行,跟在他们身后一起朝西城进发,段云飞也在其中。
行进途中,段云飞看到了猴子易政,连忙加快速度跟猴子并到一起,这时一个身穿红色绫罗长裙,身姿曼妙的少女正用一架木制独轮车推着一大车箭枝从后面歪歪扭扭地冲了过来。
街道不宽,段云飞一个闪躲不及被独轮车撞上差点摔倒,那少女的独轮车也失去重心侧翻,箭枝散落一地。
“七七小姐!”
推车之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七七小姐,段云飞心中惊讶!这可是城主大人的嫡亲孙女,铁崖堡第一天才美女,十六岁的九格黑铁战士,所有青年男子心目中的女神,也是最有可能的下一任城主。
“对不起!我不太会推车,但这是重要的战争物资,我先行一步,麻烦两位小哥帮我推这车子,然后去西城最高箭楼找我!”
萧七七一句话说完,也不管段云飞与猴子二人的反应,随手抓起一扎箭枝,身形化成一道红色旋风,转瞬就飘出老远。
身份高贵的美女非但没有怪罪段云飞还是首先道歉,但千万不要因为对方语气柔和,就不把人家的话当命令。
段云飞与猴子不敢怠慢,连忙收拾起地上的箭枝重新装车,快速赶往西城箭楼。
全城皆知,萧七七有一件非常特别的魂器“斜月弓”是属性极高的变异级魂器,但斜月弓自配的箭枝却只有三枝,射完之后要等一个小时才会在魂轮中复生,所以她要发挥出战斗力,就需要大量的普通铁箭配合,因为这是兽潮,要对付黑暗兽成千上万。
二人知道这一车物资的重要性可能比成百上千吨檑木滚石更有价值,自然全力以赴。
对于贫苦人家出身,做惯苦力活的段云飞与猴子,推车这等小事却比九格黑铁战士萧七七内行很多,虽然二人的力道加起来也远远不及萧七七,但装车之后推得四平八稳,速度并不慢,几里路程很快就到。
铁崖堡的西城箭楼是整个西城区最高的建筑,楼高近八丈比旁边的城墙高出一大截,等二人赶到箭楼时,原来萧七七随手操起的几十枝箭枝早已射完,正在箭楼之下等候段云飞二人的到来。
“来得好!一人上楼帮我递箭枝,一人帮我不断搬运箭枝上箭楼!”萧七七下令之后,根本不走楼道中的楼梯,还是飞身一纵直接在箭楼的外墙上二次借力就窜上了箭楼顶层,这等功夫直看得二人傻了眼。
身为普通人的段云飞与猴子自然只能各自抱起一捆箭枝努力爬楼梯。
等爬上顶层,放目四望,只见西城门外,各种各样的黑暗兽黑鸦鸦一片,远处还有不计其数的黑暗兽滚滚而来,如万马奔腾,势不可挡。
“还发什么呆,递箭!”
萧七七的声音虽然悦耳,但也带着严厉!
段云飞从惊恐中回过神来,连忙抽出一支箭枝递给萧七七,猴子反应过来了,马上转身下楼,继续去搬运箭枝上楼。
身边有大量箭枝,又有专人打下手递箭,萧七七发箭的速度一下子提高了好几倍。
月光下,萧七七长发飘飘,红裙飘飘,身上数件魂器同时亮起,星星点点的魂力不时闪现,一支支利箭带着呼啸之声,苑如天上流星。
快!准!狠!
每一箭都射穿一只黑暗兽的咽喉。
好在黑暗兽虽多,但大都是低阶普通黑暗兽、最高的也不过黑铁级,要上攻上城墙至少得在外墙借力好几次才能跳上来,再加上城墙之上檑木滚石各种战备物资充足,第一波兽潮虽然来势汹汹,也曾一度攻破一处城防造成百十人伤亡外,但不久之后就被铁崖堡的勇士们击退。
兽潮退去,城墙上下人们一片欢腾!
“所有黑铁战士原地休息,所有普通民众继续搬运城墙下面战备物资上城墙,不得欢呼!违令者,斩!”主城楼上,城主萧岳的声音穿金裂石。
城主之令发出之后,城墙上下的欢呼声嘎然。
不要以为黑暗兽没有智慧,每一次兽潮背后一定有智慧高阶黑暗兽发起,虽然第一波的黑暗兽退去,但黑暗兽退而不远,就在二里之外等待更多强大的黑暗兽加入,下一波的进攻只会更猛烈。
“抱一百支箭跟着我!”
萧七七下达命令之后,看也没有看段云飞一眼,下了箭楼直奔西城的主城楼而去,那里正是刚才城主萧岳发号施令的地方,也是这场战斗的总指挥所在。
虽然七七女神连段云飞的名字也不知道,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看过他一眼,但段云飞毫无怨言,对方是在为全城民众战斗。萧七七的战力再加上箭楼的高度,她一个人消灭的黑暗兽,至少是普通黑铁战士的十倍以上,能为这样的关键人物打下手,是每一个普通人的荣幸。跟在七七小姐身后,看着那曼妙的身姿,段云飞觉得自己很幸运,也很光荣,仿佛回到了1937年的上海滩抗击鬼子的峥嵘岁月。
“爷爷,孙女萧七七向您报到!”萧七七带着段云飞来到了主城楼。
城里的黑铁战士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编队,平时没什么意义,只在战时有效,为的就是兽潮来时大家都能有统一的指挥,像七七小姐这样的特别身份,可能就没有编制,所以她独自为战。
“好!好!刚才看箭楼上箭枝如梭,我就知道是我们萧家的七七在发威!现在战斗还没有结束,接下来兽潮只会更猛烈,要注意战略,不要关顾斩杀的数量,利用箭楼的高度优势,尽量猎杀相对高阶的黑暗兽!”城主萧岳一边夸奖,一边提醒。
“报城主大人,情报人员收集的情报回来了!”正在这时另一个身形与萧岳有五分相似的中年人从城外飞身上楼。
“情况如何!”萧岳沉声问道。
“情况不妙,刚才那一波只是兽潮的先头部队,主体大部队至少是十倍以上,主力黑铁级多达数千,青铜级智慧黑暗兽应当在三头以上,另外还有数百头飞禽类黑暗铁翅鹰,破城恐怕在所难免!”来人侧身靠近城主,压低声音小声报告。
城主萧岳听后,一脸铁青。
段云飞虽是普通人离他们也有三丈余,但他的听觉比一般黑铁战士还灵敏,对方报告时明显不想让旁人听到,但一词一句却被他听得清清楚楚。
“情况不妙,要不要做两手准备!”这时城主萧岳身旁另外一人小心地问。
“你想说弃城!”萧岳目光如利剑一样的盯着旁边进言的那人的眼睛。
“铁崖堡是我们萧家三百多年基业所在,这里有世代供养我们的数万民众,你敢说弃城,想让我们萧家受神殿天罚,让我们萧家数百年荣耀蒙羞!”城主萧岳声音虽低但十分严厉。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不为自己打算,难道也不为七七打算吗?大哥您在立下紫金大契接任城主之时,七七还没有出生,七七天纵之资,只要日后能突破白银级,萧家自然另有一番天地。”一直站在城主萧岳身边的独臂萧岩靠近一步,低声道。
萧岳的目光转过来看向他,萧岩不再支声,但眼睛与城主萧岳对视,却也不再退让!他是萧岳的堂弟,铁崖堡的二号人物,并且是上一次兽潮中的大英雄,城主大哥也不敢轻言指责他。
“弃城!”听到这二个字,段云飞胸口陡然一紧。
“还没有到那一步,不能轻言弃城。”
萧岳话语坚定,目光扫过四方。这时突然发现三丈开外竟然有一个外人在场。
“你是何人?”
萧岳的声音中暗藏一种如实质般的威压,一种无形杀机弥漫。
段云飞听得心中一惊,后背如针椎骨,混了十几年的黑道,他对杀气的敏感超乎常人。
一言不慎就会被无情灭杀,他咬紧牙关,腰身一挺,大声道:“报城主大人,我是七七小姐的手下,誓死保卫铁崖堡!保卫七七小姐!”
“好!马上回箭楼,等候七七小姐!”听到段云飞的回答,萧岳面色微改。
段云飞抓起地上的箭枝转身就走,刚才那无形的杀机,竟然让他全身乏力,几乎无力再提起原本不算太重的那捆箭枝。
下了主城楼,再艰难的爬上箭楼,段云飞不顾形象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时猴子已经把楼下的箭枝全部搬上了箭楼。
刚才的杀机感受真切,虽然城主萧岳言辞正义铿锵,但段云飞从萧家几人的对话的言语之间有理由相信,一旦到了城防失守的最后关头,对神殿盟下紫金大契的城主府仍可能弃城。
背契受天罚谁都害怕,但眼前的关口如果都度不过去,怎么可能顾得上那么多。
还有那句“城主立契之时,七七小姐还没有出生”的话,也很有值得推敲余地。
如果城主府的亲信高手一旦弃城自逃,全城民众就绝无幸免,还现在唯一知道这件事的城主府外人只有他一个,段云飞怎么能没有想法。
“猴子你先在这里等七七小姐,我离开一会,看能不能找更多的箭枝”
段云飞点起一支劣质烟卷猛吸一口,顾不上休息,直接将为萧七七递箭枝的光荣任务交接给猴子,毅然下了箭楼。
避开部分城卫,飞速往家中狂奔,这是非常危险的动作,没有得到任何命令,擅自离开前线岗位往城内跑,任何一个黑铁战士都有权力将他就地正法,还好段云飞运气不错,没有遇到城主府负责督战的黑铁战士。
回到家中,段秋鸿与楠楠已在家中用家中最大的锅煮好了一大锅粥,正准备送往西城。人是铁,饭是钢,没有战力的人也在想尽办法为战斗作贡献。
“你怎么退下来了?”段秋鸿一脸愠色,在兽潮中临阵脱逃那是大罪,更是耻辱。
“情况不妙,兽潮一旦破城,你们马上觅地藏身,另外把那一瓶你以前跟我说过的‘三步神仙倒’给我!”段云飞面无表情的回答。
“你怕死?”段秋鸿双眼如刀。
“谁不怕死,你哪只眼看到我怕死了?”段云飞双眼眯成一条缝,与二舅段秋鸿针尖相对。
看到段云飞的坚毅的脸色,段秋鸿意识到情急之下自己错怪了身边这个至亲的亲人,在他心中段云飞一直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是他的骄傲。
感觉到事态绝不平常,他转身进到卧房很快拿出一个指甲大小的瓶子,郑重地交给段云飞。
段云飞接过瓶子,再随手端起桌子上的一碗稀粥,仰起脖子一个牛饮喝了个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