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菊先放下了手中逢麻袋的细长铁针,心里突突着走到了她大姐面前。将近一月姐妹俩没有见面了,大姐看山菊的目光仍然冷漠。这不得不是山菊心里紧缩起来。难道她与方鹏的闲言碎语真的传到大姐耳朵里了?山菊不敢确定。无论怎样在这种场合下,大姐也不至于让自己难堪吧,一点不顾及她的面子吧。山菊甜甜地叫了声:“大姐你来了。”只见她大姐朝四周看了几眼,转过身站在了汽车驾驶楼的里侧。山菊也随她转了过去,姐妹俩对面站了下来。大姐从鼻子里喘了两下粗气,绷个脸说:“这么长时间不回家,是不是自己在这里谈对象啦?”
山菊慌忙说:“大姐,你说的啥呀?哪有的事情。”
“你还不承认,竟敢瞒着家里在这里胡闹?”大姐边说边用右手两个手指,使劲地敲着汽车驾驶楼盖子,驾驶楼的铁皮被她敲得咚咚响。
山菊心里开始紧张起来,她说服自己,无论大姐咋发火也不能顶撞她。当姐的也是为自己着想,和她解释清楚就是了。
山菊和颜悦色地又说:“大姐,真没有的事情。方鹏是团支部书记,人挺好的,是通过他大嫂逐渐熟悉了。麦收期间我不会磨镰刀,他帮我磨了几次镰刀而已,事情就是这样。”山菊顺嘴说出了方鹏的名字。
她大姐直勾勾地盯着山菊,哪眼神另山菊十分恐惧。山菊的双手开始相互不停地搓捻着。。
“你还是嘴硬是吧?无风不起浪。为什么你们连队人说得有鼻子有眼儿?你咋那么傻呀,那个姑娘愿意在大山里呆一辈子?何况还那么穷酸的人家,你赶紧给我断了,这事情也就算了。早晚我也要把你弄出这山沟沟。就是要找对象,咱也要找个家境和工作体面的人家。”
“我知道了大姐,这事真没有呀!,你说我在这里上班好几年了,还不能认识个人了?”山菊有点按奈不住情绪了。
“你别给我强词夺理,你给我听好喽,再让我听见你和那小子的闲言碎语,我可饶不了你山菊。”大姐很武断地吼起来。好长时间姐妹俩没有见面了,山菊听到大姐越说越尖刻,她一时也没有按耐着自己的性子,冲她大姐不紧不慢地说了句:“我都是二十几岁的人啦,啥都要你说了算。”
山菊话音还没落地,她大姐举起右手“啪”扇了山菊一个紫亮的耳光。这另山菊万万没有想到,她大姐竟当众搧她这一巴掌。山菊捂住脸倒退了两步,面容失色。
汽车司机忙上前说:“唉!你这是干啥呀!有话不能好好说嘛?这么大个姑娘了轻易不能打她。”同时几个一起干活的姐妹也急忙过来。
急性子的林姐说:“也不能全怪山菊呀!可能是方鹏有心追求她。”
山菊大姐仍然板个面孔说:“还是没有管好自己,别理他不就没有这事情了。”
山菊捂住自己的半边脸,站在原地一句话再也没有说。几分钟后,她含泪转身离开了大姐。山菊尽力掩饰着自己的伤心,又干起了活。
凄厉的北风一个劲地鼓满她的耳朵,山菊感觉一阵撕心的痛。她低下头拼命地干活,但潜伏在她心口的泪,终于忍不住大滴大滴从脸颊滑落。。
林姐又走到山菊跟前,语重心长地说:“山菊马上要装车了,你可别再落泪了。你大姐也是为你好,不过她真是不该动手打你,让人家看你的笑话。即使没有的事情,大家可能也当真了。”
山菊掏出手绢擦掉了眼泪。和几个姐妹开始装起了十吨的大汽车。五个姐妹憋足了身上的力气,把一百六十斤重的大麻袋,一个个往车上装。几个人一个个累的呲牙咧嘴的,山菊像发疯似地拽完这条麻袋又紧接着拽那条麻袋,很快装了大半车。林姐说:“我的妈呀,歇会吧,干的太急了。”
班长气喘吁吁地也说:“歇会,歇会,干得太猛了。”
山菊跑到水桶旁,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水。一屁股坐在黄豆堆上。林姐凑近山菊说:“马上要装完车了,去和你姐打声招呼吧。”山菊似乎没有听见林姐的话一样,思想开了小车。
“哎!山菊你听见没有?快去送送你姐吧,汽车马上要走了。”
山菊这才缓缓站了起来。她抬头望望驾驶楼里的大姐,最终,倔犟的她没有去送大姐。山菊大姐板个脸也一直坐在驾驶楼里,偶尔也会转过脸,翻下眼皮看一眼山菊。
在五个姐妹的努力下,十吨的大汽车,用了一个半小时总算装完了。山菊和她大姐怄起气来,最终还是没有和她大姐打声招呼。爱管闲事的林姐又说:“山菊难得你大姐来一趟,你这么犟干啥?”
山菊什么话也没有说,手里攥把黄豆捻来捻去的。当大汽车嗡嗡要离开晒场时,山菊抬头看了一眼驾驶楼里的大姐,她大姐也正歪个脖子再看她。就这样好久没见的姐妹俩,彼此闹起了矛盾。
深秋的大烟泡,经常肆虐北方的黑土地。在晒场上劳累了一天,山菊已经精疲力尽了。她到食堂简单吃了顿晚饭,接着和林姐去水房打来一桶热水,回到宿舍准备洗漱一番。山菊拿起窗台上的镜子,又看了看被大姐搧了一巴掌的左脸。虽然红手印消失了,却留下了她内心的伤痛。这一巴掌她大姐让山菊颜面扫尽,不由得山菊憎恨起了她大姐。山菊越想越恼火,这一巴掌还不知让连队多少人看笑话?忽然间,她心烦意乱起来,拿起雪花膏,使劲的往脸上涂抹。她是试图想抹掉那一巴掌的印迹?还是女儿家心中那份无名的情乱?她自己也说不清。几下子,把本来被风吹日晒的脸颊抹得撒白。
林姐说:“你这是干啥?还在怄气呀?浪费这么多雪花膏也不心疼了。”
山菊放下镜子,躺在了炕上。她心中十分茫然,未来自己的前途究竟在哪里?归宿在哪里?今天被大姐这一巴掌,又撕得粉碎模糊起来。都说时间是未来的希望。可四年了,山菊在等待中困惑,在煎熬中与命运抗争。可四年的结果她还在原点上。谁在左右自己的命运?还是自己不善于谋划自己的人生?她一个小丫头一时半会真的难以参透。大多数人认为,女儿家找一个体面的人家做依靠,也不失是一种选择。可那不是山菊的秉性,岁月刻画了流年,苦涩却留在了她生命的深处。
又是一个四季交替。山菊再审视自己所处的现状,是应该寻一处属于自己的安身之地了。此时激烈的思想与心灵挣扎,在山菊内心抨击着。但她再清楚不过自己了,要以婚姻来依托自己的未来,未免太不光彩了吧。只有自己奋斗出来的道路,才是一条真正属于自己的那条路。山菊陷入了深深地思考中。
“咚,咚咚”突然有人敲响了宿舍的房门。林姐首先扯开嘹亮的嗓门问:“谁呀?天黑了还来捣乱。”
山菊心里一紧张。暗自想,不会是方鹏吧?
“我是方鹏,请开门。”
山菊心里一咯噔,真是他呀!
毕竟方鹏是团支部书记,都是年轻人。其实林姐也很欣赏方鹏这样自强不息、又有上进心的年轻人。林姐慌忙打开宿舍的门问:“你来找谁?”
“我想找山菊。”方鹏显得也有点拘谨起来,脸红脖子粗的样子。他用期盼的眼光瞄了一眼山菊。
林姐是个即不知道寡言,更不会掩饰自己个直爽,泼辣性子。她嘿嘿一笑说:“团支书是来找山菊做思想工作?叫她入团?”
山菊被林姐的话引得也想笑起来。
此时,寝室里三个姐妹一起起哄地说:“山菊,快跟着出去吧,多听听团支部书记做报告,思想就又红又专了。”
秋风秋月中,两个年轻人心中涌起了温着的热。一颗心像电,一颗心像朵云,彼此总让人捉摸不清。空旷的北国夜晚极其的悲凉与沧桑。方鹏与山菊走到了寝室旁一棵杨树下。这是山菊在一种茫然与朦胧中,决然自主深入地了解一下方鹏。时代在飞速变迁,也总不能把自己总束缚在传统的牢笼里。其实大多女孩子,性格中差不多都有一种无法用文字来形容那份心底里的虚荣心。尤其像山菊这种既文静又死好面子的女孩,自尊心极强。她自认为,会很理性地审视一个男孩子的。山菊一只手撑着劳累了一天,有点酸痛的腰。若隐若现的笑了两声。
好一阵过去了,最后还是方鹏先说话了,他吭哧了两声后说:“山菊,真是对不起。是不是因为我俩接触的事情,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山菊用细细地声音说:“不该你的事,是我命不好。”
山菊的清纯与善良在打动着方鹏,时间在一分一秒中过去。虽然朦胧的夜晚显得有点凄楚,但两个年轻人的心在朦胧中慢慢敞开。
山菊此时也潜意识中觉得,方鹏在期盼与她的真诚沟通。
人随着岁月的改变,人生轨道也各有不同。几年来,身边的一个个女孩都以各种方式和理由离开了这大山沟。可究竟那一条路属于自己可以通达的路呢?或许上天就给了自己这样的命运?山菊看得出来,虽然方鹏没有直白的表达什么,可那一次次无声的关心山菊看得出来。这也是山菊欣赏他的地方。
山菊提着心,淡淡地问方鹏:“你今后有什么打算与理想?”
方鹏不紧不慢地说:“赶上十年****,知识学得很少很差,现在还年轻,先多学点知识吧。有机会了,我还想再考一次大学。另外就是多努力工作,多学技术,积极靠近党组织。有机会了在本地提干,像咱们这样没有家庭背景的人,只有靠自己去努力,去奋斗了!”
方鹏一席话,像黑夜中的一道曙光。又激励起了山菊这颗沉闷的女儿心。
月夜的秋风从天边刮来,使人感到一阵寒冷。山菊打了两个喷嚏,方鹏忙说:“天太凉了回去吧,艰苦几年,努力几年。一定有一条属于我们自己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