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戎戎虽着一身粉红色华服,眼袋却又黑又肿,眼中布满着红血丝和随时夺眶而出的泪水。她见苏致言在喜堂内为亲事忙碌,激动得直跳脚:“言师兄,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有话跟你说!”
苏致言俊秀十足的脸上布满了内疚,他明知她的心思,甚至知道很多年了,但是他就是无法说出那些令她伤心的话。看着她一脸受伤的表情,他越发显得迟疑着起来:“我……我现在没空,有事以后再说好吗?”
“言师兄……我等不及了!”沐戎戎急得快要哭出来。
苏若眉抬眼看了一眼沐戎戎,心中了然,虽然她对沐戎戎更为属意,但能让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宝贝儿子开心的却是令有其人,就算那人是个男人,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她爱怜地看了一眼沐戎戎,对苏致言柔声劝道:“致言,你去吧,这里有我呢。”由于被苏南星削光了头发,她的头上还束着一块丝巾包裹着刚长出来还不算很长的头发。
既然母亲开了口,苏致言也不好拂她的意,于是点点头,起身向外走去。
沐戎戎紧紧跟上,到了僻静处,沐戎戎不管三七二十一,劈头就问:“言师兄,我听说你要和那个妖女成亲是不是?”
“哪有什么妖女?”就算沐戎戎将自己骂上一千遍一万遍,苏致言也不会有任何怨言,但是他却不喜欢听到有人这样说自己心爱的女人,他一向平和的脸上隐现一丝怒气,正色地纠正道,“以后你要改口叫她师嫂了。”
沐戎戎紧紧扯着苏致言的衣袖,一脸楚楚可怜:“我不要!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我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女人把你抢走!”
沐戎戎向来是个很直白的人,有什么说什么。她喜欢他的事,他又何尝不知道,他以为不接受便是拒绝,却没想到沐戎戎依然这么执着!苏致言只觉得额头隐隐作痛,他心中暗叹一声,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说道:“你错了,我从来都不是你的,又遑论被人抢走呢?”
他的眼睛睁得很圆很明亮,隐隐能够看出这次他有多么的坚定。沐戎戎被他的表情他的话语刺得面如死灰,她死命地摇着头,不愿相信一向柔和的他也会有这么残忍的一天!那个妖女究竟对他施了什么法术,竟令他变成这副模样?
苏致言抬起头看向灰蓝的天空,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心中有些雀跃有些感慨:“你知道吗?踪儿不止是让我的身体活了下来,还让我的心活了下来。”
“以前我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绝望,我以为所有的一切都不属于我,所以我不愿意对任何东西产生感情。”
“可是现在,我喜欢呼吸初冬的气息,喜欢聆听小鸟的鸣唱,喜欢观看鱼儿自由自在地嬉戏……这样的生活,我很欢喜。”
“如果让我选择一个能与我白头共老的女子,那只能是踪儿。如果没有她,我宁愿孤独终老。”
他满口只有念云踪的名字和两个人的未来,甚至连提都没有提过沐戎戎。沐戎戎的心一分一分地下沉,泪眼朦胧中只看到苏致言往喜堂走去,他的背影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待泪水枯干,人却不知何去何从。
“咦,这不是戎戎小师妹吗?”一个轻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一年不见,你又漂亮了许多。”
沐戎戎有些迟钝地顺着声音来源看去,却是一个马脸男子,着一身极为招摇的碎花大布衣衫,正摇着一柄秀气无比的绢扇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虚伪!大冬天的摇什么扇子?装模作样!沐戎戎心中冷冷笑着,睨了马脸男子一眼,一脸轻蔑地道:“不要拿我当你的假想对象,你不配!”
明明被骂得一头狗血,马脸男子竟然也不恼恨,继续笑吟吟地摇着扇子:“那当然,那当然!我们寻剑山庄最可爱最漂亮的戎戎小师妹是什么身份,我怎么敢自取其辱呢?”
沐戎戎了解他的习性,本来也不愿和他多费口舌,正欲走时,又似乎想到什么好主意,突然慢慢地眯起眼睛:“不过有一个人,你倒是可以……”她附在马脸男子的耳畔,轻声教唆着。
“哦?这样啊……”马脸男子听着沐戎戎的细语,心满意足地点着头。
初冬的风已是凛冽刺骨,念云踪却完成没有感觉到寒意,只因心中的寒冷比外界的寒冷更让人难受。她心不在焉地在湖边走着,就那样笔直走着,漫无目的地走着。
“嘭”的一声,撞到一个坚硬的胸膛。念云踪呲牙裂嘴,恼怒地看向来人,却发现那人更恼怒地瞪着她,明明貌如仙姿玉色,却偏偏安着一双冷冽的凤眸,浑身散发着寒冰一般的气息,难怪念云踪撞进他怀里便如撞在冰山一般又痛又冷。
“世子?”念云踪揉了揉额头,敢怒而不敢言,只得礼节性地唤了一声,“你怎么在这?”
司无祁负着双手冷冷地看着她,一言不发,倒是他身后的息琊和气地代为回答:“龙王和苏庄主一向交好,世子也曾经在庄中生活过一段时间,龙王上了战场,所以这次就由世子来喝少庄主这杯喜酒。”
“哦,原来如此。”听见“龙王”二字,念云踪更加心乱如麻。想起息琊曾说过夜叉族族长顾杀的事,大概龙王现在还在红叶原与夜叉族的人作战吧。
“只是没想到和少庄主成亲的人居然是你!”息琊一脸可惜地看向念云踪,“听说他的身体不是很好……你可想清楚了?”
念云踪还没来得及回答,司无祁那冰霜一样的声音便已响起:“别人的事何必多理?”
息琊摇着头,不敢苟同道:“念姑娘不是别人,她曾经与我们并肩战斗……”
“你们慢慢说,我走先。”司无祁的话中没有丝毫温度,甚至没有多看念云踪一眼,负手继续前行。迈步间,只听到衣袂翻飞的声音,接着便只能看到那孤冷凄清的背影独自慢慢地往前踱去。
息琊无奈地朝念云踪笑笑,然后加快脚步跟在司无祁身后,似乎一步也不愿意离开司无祁。
大概这条路是来喝喜酒的客人通往客房的必经之路,除了司无祁,念云踪一路又见到了不少各族各门各派的人物。
她正欲离去,忽然一个阴柔的声音在她身后叫起:“姑娘请留步!”
回头一看,却是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子,虽然脸长得有些长,但五官端正,也可算是一表人才,只是论美貌比不过司无祁,论俊秀及不上苏致言,论魅力更是与桓远之相去甚远,而且那满身的脂粉味,着实令人有些作呕。
“姑娘,这个可是你的发簪?”那马脸男子殷勤地捡起地上的发簪,送至念云踪面前。
初时,念云踪还以为是撞到司无祁身上,掉落了发簪。仔细一看,那发簪工艺繁复,上面还镶着红黄绿三色宝石,一望便知不是自己的风格。她心不在焉地摇摇头:“这不是我的发簪,可能是别人掉的吧。”
那马脸男子一怔,这招他用了无数次,竟第一次失去效果。别的女子看到如此贵重的发簪,无不笑得下巴都快掉下来,忙不迭地承认是自己的东西,接着他再奉承几句,对方在自己的相貌和甜言蜜语双重攻击下,次次都水到渠成。
但是这位女子不仅没有多看发簪一眼,甚至连他这么一个大帅哥都视若无睹!马脸男子不甘心地笑了笑,越具挑战性的事他越觉得有趣!
他堆起满脸桃花,用一个自以为帅气的姿势朝着念云踪欠身作揖,彬彬有礼地道:“在下邹略生,乃寻剑山庄第二十四代弟子,第一眼见到姑娘时还以为是何方来的仙子误入凡尘,细看之下才发现……姑娘竟比那仙子还要更真实,更有人情味!幸好姑娘不是仙子,否则以后都见不到姑娘了,我活着岂不是比死了更痛苦?”
听到这番恶心的话,看着那张故作痴情的马脸,念云踪只觉得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她皱了皱眉头,转头想赶快离开这令人作呕的男子,那马脸男子邹略生却不识相,一把揪住她的手臂,垂涎欲滴地扫了一眼她的双峰,笑嘻嘻地道:“一个人多寂寞啊,你看这湖光山色那么美,不如我陪姑娘游湖可好?”
念云踪不想在寻剑山庄动手,是因为不想给苏致言招惹来麻烦,她忍住怒气,垂头盯着他身上那袭碎花大布衣衫,没有挣扎,只淡淡地道:“我还有事要做,请放开我。”
邹略生淫笑道:“你这双纤纤玉手怎么能用来干活呢?你放心,等我爹得到庄主的宝座后,我就是少庄主了,你以后乖乖伺候我不就行了?”
念云踪正欲推开他,一听此言,不由得愣了一愣,奇道:“你爹又是何人,如此能成为庄主?”
邹略生一脸得意洋洋:“你可听好了!我爹就是剑圣苏南星的二弟子、寻剑山庄东南分舵的舵主、鼎鼎有名的邹长淮!”
“很有名吗?为何我没听说过?”念云踪面上一片茫然,把邹略生气得不轻,他吞了吞口水,解释道:“我爹一向在东南分舵掌管着寻剑山庄最为重要的……”他忽然顿了顿,接着又心虚地解释道,“反正非常重要,没有他不行!拥护他成为寻剑山庄新庄主的弟子可谓成千上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