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阳镇有一位名医叫宋别离,曾经在苏致言十二岁那年被请到寻剑山庄为其诊治,那一次诊治足足花了三天时间。
而这次苏南星将苏致言送到他的医馆进行诊治时,他给苏致言望闻问切,连一柱香的时间都未到,竟摇了摇头,拎起药箱默不作声地准备离开。
念云踪十分不解,飞身将他拦了下来:“大夫,少庄主他到底怎么了?”
宋别离诚恳地看着她道:“我看你们要替少庄主准备后事了。”
苏南星闻言悲痛地跌坐在椅子上,双眼呆滞一声不吭。
宋别离欲走,念云踪却不依不饶地拉住他:“他究竟伤了哪里?我一直用精灵族的疗伤术为他疗伤,可是不知道为何却一点效果都没有!”
宋别离想了想,才解释道:“少庄主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受伤,所以精灵族的疗伤术对他而言无法产生效果。”
“那他是……”念云踪有些狐疑。
“他被一股绵力震伤,经络和脏器中的毒素被激发,迅速扩散到全身的血液中。他的伤本来并不严重,在疗伤术的作用下已经恢复,但因为毒素扩散,所以昏迷不醒,如果没有解毒,恐怕今晚就……”
念云踪心头大震,想起本就是送给苏致言治病的七星灵草,心头又升起了一丝微薄的希望:“那……七星灵草……可以救他吗?”
“七星灵草?”宋别离双眼大放异彩,头如捣蒜,“快给我看看!”
“不行!”沉默了许久的苏南星忽然出声,一开口便是反对,“若是没了七星灵草,拿什么去救雁丘和鸿君?”
念云踪毫无畏惧地直面着他:“可是少庄主在生死关头啊,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他可是你的外孙啊!”
“我自然是希望他能好起来,可是我身为寻剑山庄的庄主,又怎么能眼睁眼地看着雁丘和鸿君成为他的牺牲品呢?”苏南星其实也很是矛盾,一边是自己的亲外孙,一边是山庄的弟子、许薄的女儿和女婿。饶是他见多识广,此刻也是一筹莫展。
念云踪不禁气结,还要再劝,苏南星不知为何竟瘫倒在椅子上,双眼紧闭似乎晕了过去。
苏白染得意洋洋地举着苏南星刚才喝水的杯子,手舞足蹈地道:“哈哈!古板的苏老头,这回你可不是我的对手了吧!”
念云踪很是惊诧:“师傅,苏庄主这是怎么了?”
“苏老头真是麻烦极了,刚才我从宋别离那里偷了点药,放在他的杯子里……哈哈,现在他晕过去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啦,哈哈哈!”
念云踪忍俊不禁,她知道苏白染向来喜欢胡闹,也不往心里去。倒是那宋别离被苏白染的所作所为搞得又惊又气,但看在传说中的七星灵草的份上,他也只得忍气吞声,慎重地把药箱检查了一遍,唯恐还有什么药被苏白染拿走。
看了一眼面色苍白至极的苏致言,念云踪暗暗做了决定。她拿出苏致言藏起的七星灵草,眼睛眨也不眨便递给宋别离。
离开根茎的七星灵草似乎依然可以保持鲜活,幽绿的颜色令宋别离激动得移不开目光,念云踪催促了好几次他才依依不舍地拿七星灵草去做药引,配制药汤给苏致言喝下。
那碗黝黑的药汤散发着一股异香,令宋别离也不由得摇头感慨,行医济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接触到七星灵草。
宋别离给苏致言灌下药汤,没过一会儿,苏致言的脸色竟慢慢变得红润,微弱的气息也渐渐变得充沛起来。
念云踪大喜:“宋大夫,少庄主喝下这药,是不是就会恢复得和常人一般?”
宋别离伸出手为苏致言细细把脉,然后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来:“他体内的毒素已清,正常情况下的确是与常人无异,只不过……”
“还有什么不妥之处?”念云踪紧张极了。
“只不过他的脏器多年来受到毒素损害,很难再恢复正常……”
“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他的毒已解,短时间内生命不会受到威胁,但是由于他的脏器受到损伤,所以他的寿命恐怕还是会比正常人要短许多。”
念云踪一阵沉默,只觉得口干舌燥,鼓起勇气又问:“要短多久呢?”
宋别离摇摇头:“这话我不敢对苏夫人说,但对你我却是不想隐瞒,少庄主恐怕最多只能再活十年,你还年轻,得好好为自己打算一下!”他见念云踪如此关心苏致言,还拿出那么珍贵的七星灵草给他服用,便一心以为他们俩是一对。
“十年……”想到苏致言二十多岁正值风华正茂的年纪就会离开人世,念云踪心中一阵难受,不甘心地又问,“那有什么药可以救他吗?我再去找一株七星灵草行不行?”
宋别离叹了口气:“七星灵草能解百毒,却不能修复受损的脏器。不过这世间奇花异草还是有不少的,我也不能肯定日后是否有奇迹,这就得靠你们自己了!”
苏致言还未苏醒,苏南星已悠悠醒转,他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夜,可是宋别离这迷药的功效有多么强大。
苏南星一醒来便勃然大怒,指着苏白染喝斥道:“你居然敢给我下药?看我怎么收拾你!”一边说着,一边挥掌劈向苏白染。
“这不是为了你好吗?你瞧你外孙喝了药已经死不了了,你要如何感谢我?”苏白染嘻笑着躲过一掌,身后的椅子却被苏南星掌力中所带的黄色土灵气轰成粉末。
念云踪一怔,担心砸碎的物体飞溅到苏致言身上,便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他前面。
“你们竟然真的用了七星灵草?真是气煞我也!”虽然听说苏致言生命无大碍,苏南星心中舒了一口气,但见苏白染依然是那副我行我素的模样,完全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心中更为气恼,又是一掌扫去,苏白染险险避开,身后的桌子又被轰了个粉碎,各种茶壶、茶杯砸在地面上,碎成一块一块,到处一片狼籍。
如此一来,苏白染也是怒气上涌,叫嚣了起来:“你别以为我躲你是因为我怕你,我只不过是怕砸到我徒弟和你外孙!”
“那我们出去打!”
“打就打,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几年前在镜月湖畔那一场,我都没使出全力呢!”
“好!”苏南星爽朗地一口答应。
两人跃到室外,便迫不及待地你一拳我一掌打了起来。黄色光芒和蓝色光芒交相辉映,在这清晨的柔光中,显得特别耀眼。
念云踪心中担心,正要追出去,却见苏致言手指动了一动,再一细看,眼皮下的眼球左右转动着,大概是被苏氏二兄弟的吵闹声刺激到,有了反应。
念云踪心中大喜,轻轻地唤着:“少庄主!少庄主!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苏致言困难地睁开双眼,打量着自己所处的房间,再慢慢地移到念云踪身上。他很勉强地扯出一个微笑,虚弱地唤了声:“念姑娘……”
“是我是我!”念云踪欣喜万分,扶着苏致言慢慢坐起,又给他喂了一些药汤。
喝完药汤,苏致言显得精神许多。他听到外面传来的激烈打斗声,不由得眉头一皱,询问道:“外面出了什么事?”
念云踪小嘴一扁,没好气地说:“苏庄主和我师傅……也就是剑魔苏白染,他们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
“你师傅便是……叔祖?听说他们脾气不合,每次见面都要打一场……叔祖怎么会是你师傅?”苏致言有些愕然。
念云踪点点头,有些愧疚地道:“对不起,一直没告诉你,其实当年我跟着吕莫岑走后,他带我去见了他的师傅。我没有拜吕莫岑为师,而是拜了他的师傅为师……”
苏致言点点头,体谅地道:“你没告诉我,肯定有你的原因……我只是没想到,你是精灵族的人,叔祖怎么会收你为徒?”
念云踪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钻了个空子:“我先不告诉你,等时机成熟了再告诉你,如何?”
苏致言失笑道:“行!但是这样一来,你岂不是平白比我高了一辈?”
“对啊!”念云踪嫣然一笑,“叫一声师叔来听听?”
苏致言摇摇头,目光中满含深情地道:“我喜欢叫你……云踪……或者踪儿,你喜欢哪个?”
念云踪一愣,无奈地笑道:“你喜欢怎么叫便怎么叫吧。”
苏致言若有所思地道:“踪儿,那你该如何称呼我呢?”
“少庄主啊!”
苏致言摇摇头,不确认地问:“你能不能叫我的名字?”
“名字?致……言?”念云踪觉得有些拗口,不由得尴尬地笑了笑。
苏致言有些欢喜却又有些失望,但此刻他也不想继续在这个话题中再给念云踪形成压力,毕竟这样已经算是有了进步。他望了望窗外,打斗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远,他有些不放心:“我想去看看外祖。”
“你身体……行不行?”念云踪有些担心。
“放心吧,已经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