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念云踪一脸困惑,桓远之好心地解释道:“桃花障这种秘药放在水里,只消喝上一口便能让人欲——火——焚——身……可惜寻剑山庄的这位使用者知其作用却不知它因何成为秘药。”
念云踪这才知道“桃花障”原来竟是烈性春——药,脸上升起了一片可疑的红晕,但她好奇心重,见桓远之停下,连忙追问道:“这又是为何?”话刚出口,她才有些懊恼,自己一个女孩子家的竟追问这些,不知道在苏致言心中会留下如何不堪的印象,忙吐了吐舌头,偷偷抬眼向苏致言望去。好在苏致言一心沉醉在这和自己人生息息相关的故事中,根本没有在意其它。
桓远之心细,早已看出念云踪的小心思,他自嘲地笑笑,继续讲道:“因为这秘药含有微弱的毒性,成人无论男女服用后,虽然自身可以排出毒素,但假如因此……有了孩子,那孩子在母体中就身含此毒,随着怀胎十月,毒性慢慢侵入内脏,即使生出来能够活命,也命不久矣!”
苏若眉的眼泪再次喷薄而出,这些话,不知有多少位大夫私下告诉过她,可她再后悔又能如何,只能一次一次用尽方法来保住苏致言的性命。好在寻剑山庄家大业大,弟子遍布天下,这些年也寻了不少灵丹妙药,一次又一次地拖住了苏致言的命。而如今,那传说中可解奇毒的七星灵草,已成为她紧握在手中救命稻草!
即使桓远之没有明说,许薄等人都已猜到苏若眉是用何种方法与郁雪归有了这个苦命的孩子。
“冤孽!”许薄喃喃说完,不由得发出一声长长叹息。
苏致言明亮的眼睛蒙上一层薄薄的阴翳,俊秀的脸庞有些颤抖,竟是无语凝噎,令念云踪揪起了一颗心,好是心疼。
苏若眉仰起头,虽然眼中噙着泪花,却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你虽然猜中了这些,但你永远都不会知道郁雪归的下落!你的母亲永远都会孤单单在呆在那个冰冷黑暗的洞穴里,永远都无法和她心爱的男人埋在一起!哈哈!”
看着几近疯狂的苏若眉,桓远之的心不断地往下沉,他漠然看着苏若眉,冰冷地告诫道:“苏若眉,我知道七星灵草对你的重要性,只要你告诉我,我父亲到底在哪里,我就把七星灵草给你!”
苏若眉倏地收敛笑容,盯着他,脸上泛起一抹意昧不明的笑容:“他死了,他早就死了!”
饶是心中做好了准备,桓远之依然心如刀割,他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悲痛,盯着苏若眉追问道:“怎么死的?他的……尸骨在哪处?”
苏若眉摇了摇头,故作可惜地道:“他的死与我无关,你再问我一千遍,我也是不知道!你快把七星灵草给我!”
桓远之摇了摇头,拒绝道:“没看到我父亲的尸骨前,我不会交给你的!”
苏若眉再不肯透露半句,桓远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两人对视的目光中充满着深深的恨意,却不可能再退让半分!
两人就这样纹丝不动地对站着,饶是许薄这样见多识广之辈,此刻却也是一筹莫展。
苏致言忽然抬眼看向念云踪,声音中有一丝乞求:“我知道尸骨在哪!念姑娘,你附耳过来。”
念云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将耳朵凑到苏致言嘴边。
苏致言轻轻地说着,唇中散发出来的温热气息一阵一阵地喷在她的耳垂上,缠绕进她的心里,念云踪酡颜微红,心头如小鹿般乱撞起来,
念云踪还从没听他说过如此多的话,心中涌过一股奇异的感觉。还没等她享受完,那股温暖而清润的气息已离开她的耳畔。
念云踪醒过神来,咀嚼着苏致言的那番话,先是一愣,接着失声惊叫起来:“原来是在那里!少庄主你真厉害,连这都知道!”说罢,她看都不看苏若眉一眼,如一阵烟般消失在房间里。
苏若眉被这忽如其来的变化弄得方寸大乱,她立刻起身追出门外阻止念云踪,但念云踪轻功何其之好,转眼间便已不见了踪影。
苏若眉又气又恨,想也不想便朝着她认定的方向追去。
跑过一个回廊,越过一方水榭,折过一条九转桥,推开一扇门,奔过一条石径小道,最后竟是来到了苏若眉自己的房间里。
苏若眉香汗淋漓,气喘吁吁,环顾四周寻找念云踪的身影。谁知房间里空空如也,根本没有念云踪的踪迹。
众人紧随其后鱼贯而入。
最后进来的才是念云踪,她巧笑倩兮地看向苏若眉,情不自禁地拍掌大笑:“少庄主的办法真好,原来你把尸体藏在这个房间了!”
苏若眉怒火中烧,心知自己被他们使计给骗了!
苏致言知道念云踪的轻功最好,故意让她去那“藏尸之处”,其实她刚离开郁雪归的房间便已躲起,让苏若眉心虚,反而带着大家到了真正的藏尸之处。
但始作俑者是自己的宝贝儿子,苏若眉心里难过,面上却不好发作,只冷冷下了逐客令:“这里是我的卧室,请你们都出去!”
桓远之闻言更是怒不可遏:“苏若眉你真是疯了,你把我爹的尸骸藏在自己的房间,是想日日夜夜与他同床共枕么?”他说完才幡然醒悟,冲到床边,到处翻找着,枕头被褥全被他掀了开来,他心知苏若眉不可能将骸骨藏在显眼处,便勾指在床上每一寸地方敲击着,寻找着空鼓之处。
苏若眉脸色越来越惨白,她正欲冲上前去阻止,苏致言却面色苍白地拉住了她,一脸难过地看着她。
看着儿子那张心痛而又失望的脸,苏若眉万念俱灰,跌坐在地面上。
桓远之找了许久,才找到一个藏得很隐秘的机关,他深吸几口气,定了定神,缓缓地拉开那个开关。
木床紧贴的那侧墙壁中间出现了一道缝隙,墙面如两扇门一般寂静无声地往两侧移动,里面竟是摆着另一张一模一样的木床!
当墙面紧闭时,只能看见苏若眉的那张木床,而当墙面开启时,两张木床紧贴着摆放在一起,连床上的被褥、玉枕都成双成对。
更令人惊恐的是,躺在那张床上的竟是一具白花花的尸骸!一具穿着衣衫的尸骸!若不是未着衣衫处露出白森森的骨头,真令人疑心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躺在床上!
想到苏若眉夜半三更时,打开机关,与那尸骸甜蜜蜜地并排入眠,念云踪就不禁有些想吐,只是那尸骸究竟是何人?莫非真的是桓远之的父亲郁雪归吗?她心中“咯噔”一声,悲悯地看看桓远之,又看看苏致言。
桓远之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双眉紧蹙地盯着那具尸骸。
苏致言面如土色,双腿一软,竟晕倒在地。
“少庄主!少庄主!”念云踪连忙冲上前去扶着他,连连喊了几声也不见他醒,一探鼻下,还有温热的气息,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没想到苏若眉此时已心灰意懒,连儿子晕倒也顾不得前去帮忙,只呆呆地看着那具骸骨,一脸凄凉。
桓远之嫌恶地看着苏若眉,声音冰冷如寒窖:“苏若眉,你是否因爱生恨,杀害了我父亲?”
苏若眉的声音如鬼哭狼嚎般虚无飘渺,仿佛来自天外:“你们都看到了,他是爱我的,他连死了都不愿意离开我呢!”
许薄大失所望,别开头,心中想的却是该如何与苏南星交待。
念云踪心中大为不忍,忍不住问道:“他……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苏若眉双目无神地看着郁雪归的尸骸,哭得很是凄切,她的声音中隐隐有一丝绝望:“你为什么非要离开我,为什么非要离开寻剑山庄?你为什么要回去和那个贱人在一起,为什么要回去和你的儿子在一起!我不甘心,我把你关起来,我跪下来求你,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为什么看都不看我一眼?我腹中有了你的骨肉,你还是对我不闻不问……你不肯吃东西,你宁愿饿死都不肯留下来,为什么?为什么……”
众人只觉得头皮发麻,一想到当时的情景便不寒而栗,真不知道苏若眉是如何悄无声息地瞒着大家做了那许多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