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眉二话不说便伸出手来,翘起拇食中三个指头接过陆小臻手中的杯子,先闻酒香,徐徐作饮,细细品位,而后朱唇轻启:“香气和口感把握得恰到好处,小臻,你的酿酒技术又精进了。”
吕莫岑未曾想到如此佳酿竟出自一位少女之手,不由得十分讶异地看向陆小臻,只见她年约二十,举止却大方得体,此刻得苏若眉称赞,也依然是低眉顺眼,没有一丝骄矜之气,真是难得可贵!
吕莫岑本就是豪爽之人,嗜酒如命,此刻见苏若眉安然无恙地喝完杯中美酒,便不再疑心。陆小臻猜得他心中所想,立刻在另一只杯子中倒入美酒至八分满。
吕莫岑举杯痛饮,感受着那一股清香在唇齿间荡漾,而后流转至胸腑之中,精神竟为之一振,不由脱口赞一声:“好酒!”
念云踪本来对吕莫岑和苏若眉的比试很是期待,此时见二人竟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酒来,不由得索然无味起来,歪头看了一眼身旁并肩而坐的少庄主,不知为何竟是想要多了解他一些:“少庄主,你的病还没好吗?”
“叫我苏致言吧。”苏致言回头看向她,眉间一片和善温柔。
“我叫念云踪……对了,四庄主就只有你一个孩子么?你还有其它兄弟姐妹吗?”念云踪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关于那半块玉佩的消息。只是她瞟了好几眼,却没有看到苏致言身上戴着那半块玉佩。
苏致言摇了摇头,神情忽然忧郁起来:“我外祖父只有我娘一个女儿,我娘又只有我一个儿子,否则以我的身体,又如何能当少庄主呢?”
“不用担心,按时吃药很快就会好了。”念云踪安慰着他,又道,“谢谢你帮了我那么多……”
苏致言看了一眼苏若眉的方向,连忙摆摆手:“此事莫要再提。”
念云踪一愣,猜测着他是担心被苏若眉知道。此时她已完全相信救她的黑衣人便是苏致言,但既然苏致言不愿意再谈此事,她也不好再提。想起他适才稍显抑郁的口气,便出言安慰他:“刚才你咳得那么厉害,是因为得了风寒么?我小时候也得过风寒,差点一命呜呼了,好在娘亲很细心地照顾我,才活了下来。”
想起那个中秋节,别人家都是月圆人团圆,只有她还随着父母一路流亡,最后她倒在地上,昏昏沉沉的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爹娘才知道她生了重病。父亲将她扛在背上到处跑着找大夫,可是谁又肯给黑暗流民看诊呢,母亲翻遍整座大山寻找草药,手脚都划破了,还差点摔断了腿,最后她足足喝了七天的苦药,才撑了下来。
想起用生命来爱护她的父母,她心中又是一阵心酸,几欲泪下。
苏致言的眉头动了动,一脸担忧地看向念云踪:“你娘亲的事,我很难过……”
念云踪想到母亲在牢中的惨状,不由得喃喃念道:“你娘亲真疼你啊,你要好好珍惜……”她惆怅地低下头,眼角却溢出晶莹的泪水,似乎随时会往下划落。
苏致言轻叹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犹豫了半天,他才轻轻地说道:“别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的声音如春风抚面,想起他对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救命之恩,念云踪顿时觉得心中的伤痛大减。她仰头去看头顶上的月亮,硬生生地压制住那夺眶而出的泪珠。身旁那双瘦削却秀气的手颤抖着握住了她的手,抚慰着她受伤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