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林雪下葬已经时隔一个月后,宫中再次传出了消息,并于宫门外张贴皇榜告示天下,建子之月,婚期不变,大皇子梁逸轩将与当朝丞相楚雁之女楚亭染成婚。吸取了林雪的前车之鉴,梁青宇这次还秘密派遣了小部分御林军精锐进驻丞相府,保护楚亭染周全。
皇榜公布后,丞相府内门庭若市,全都是前来恭贺的王公显赫,还是一样的人,还是一样的喜事,主角却是从护国侯府变成了丞相府,不由得让人感叹世事难料。林远之虽然心中苦涩,但还是亲自前往丞相府祝贺了自己的三弟楚雁。大家都是明白人,自己的孩子林雪命苦,福分不够,怪不得别人。林雪与楚亭染自小也亲如姐妹,一个生在护国侯府却是性格温柔娴静,一个生在丞相府却性格泼辣像个男孩,两家人曾经也时常笑谈互相抱错了孩子。林远之把楚亭染也当成自己的半个女儿,现在楚亭染要代替林雪嫁给梁逸轩,也算是聊以安慰吧。楚雁虽然心中极为欣喜,但看着自己的二哥强作笑意,眉头不展,本值壮年却已是有头发泛出了灰白,也便是没有多说些什么,反倒是安慰了林远之几句。
而梁逸景在这一个月内,再也没有去丞相府见楚亭染,连与自己仅有一墙之隔的梁逸轩也是刻意避开,没有见过。梁逸轩也没有自寻无趣,主动去找过梁逸景。他还是觉得弟弟逸景总有一天会想开的,现在得让他静静。本来每天都是一同去向母后梁萧氏请安的兄弟两人,现在连请安的时间都是错开了。梁萧氏也是询问过二人,却都被二人各自寻各样的理由搪塞过去。梁萧氏看出二人都无心回答,便也不再多问。
直到皇榜贴出后,梁逸景才主动去轩辕居找了梁逸轩。正当梁逸轩以为弟弟终于想开了的时候,梁逸景扔下四个字就又走了。
“好好待她。”
梁逸轩这时才觉察到,或许自己错了,只把梁逸景当成了一个孩子,低估了他对楚亭染的感情。想起自己最初爱上林雪的时候,不也差不多是在他这个年龄吗。梁逸轩不禁又心中苦涩,他对得起了楚亭染,却对不起了梁逸景。两兄弟的感情,该如何去挽回?
而在离开了轩辕居后,梁逸景又去了养心殿求见自己的父皇梁青宇。在由当值的太监通报了一声后,梁逸景被招进了养心殿。
“皇榜已贴出,不会再有更改。楚亭染今后会是你的皇嫂,你不要再想些什么。”未等梁逸景开口,梁青宇便不容有疑地说出了此话。对于梁逸轩与梁逸景的行为,梁青宇最近一直在关注着,从饮食起居,到两人偷偷溜出宫。不过梁青宇都不怎么过问,给两个孩子一些自由。而他们两人最近的矛盾,梁青宇是知道的,联系各种信息,也是得出了缘由。梁逸景在现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他猜想应该便是为了此事前来。
“儿臣此次前来,不是为了此事。”听到了自己的父皇梁青宇亲口说出了此话,梁逸景心中极为苦涩,但还是调整情绪,做出了回应。
“嗯?不是为了此事便是最好,那你此次前来是为了何事?”梁逸景跳出了梁青宇的意料之中,让梁青宇也是大为意外。不由得对梁逸景此次前来的目的产生了好奇。
“宫中目前只余我与王兄两位皇子,王兄自然不用多说。但儿臣留在宫中却是好吃懒做,无法为父皇与母后分忧,今日察来,心中甚是惭愧。儿臣已不年幼,不想如此下去,为人耻笑。今日来此,是为了向父皇请旨,儿臣愿远去边疆,与我南国边疆将士一同戍卫我南国江山。请求父皇应允。”梁逸景说着说着便给梁青宇行跪礼,态度坚决,大有梁青宇不同意便长跪不起的势头。
梁逸景此求却是让梁青宇愣住,长长不能作答,陷入了思考当中。而梁逸景也是一直跪着,头低着。
“你可是想好了?古往今来,未曾有将皇子派往边疆之先例。前往边疆之人,莫不是我南国镇守边疆的铁血将士,便是那些被发配之人。边疆一行,远去千里,而且镇守边疆之事非小,不能随意离开,十年方能换一次岗。你若前去,日后回京的机会,寥寥无几。你若想离开京城,大可选一个封地,做个王爷。何必如此?”今时今日,梁青宇也是发现,自己看错了梁逸景,单从他此求来看,便已不是个孩子。镇守边疆,莫说那些久经沙场的将士,都是不堪忍受,更别说是一个皇子。或许自己真的是一直太关注梁逸轩,而忽视了自己的这个孩子。
“儿臣心意已决,纵然边疆困苦,但边疆将士都能忍得困苦护我梁氏江山,我作为皇子,又岂能惧于此?我生为皇子,既然无法像王兄那样,便只求如此。”此事,梁逸轩在这一个月内已经考虑得很明白,不再有半分犹豫。
“朕明白了,你先回去吧。此事非小,不可草率决定。朕再细细考虑一下,便会给你答复。”虽然梁逸景态度坚决,但毕竟不是小事,梁逸景的请求又如此突然,梁青宇却是需要再考虑一番。
“儿臣明白,但儿臣心意已决,别无他求,请父皇一定要应允。儿臣先行告退。”梁逸景也知道梁青宇不会直接就决定下来,便没有强求,离开了养心殿。
此后的一个月内,梁逸景每隔一两天便会再去寻一次梁青宇,初时,梁青宇还会见梁逸景,但发现梁逸景每次都只是再提此事后,梁青宇便不再见,而梁逸景仍然坚持隔一两天便去求见一次。直至半个月后,梁青宇再次接见了梁逸景,在又劝说了几句,看梁逸景依然态度坚决后,同意了梁逸景的请求。但梁逸景的本意是尽快出发,而梁青宇要求梁逸景必须在梁逸轩成婚后才能离开,梁逸景在思考了片刻后,答应了下来。
至此,逝去的人已然逝去,成婚的人将要成婚,而离开的人也将要离开。时间推着每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前走,每个人都无法留在过去的岁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