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菜馆里,黄忠对那位刁蛮的商人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连菜馆里的其他客人都跟着一起琢磨,包卿纵然厨艺精湛也被这几个问题绕的晕头转向。不料,那商人只思索片刻就回答到:
“鲜荔枝一个一个只能生吃味道好,山里的红参一根一根只能生吃不能热水抄,凉棚的竹笋一颗一颗只能生吃不能用火烤,咸海蜇一朵一朵只能生吃不能用锅熬。”
在场的人们听完之后恍然大悟,即使对这位商人看不上眼,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回答真是“标准答案”。然而,黄忠却不以为然,谦逊地对商人说:
“老板,您的答案我还真不敢苟同,您听听我的答案怎么样:‘小根蒜一个一个只能生吃味道好,刺老芽一根一根只能生吃不能热水抄,苣荬菜一颗一颗只能生吃不能用火烤,金针菇一朵一朵只能生吃不能用锅熬。”
商人一听,更是不屑一顾,极其轻蔑地说:“哈,都是一些小野菜啊。”
黄忠也不含糊,依旧很恭敬地说:“老板,您也听出来了,您说的都是山珍海味,而我说的都是乡野小菜。您的生意堪比陶朱公,生活如意,我们这些底层人无论吃喝都是与您比不了的,您尝遍了天下美食,我们这样的小菜自然是入不了您的眼。您用您品尝极品的口味来定夺我们这样的菜,实在是大材小用,您高居庙堂之上,哪里知道我们处江湖之远的难处?倘若您也像我们一样长期生活在底层,等您再吃这些菜的时候,我认为味道不比那些山珍海味差多少,您说是吗?”
这一番话让商人哑口无言羞愧难当,也不再说什么了,放下两张十块钱就匆匆离开了东北菜馆。菜馆里的客人都齐声给黄忠喝彩,不少人端着酒碗就过来了。等到黄忠被大家灌得差不多的时候,刘青旂也很好奇地问他:
“你这小子,平常没见过你说起话来文邹邹的,今个这是怎么了,能说出这一番话来。“
黄忠一抹嘴,笑嘻嘻地对刘青旂说:”哈哈,老板,对这样的人就得这么说话,其实我刚才那几句话用一句话就可以概括出来:’癞蛤蟆上树梢——不是一个林子的鸟,你趁早给我滚蛋‘
包卿在后厨听到了,哈哈大笑一声,也对黄忠说:
”我说你这小子,人家一走你就原形毕露了,背后骂人还骂的这么难听,今后保持你刚才的样子,比现在你这样招人稀罕多了。“
三人正在你一句我一句的扯淡,这时门帘一挑,进来了两位,是李三叔的媳妇和老母亲,刘青旂自然是认识她们的,赶紧上前为两人安排座位。李三叔的媳妇是个极其泼辣的人,她不同于王二姐,王二姐多少还能和大家开个玩笑,而这李三叔的媳妇简直就是母夜叉转世,别看李三叔是军人出身,照样被她拿着擀面杖什么的追着满街打,所以在场的所有客人一看她来了,那都是默不作声,不敢说话了。
“老太太,你吃点啥啊。”,儿媳妇问老太太。
“妈就想吃点那面条。”
“那你能吃多少啊?”
“有个十根八根就够了”
“这家伙吃的还不少,像农村地垄沟那么长,一根就撑死你。服务员过来,你给这老太太整点吃的。“
黄忠立即跑了过来,很恭敬地问老太太吃些什么。老太太说想吃点汤汤水水的,还没等黄忠具体询问,就听儿媳妇在一旁说到:”想吃稀的啊,那好办啊,这有淘米那泔水,喝去呗,老母猪都能喝三天呢,别说你了。“老太太又说想吃点稀疏干脆的,一咬就掉渣的那种,儿媳妇又说:”吃泡沫板啊,用手一碰就掉渣。“老太太又说想吃点抗饿的,儿媳妇插嘴道:”吃秤砣啊,那玩意最抗饿了。我说你这老太太啊,别人下饭店都要点好吃的,你还整个稀疏崩脆的,我上哪给你整那玩意去啊!”
黄忠在一旁都看傻了,想不到这儿媳妇这么厉害,最后两人各要了一碗“九头十八尾龙须面”,黄忠这才擦擦汗去后厨报菜。等到两人吃完,儿媳妇对老太太说:“行了,没工夫和你在这瞎扯了,我得去我妈家了。”这时,老太太说了一句话,把儿媳妇肺都气炸了:“走西南大路哈。”儿媳妇回身过来就骂:“什么玩意就走西南大路啊,你会不会说话你,那是给死人指的路。”老太太这时却很委屈,略带哭腔地对儿媳妇说:“没有,我不是那意思,你说这菜馆的门就冲着西南,那我也不能让你往北走啊。”儿媳妇一听更是恼火,对老太太说:
“那也不能说西南大路啊,你咋那不会说话呢啊,像人家老婆婆会说话的,儿媳妇要出门了都嘱咐嘱咐:‘多穿点衣裳,把该带好的东西都带上,外面车多,来回过路多瞅着点,别顾前不顾后的,出门时候到了,赶紧走吧。’这是句人话,你瞅你还走西南大路,你往火葬场送我是不是!”
老太太这时更加委屈了,哭腔也更加明显,就差流眼泪了,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站起来说:
“刚才我也是这个意思,没说好,别跟妈一般见识。那什么,该穿的穿~该带的带~马路上车多啊,你躲得了前边也躲不了后边,你躲得了左边也躲不了右边,我看你这时辰也快到了,你就一路走好吧~”
这下可妥,老太太的一番类似遗体告别的言辞彻底惹怒了儿媳妇,儿媳妇那一双丹凤三角眼一瞪,咬碎钢牙,上来就抢老太太的拐杖,要打老太太。刘青旂一看这还了得,赶紧收住了刚才被老太太逗笑的嘴脸,连忙上前劝阻:“别介别介,三婶啊,她老糊涂了,你咋还跟她一般见识啊,别生气别生气。”
好一番连说带劝,才把这娘俩一一送走,刘青旂的额头上已经全是汗珠了,黄忠走过来感叹了一句:“唉呀妈呀,这娘俩都够唱一出《卷席筒》了。”刘青旂擦了汗,苦笑说:“你看着吧,回家之后,李三叔又要和他媳妇‘唱一出《十字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