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有风吹起来尘土,不由得眯了眼睛。
说完我就有点没底,儒家最重视礼仪,我说话随便惯了,不知道人家会不会觉得我没有礼貌。哎,这个时代的拜访是不是还要先写拜帖之类的?不过像我这种乡野之人,一般这种门庭是不会接见的吧。呸呸呸,怎么越想越糟了!
我被他看得有点心虚,我贸然前来,确实是礼数不周了。
他又说道:“在下是小圣贤庄掌门伏念,罗姑娘既然想寻子房,那便跟在下来吧。”
“多谢伏先生。”
随后,我跟着伏念来到了一个屋子里,大概是会客厅什么的。他让弟子去请张良,但却说道张良在和荀夫子下棋,那个少年说不敢打扰,然后就回来了。
“罗姑娘,他们大概一时半会下不完了。”
“没关系,我就等等好了!”
伏念就对那个少年说道:“你去竹林等着,他们下好了棋,就让子房过来。”随后少年就去了。
“在下还有事情要做,罗姑娘在此稍作等候。”噢!伏念要去做事了,要是一直面对他我还真的压力山大,反正我就在这等等好了。
“不用管我,伏先生请自便。”伏念离开,我突然送了口气。
树影斑驳,从那头到了这头。
张良出张良,人怎么还没来,我等得花都谢了。不知等了多久,我就坐不住了。好无聊啊,我出去走走!
刚进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了这大片池塘,水里还有簇簇锦鱼在游,假山造景,树荫写意,动静相宜。果然是一片趣意,山水园林的境界恐怕无出其右吧。这里好像是前院,我要不要去后院看看?
竹林。
这里是荀夫子的地方。茂林修竹,曲径通幽。总结起来就是两个字——清静。
“子房,你这一手下得妙啊,不仅将这边的白子救活,还断了我进攻之路。”两人正在黑白博弈。
“师叔刚才那手十一冬十六,才是下得好,子房差点就毫无还手之力了。”张良又一落子。
荀夫子胡子一抖,说道:“哼,臭小子,变着花样夸自己!”不过虽然荀夫子嘴上这么说,但张良知道他其实不会怪罪的。
张良抿嘴一笑,拱手说道:“子房岂敢。”
两人又落子两三个来回。
“哎,罢了。又输二子。”
“师叔承让了。”
窗外竹枝浮动,阳光映过竹影与镂花窗影相叠摇曳。荀夫子低首看着棋盘,还在想着方才下棋时的走法。
“子房,再来一局如何?”
“师叔,我们下了许久,也快到正午时分了。”
“嗯,好吧,今日就放过你。”
“子房告退。”
张良走出屋子,就看见一个弟子在门口站着。
“三师公,有个姑娘来找你,正在留客居等候。”
“我知道了,走吧。”
待张良走到留客居却没看见人影,只有一个食盒在桌上摆着,想来是人家等不及出去走走了。张良去院子里找找。
前院走遍了也没看见人,张良转身就往后院走去。
走到后院,张良才在这片桃树下发现了人影。树下罗姑娘、子明和子羽坐成一堆,有话声传来。张良停下脚步,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罗姑娘对着他们说:“小小年纪有什么烦恼?”
子明歪着头说道:“我没有烦,是子羽这家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我只是不明白。”子羽埋着脑袋,有些消沉。
“不明白什么?”
“为什么有人害得他人家破人亡、有乡难回,自己却能好好的活着。”
“唔,确实有这样的人呢。这大概就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吧。”
“为什么他没有受到惩罚?”
罗姑娘说道:“善恶终有报,因果天道好轮回。大概只是未到时间吧。”
子羽还是消沉的样子。
罗姑娘又说道:“为什么不能换一种想法呢?”
“他做的事情我无法原谅,我想让他得到惩罚!”子羽有些激动。
“我不知你所说为谁,但我感觉到你非常讨厌他。我也不是要你原谅他,只是你不能这么消沉。”
子羽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
“为富不仁——”罗姑娘锁眉沉思,歪着头,但仁了很久就是没有下句。
子羽接到:“为富不仁矣,为人不富矣。如何?”
她手一拍,说道:“为富不仁者,所交恶之,众人离之,不恒富也。上不仁,民声载道,百姓难存,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想必这个道理你也懂。这都不是一个人的力量。”
“都说少年不知愁滋味,你怎么就拿别人的错误扰乱己心。君子修身正心,明辨是非,少年先学做君子,后再想他事。”
“哼,跟这儒家学生讲得又有何区别,空谈无用!”
罗姑娘大笑起来。“好吧,想听不一样的?”
子明插进话来:“你这个女人,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话。我看我们还是出去玩吧,子羽,你说是不是啊?”
“人生得意须尽欢,子明少年说的不错!嗯,你很有前途哇!”
“咦,我们都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你怎么知道我叫子明?”
“呃呵,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既然少年不开心,我给你们讲个笑话吧。”
“好啊,只要你能把子羽逗笑了,我就带你参观这里!”
罗姑娘开始说:“有一天,大嘴鱼出海游玩,它看见了一只小乌龟。”
“大嘴鱼是什么?”
“就是一种嘴巴很大的鱼,接着它对小乌龟说:‘小龟龟,你要去哪呀?来陪我玩吧。’小乌龟说:‘嗯,我要去找吃的,不陪你玩啦。’大嘴鱼它又看见了一只大白鲨。
“大白鲨是什么?”
“大白鲨是海里一种长得很大很凶,有很多牙齿食量很大的鱼。于是大嘴鱼问大白鲨:‘大白鲨,你要去哪呀?’大白鲨很凶的说:‘嗯!我要去捕鱼吃,尤其喜欢吃大嘴鱼!’大嘴鱼立刻说:‘哦呵呵!我不是大嘴鱼我是小嘴鱼。’(说话嘴巴变小了)”
呵呵,哪里来的这么个笑话……听完子明笑了起来,却没看见子羽也笑。
只听子羽说道:“幼稚!”
张良走到他们身边。“子明、子羽,你们怎么在这里?”
看见张良来了,他们三人都站了起来起来。
“三师公!”
“可有冒犯了客人?”
子明打着哈哈说道:“没有没有,客人给我们讲笑话呢,但是子羽这家伙竟然不觉得好笑!”
子羽说道:“这么幼稚的话,也就只有你笑得出来!”
“好了,我带着客人去前院了,你们去做功课吧。”
“诶嘿嘿,那三师公,我们走啦。”话音才落,子明就拉着子羽跑了。
张良同她回到了留客居。
张良感到有些很意外,罗姑娘识文断字,当是读书之人,但所为所言却又不拘小节,似乎不懂礼数,这样看来是有些违和。什么样的世家才会教出这样的女子。
她跟张良说了来时经过,又说明了来意。
张良心想:恐怕她是不明白为何我不让她回去,而让她去有间客栈了。
“张先生,我其实是想问你,你知道为什么——”
张良打断了她的话。“罗姑娘,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张良压低了声说:“迟一些有间客栈再说。”
她愣了一下有点失望,随后眼睛又亮了起来。“好吧,哦,这是我送给你的小小礼物,为了感谢你的。”她睁大眼睛认真说道,“多谢你救了我。”
“罗姑娘客气。”
谁知她突然说道:“你带我参观参观小圣贤庄吧!我第一次来,我想看看!”
张良失笑,看着她像孩子有些兴奋的样子,十分有趣。张良眼带笑意,对她说道:“好,罗姑娘请随我来。”
“这里是前院,是会客的地方。”
“刚刚你遇见子明、子羽的地方是后院……”
小圣贤庄不愧是读书清净之地,房前檐后的布置都是别具匠心。两人走到清浅小池边,虽无芙蕖,但水中数座天然石刻恣意坐卧,也古朴得很。张良在这里看习惯了,倒也不觉得新奇。
“刚才我听到说你和荀夫子在下棋,去看的少年说不敢打扰。”她手指需点了张良,说道:“是荀夫子很可怕还是你很可怕?”一双古灵精怪的眼睛正探寻什么。
“师叔德高望重,弟子们是不敢不敬的。”
“嘻,那刚才的棋谁赢了?”
“我赢了。”
“那荀夫子不会生气吗?”
张良一声轻笑。“不会的。师叔只会钻研许久后再找我对弈。”
“哈哈,那你可以设一个难解的局让荀夫子细细探究脱不开身……”
柳絮青烟,笑语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