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太监尖利的声音刚刚落下,远处就传来了一声声沉闷却又响彻天地的钟声。
众大臣双手相扣,朝着东方低头行礼。
明德帝也自那金黄座位上起身,双目眺望着钟声响起之处。
就在这时,却忽然传来了少年急急慌慌的声音:“父皇恕罪,儿臣来迟!”
钟声继续一声接一声的响着,行礼的人却忽然没有了一开始的庄严感。
纵使明德帝这般好脾气,眉目间也隐隐有煞气一闪而过。
他一言不发的宫宴会入口处瞟了一眼,身形不动,继续注视着东方。
众大臣们也不敢妄动,直到钟声结束,气氛才重新开始活络起来。
来人正是安卿裴。
今日他穿了一身月白长袍,玉冠束发,再加再加上他眉目清朗,一举一动之间似乎都带着一股书卷之气,便越发显得他整个人清俊不俗。
钟声一结束,安卿裴就直接跪在地上,请罪道:“儿臣有事耽搁,错过了时间,请父皇责罚。”
宴会上一时有些寂静,数百双眼睛来来回回的盯着明德帝和安卿裴。
明德帝面色不变,只是静静的盯着安卿裴,见他神色略有焦急,但气度却勉强保留住了,倒也还算能看得过去。
明德帝沉声询问:“做什么去了?这等大事都能耽搁?”
安卿裴跪在地上,腰板却挺得笔直:“回父皇,儿臣在来时路上遇到了一位少年,那少年似乎有非常着急的事情,拦住了儿臣不让儿臣离开。”
“儿臣仔细询问才知道,原来那少年正是十七当日在来时路上救助过的一位小公子。那小公子千里迢迢赶到京城前来报恩,但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十七,今日在路边偶遇儿臣,便缠住了儿臣,想要儿臣带他去见十七。”
听到这儿,明德帝并没有对安卿裴说什么,反而转过脸对慕十七笑道:“朕没想到你这个混账,竟还有救人的时候。”
慕十七一只胳膊按在苏九蔻肩膀上,对着明德帝笑得风流而又邪气:“皇伯伯,那人哭哭啼啼的拦着我的车让我救他,我不想救,但也不能直接把他弄死吧,就只好丢给他了一点银钱让他把他的仇家弄死啦。”
明德帝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挥了挥手示意安卿裴起身:“那少年现在安排在何处?”
“儿臣无论如何都甩不开那少年,只好把他留在了宫外。”安卿裴起身,恭恭敬敬的回答。
明德帝揉了揉眉心:“随他去吧。”
说罢,他一只手轻轻一挥,示意宴会可以开始了。
安卿裴着才抬眸去看慕十七,在见到慕十七身边的苏九蔻时,他的瞳孔猛的一缩。
慕十七和苏九蔻形容亲密,一阵狂喜席卷而来,安卿裴不由得轻笑出声:“慕尘渊啊,你自己找死,可莫要怪我无情。怪就怪你平时太过嚣张,一次又一次的得罪我安卿裴!”
他眉目之间有阴翳一闪而过,但随后就恢复成了往日里那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宫宴上并没有太多规矩,有京城的才女们一个接一个的表演自己擅长的才艺,不少公子哥也应景做做诗写写词,吹吹笛子舞舞剑。
气氛前所未有的放松,苏九蔻在慕十七身边的一个小杌子旁坐了下来,不时忍受着慕十七的聒噪。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天空之中忽然有烟花绽放,七彩绚丽,夺人眼球。
场中丝竹之声更甚,一众舞姬踏着妖娆的步伐走到场中,趁着靓丽的烟花翩翩起舞,倒也颇有一番滋味。
明德帝瞧得津津有味,苏九蔻的身体却猛的绷直,直觉告诉她,有人盯上了自己。
苏九蔻双手握拳,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安卿裴,见他神色坦然,眉目含笑的欣赏着场中的舞蹈,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后,他点头朝自己笑了笑。
“铮——”琵琶声忽然改调,变成了激扬热烈的战曲,场中的舞姬们的舞蹈更加热烈,身旁有小太监为她倒酒,苏九蔻下意识的端起酒杯,就忽然感到袖中一沉。
她猛的放下酒杯摸向自己袖中,也就在这时,那倒酒的小太监忽然将她狠狠的一推!
苏九蔻拼命稳住身形,却忽听叮当一声脆响,一把匕首从自己袖中甩了出去。
那声音不算大,却出奇的引人注目,有几位朝臣看过来,目光触及到地上的匕首时忽然站起来大喝一声:“有刺客!”
常丞相也站起身,脸色黑沉的像是要滴出水来:“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带利器入宫,你是何居心?!”
慕十七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怔怔的皱着眉头盯着地上的匕首发呆。
常丞相一声大喝,就有一群侍卫跑来要捉拿苏九蔻。
苏九蔻下意识的去看安卿裴,就见他眉头紧锁,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苏九蔻起身,轻轻勾了勾唇角,放眼望去自己身边的那个小太监早已不知何时没了身影。
她张开手臂做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一双眼睛毫不畏惧的明德帝的双眼:“陛下……”
“保护主子!”
不知是谁趁乱喊了一声,那群舞姬们忽然围住苏九蔻,纷纷从发中或是胸口能藏东西的地方摸出各式各样的武器。
有人甚至直接推了推苏九蔻,口中大喊:“主子快走,这里有我们断后!”
苏九蔻忽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