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瑞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脸色呢。难道又犯病了?这个不在掌握之中的感觉,于是他站起身子,不着痕迹的舒缓了一下冻得有些僵硬的身体,抬步朝陆雪亭的闺房走去。
陆雪亭听到江天瑞的脚步声,眉头一蹙,咣当一声就把房门狠狠地关上。想着江天瑞愕然地表情,陆雪亭舒畅了一些。
然而脚步声未止,只是忽远忽近,反倒是弄得陆雪亭有些好奇起来,可是关门的是自己,实在是拉不下脸开门看个究竟。
只是这脚步声来来往往数次之后,陆雪亭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地走到窗边的角落,轻轻推开一个缝隙,偷偷的看向外面。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江天瑞平生以来第一次理解到了这句话的真谛。他看着突然关上的房门,伸手揉了揉有些胀痛的脑袋,一夜未眠让他精神有些不好。他本想开口质问陆雪亭为何如此,但是想想昨晚御医的嘱咐,最主要的一条就是让患者保持良好的心态,只能把这火气咽到了肚子里。
看看房门,再看看满地的药材,江天瑞第一次感到有些无奈。他轻叹一声,默默地走到药材堆,一件件的将它们搬到了厨房。此刻天色刚蒙蒙亮,晓婉等人还在休息,看着冷冷清清的厨房,回想着方才的一切,江天瑞站在门口想着什么。
长舒一口气,江天瑞打定了主意。他挽起袖子,径自走到炉子旁,竟然点起了炉子。出乎意料的,点火添柴扇风,行云流水,不大会儿火就升了起来。
江天瑞站起身,在厨房转了一圈,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了药罐。药罐很干净,看来应该就是昨日熬药用过的那个。江天瑞打开闻了闻,确认清洗过之后,将它放到了炉火之上。
他从药材堆找出了一包药草,这是御医开的,药性最稳。一番忙碌,淡淡的药香味就开始弥漫。
江天瑞专注的蹲在炉火前,木柴燃烧的浓烟飘出,既呛人又辣眼,江天瑞是正常人,这种环境下也是不住的咳嗽流泪,但是他依然很专注,锅中缓缓翻滚的汤汁仿佛是很重要的东西一般,需要他精心呵护。
汤药煎得,江天瑞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微笑转瞬即逝,他端着带盖的瓷碗,再次来到陆雪亭的房前,用因为烧柴而带着些许灰尘的手,轻叩房门。
陆雪亭一直都在看着。虽然中间江天瑞跑去厨房不知做了些什么,但是在看到他端来瓷碗的时候,心里便有了个大概。
陆雪亭没说话,满怀复杂之情地将房门打开。看到江天瑞第一眼的时候她有些发愣,随即不自禁的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江天瑞好看的眉毛皱了皱。
陆雪亭没回答她,收住笑容后,赌气似的接过瓷碗放到桌上,然后端着铜镜来到门前。
“自己看。”
江天瑞哑然失笑,镜子中的自己灰头土脸,活像个叫花子。
“有水么。”江天瑞仿佛没看见一般,依然气定神闲的表情。
陆雪亭看他的样子,心里有些好笑,这个时候还给我装。不过毕竟是为了自己,于是拿着铜盆出门打了一盆水进来。
“洗吧。”陆雪亭没好气道。
“汤药趁热喝。”江天瑞说完,就开始清理起满脸的烟灰。
陆雪亭看着江天瑞,心里有些触动。如果这些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自己,自己应该会感动到哭吧,彻夜守在自己身边,为自己奔波买药,不顾太子身份亲自煎药,还弄得灰头土脸,那种浓烟滚滚的环境对于一个锦衣玉食天生娇贵的太子来说,算是一种折磨了吧。
陆雪亭突然有些嫉妒岳灵仙,嫉妒她被这样一个人爱着。虽然两个人已经没有了未来,江天瑞依然为她做着很多很多的事情。
“怎么了,身体又不舒服了?”江天瑞不知何时已经清理完毕,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此时太阳已经升了起来,初生的光辉映在江天瑞还有些湿润的脸颊,很帅,很美。
“我要换衣服了,等下还要去参加比赛。”陆雪亭心情有些复杂,这样一个痴情的男人,她没有理由再为难他,江天瑞是无辜的,甚至还是个受害者。陆雪亭的心有些微微的疼痛。为自己,也为了江天瑞。
“那你先把药喝了。”江天瑞满是关心,但陆雪亭低着头,并未看到。
陆雪亭没说话,端起瓷碗,三两口就灌进了肚里,无味,比昨日还无味。苦,心里比昨日还苦。
“那我先走了。”
“嗯。”
目送江天瑞离开,陆雪亭默默的回到房中。
她为自己打了一盆水,有些失神的梳洗着。冰凉的井水并未打醒陆雪亭,水花湿了衣襟,湿了脖领,也茫然不知,直到拿起毛巾,闻到上面还残留的让人安心的味道,眼泪竟不由自主地溢了出来。
她想堵住这决堤的泪水,却发现毛巾捂的越紧,这熟悉的味道离自己就越近。
今天是资格赛的最后一天,也是观赏性最强的无双战,可以说人们来看资格赛,九成九都是为了无双战而来。看台还没开放,外面就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放眼望去犹如海洋,而且这队伍还在不断壮大,甚至有不少人为了争夺前面的位置而大打出手,宗洲当地官员也不得不加强兵力进行监督。
咣……咣……咣……
铜锣声响起,预示着看台的开放。人流涌动,不过盏茶的功夫,看台上就已经坐的满满当当,但外面的人只去了三分之一,依然人潮涌动,不少人还在叫嚷着要看比赛,场面混乱不堪。
江天赐闻听此事,果断下令,命宫里的术士在场外释放了几个显像术,总算平复了躁动的人群。
贵宾台上,江天赐、一干大臣和各门派掌门代表也都早已落座。相较于昨日的淡然,今天的比赛就让众掌门起了重视之心,表情严肃了许多,时不时对门下弟子低语几句,让他们好好观察。
备战室内气氛紧张,这是最后进入会武的机会,若是输了,就要再等四年。
“陆雪亭,岳灵仙,出场!”场外督战的公公今日也有些紧张,连喊名都简洁了许多。
两道倩影闻声而动,走出备战室,来到擂台边。
今日岳灵仙换了一身蓝色紧身衣,将身材包裹的玲珑有致,头发包成了圆椎髻,凤眼平视前方,英气逼人。
陆雪亭则是一身素衣,头发也只是随意的扎了个马尾。相比于岳灵仙的自信,陆雪亭的神色有些黯然。今日无论如何也是赢不了岳灵仙的,她心神受损,又被外事烦扰,这种状态下能有平日里的五成功力就已经感天谢地了。她私下里打听过岳灵仙的实力,据说足够进入无双榜,这样一个高手,就算是自己全盛时期都不敢言胜,更何况现在呢。
场中的她在胡思乱想,场边的观众也是交头接耳。
“你知道场中这两个人是谁吗?”
“听说是两个娘娘?”
“何止是两个娘娘,那蓝衣的据说是成亲王的正室,身后好像还有一个大派支持着。白衣的来历也不简单,乃是当初第一神医,九游道人的关门弟子。后来云游到咱们宗洲,出手救下了太后老佛爷的性命,被赐婚给了当今太子!说不好,就是咱们未来的国母呢!”
“好家伙,这两个来历真不简单。经你这么一说,这场比赛可就有看头了啊。”
“何止有看头啊。”第三个声音插进来,“我这里还有更劲爆的你们要不要听。”
“还请这位兄弟指教。”
“嘿嘿。不瞒你们说,我有个朋友在宫里做官,你们说的太子、皇子还有台下的蓝衣女子,可是有着鲜为人知的故事呐。”
两人来了兴致。
“还望兄台指教。”
“啧啧啧,祸从口出,这宫里事我可不敢乱嚼舌头啊。”
二人对视一眼,说道:“只要兄台说了,等下仙鹤楼地字号,我兄弟二人请客!”
那人捻了捻嘴边的八字胡,眼睛一亮,假装为难道:“好吧,我呀可不是贪你们这顿饭,是你们的执着打动了我。”
“是是是,兄台快说吧。”
“嘿嘿。告诉你们吧,虽然那岳灵仙,嗯……也就是蓝衣女子,她虽然现在是八皇子的正室,但当初可是跟着太子来到宗洲的,后来还借着太子的势入了学府。”
“照兄台这么说,她本应该是太子的人?可为何……”
“为何现在成了八皇子的妻子?嘿嘿,跟你们说吧,你们眼里的太子其实就是个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角色,刚来宗洲的时候,他还没被封为太子,没人待见他,就连皇帝都很少召见他,太后老佛爷更是直言不得入济宁宫,所以当时他只是一个空有皇子名号,无权无势的人罢了。和他不同,那时的八皇子威势很高,不但文武双全,还精通治国之道。一边是情势惨淡的情人,一边是如日中天的红人,换了你,你是跟着情人受苦受旁人的白眼,还是攀上八皇子这棵大树呢。”
二人恍然。这岳灵仙原来是演了一出攀龙附凤的好戏。
“不过此时不一样啦。不知道江天瑞用了什么手段当上太子,身边又莫名其妙多出来一个未婚妻。你说这个时候岳灵仙的心会是一种什么心情。这个岳灵仙心胸狭隘,若我是她,看到太子身边那个本应站着自己的位置,此刻却成了别人,啧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