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家乡所在的小山村里,流传着这样的说法。
金宝狮子银宝海,蒋门三代封官财。
这句话中所说的蒋家便是我家,我叫蒋三晶,村口汪瞎子说我五行缺火,所以给我补了六个太阳。虽然家族历史上风光一时,但到了我爷爷的爷爷那一代时,只能替人看风水测吉凶来生活下去了。
村里的人闲来无事,除了黄段子之外说的最多的便是我的爷爷,但是我却对他毫无印象,向父母问起时得到的也都是些含糊不清的话。
爷爷是在文革时期消失的,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蒋家几百年的祠堂和那块被称为金麒陵的祖地。
汪瞎子每到七月十五都会到我家后面的凹地里面放声大哭,后来听人说,那块凹地曾经便是蒋家祠堂所在的地方。
每年的七月十五,汪瞎子都会要我喝下一碗浓稠恶臭的汤药,他说只有喝了这药我才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直到我八岁的时候汪瞎子被人发现死在那片凹地里,那之后我便和周三峰一起到处玩耍胡来。
周三峰是我的发小,一个无恶不作的小混蛋,我身上的缺点都是被他传染的!
家里所有人都已经忘了汪瞎子的吩咐,忘了让我在每年的七月十五喝下那碗汤药,直到那件怪事的出现。
据后来周三峰回忆说,我被发现的时候,一双眼睛乌青,像是被人揍过一样,全身紫青色,已经没了气息。
奶奶抱着我到那片凹地里跪了一夜,等到爸爸请来省城里的龙九爷,我才算被从鬼门关救了回来,龙九爷想收我为徒,但是奶奶却斩钉截铁地摇头,她说吃阴司饭的没有好下场。
小时候还能看到些怪东西,比如有时候能看到已经死掉的汪瞎子在那块凹地里面大哭,能看到邻居葛大爷半夜串门,可是这些奇怪的人都在我渐渐长大后消失了。
憋了十几年,终于考上了一个三流的大学,离开山村的那一刻别提有多开心,父母都已经在省城安家落户,奶奶守着老宅子不肯离开,而龙九爷则一直陪在奶奶身边,他在山村里开了一家米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米店生意一直都很好。
这一次回到老宅去收拾东西,没有想到我的命运再度发生了改变,用龙九爷的话来说。
因果这东西说不准,蒋家欠的太多了。
我小心翼翼地把藏在床底的石盒子拿出来,仔细端详起来。
不过二十厘米长的石盒,却被一条泛黄,并绘满符咒的锦帛紧紧缠绕着,石盒表面还有着许多复杂的浮雕,一看就是古物。
我的哈喇子已经快要流出来了,老爹让我回老宅清理杂物,没想到却在库房中找到一大堆电影里降妖除魔的道家法器,更是在鸡窝里找到了这一块四四方方的石盒子。
“藏得这么严实,里面一定是老祖宗留下的宝贝。”我忍不住怪叫起来,“都说我蒋家曾经是大地主,破四旧破了个底朝天,没想到老祖宗还藏下了这样一个宝贝……”
想到这里,手中的水果刀一划,那石盒上的锦帛迎刃而解,我小心翼翼地打开石盒子,凑着灯光顿时大跌眼镜。
除了一本破旧的毛爷爷语录,还有一个八卦形状的铜匣。
“什么鬼?”我把石盒子整个翻了过来,可是什么也没有找到。
“老祖宗这么好学,居然才藏着这么一本宝书……”
我气急败坏地将手中的铜匣丢了出去,只听一声脆响,铜匣撞在墙上,上面的符咒纹路不断闪动。
深更半夜的不睡觉,躲在出租房看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本就心虚,现在那铜匣上亮出光芒顿时让我吓得魂飞魄散。
桌上的桃木剑抓在手上,脸色苍白:“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安静的出租房中只有我一个人的喘息声,除了那铜匣还在闪光。
自从考上了一所山城的三流大学后,我住不惯学校的宿舍一直在外面租房子,所以现在我只想回去找妈妈……
都怪我手贱,趁着爸妈不注意把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一股脑都偷偷带了过来,人生地不熟,真有点发慌。
半响,我小心翼翼地一手拿着桃木剑,一手捧着毛爷爷语录缓缓靠近那还在闪光的铜匣:”难道这只是个古老的电灯?可是不应该啊,那时候都已经用电了吗?“
我捡起铜匣,不过一寸见宽,可是上面却雕刻着精美的纹饰,中央更有八卦嵌在上面,看上去还挺精美的样子。
“也许这是个宝贝,说不定可以卖不少钱……”我咽了咽唾沫,虽然爸妈给的生活费足够自给自足,可是我还想攒点恋爱基金呢。
“你敢卖了老子,老子晚上就爬到你的梦里,吓死你!”
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悠悠地响了起来,简陋的出租房窗户被一阵阴风吹得吱呀作响。
“卧槽,大仙饶命,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这是大仙的东西,大仙饶命啊……”
我的姥爷曾是阴阳先生,虽然死得早,但是小时候边听人说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作为一个三流大学的合格大学生,我还真对未知的神鬼半信半疑。
“小的蒋三晶,今年一十八,祖籍江苏,不远千里来到这里求学,无意惊扰大仙,求大仙饶命,我可以每天给你烧纸,您要吃什么,只要不吃人,我都找来孝敬您……”
“祖籍江苏?这里是哪里?蒋三晶?你也姓蒋?”
沉闷的声音从手中的铜匣里传出,我整个人一个激灵将那铜匣丢了出去。
“大大大……仙,你你你你……也是江苏人……”
亲娘啊,不会是哪个老祖宗一时手痒把这个老妖怪收在了石匣中,现在好了,暴露了我自己的身份,他会不会找我报仇?电视里面都是这样演的,千年老妖前来寻仇,把道士后代杀了个片甲不留……
“嘿嘿,怎么蒋家出了你这么个脓包?想当年先祖蒋公成贤高中状元,归田卸甲后造福一方,再后来虽然不济,也是经商富甲一方。”
那声音颤抖起来,我被骂得狗血喷头,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提到蒋成贤这三个字时,我的身子一震,那不是老爹总是提的老祖宗吗?乾隆年间的状元,我的老祖宗……
那声音还在喋喋不休,如数家珍的说起一些老祖的名字,蒋家不知何时起变成了赫赫有名的阴阳先生。
“测生死观风水,破阴地散龙气。“声音欲言又止,继而长叹一声说道:”嘿嘿,可惜,真可惜,我蒋寿仙纵横阴阳两界三十余载,八岁开阴阳眼……罢罢罢……“
“等等,蒋寿仙……额,寿字辈。”我偷偷瞟向落在一旁的蒋氏家谱——风尚隆玄,寿沐天泽,山蒙三阳:“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也就是蒋沐灵老祖的爸爸……哦,蒋寿仙,阴阳大师……”
“高祖父在上,请受您孙子的孙子的孙子的孙子蒋三晶一拜……”
屋内的电灯泡啪的一声爆掉,整个房间陷入黑暗,只剩下铜匣还绽放着微弱的荧光。
“脓包孙辈,生辰八字,哪个混蛋给你起的名字!”
“乙亥年11月16日未时,老家村头的汪瞎子,奶奶说他算命很准,说我五行缺火,给我补上六个太阳,那就一生红红火火,恭喜发财……”
“放他娘的狗臭屁!他娘的王八蛋!汪瞎子是什么东西!老蒋家才是阴阳世家,让个神棍来算命!”
铜匣剧烈地颤动起来,我的手心一阵发麻,只见那铜匣腾地一声撞上了天花板,年久失修的天花板落下无数灰尘让我咳嗽不停。
“放屁放屁,乙亥年五行属于山头火命,怎么可能五行缺火!明明是五行缺金!明明是五行缺金!”
“不行不行,老子要去找那个神棍算账,我要用三昧真火烧死他!烧死他!“
声音戛然而止,周围的温度仿佛突然跌破冰点,那铜匣落到我的面前:“你是我孙子的孙子的孙子的孙子对不对?”
“对!我是你八辈子也打不散的宝贝儿……”
天晓得这老祖宗是谁,还是不要惹他生气的好,谁知道他会不会一生气让我去陪他呢?
“好!跟着我念。”苍老的声音庄重起来:“天仙六道,大地孤魂。三魂七魄,否极泰来。”
“天仙六道,大地孤魂。三魂七魄,否极泰来。”
在老祖宗的指示下,我咬破了自己的指头把血滴在铜匣上。
只听一声脆响,刚刚还毫无裂纹的铜匣却啪的一声碎开,没有想象中的恐怖感,连电影里面经常会出现的白烟都没有出现,只是感觉凉嗖嗖的……
脸上突然感到一阵冰寒,像是一双冰手在不断的抚摸我……
“长得马马虎虎,一般般,比起老夫当年差的太远。”
“我擦,鬼在摸我……”我吓得钻进床底,口中不断喊着:“阿弥陀佛,百邪不侵……”
“出来吧,喊阿弥陀佛是没有用的,你难道没有听说过我的大名?佛号对我无效!”
阴风吹入床底,我只觉双眼湿润,视线模糊,揉了揉却发现一个身着灰衣的老头子坐在床边,手中捧着的正是那本毛爷爷语录……
“嗨……”我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被拉出床底:“老祖宗好……”
“你被人关在破盒子里,会不会觉得好啊!”
突然发现老祖宗长得还不错,和电影里面的英叔有得一拼,就是胡子长了点,穿得一身道袍,还真像那么回事,只是手中捧着毛爷爷语录有点怪……
“他是谁?为什么老子的玄黄骗鬼书变成了这样?”
我大气也不敢喘,毕竟第一次看到鬼,有点小紧张,虽然知道他是我的老祖宗……
“毛同志,是伟大的无产阶级战士,无产阶级革命的领导者,中国解放的先驱……”
“说人话,什么无产阶级?你就告诉我,现在是光绪多少年?”
“额……光绪年,大清国已经完了……民国也完了,现在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元2015年……”
我整个头都大了,光绪年?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老子是光绪九年被镜宫那帮杂毛封印起来的,算起来是什么时候?”老祖宗突然有种世事沧桑的感觉:“想不到连大清国都完了,早就说过大清国的龙脉被日本人断去了,撑不了多久,没想到这么快……”
“光绪九年是公元1883年,距今132年……老祖宗,你老真长寿……”
我看着面前的老祖宗,只见他不过是中年道士的打扮,目光如炬,端坐在那里像是身上散发着浩然正气,一时之间也不觉得恐怖。
“乖孩子,你愿意学阴阳术吗?”老祖宗突然伸出手,床上的桃木剑凌空飞起,继而在空中划出一道奇怪的符箓,只听砰的一声火焰腾起。
“我很快就要散形了,这本《玄黄骗鬼书》交给自家人比较放心……”
“可是……现在哪里有鬼?,毛主席已经打倒了一切牛鬼蛇神……”我已经被老祖宗这招喷火彻底惊呆了,打死我也要学啊:“老祖宗,虽然没有用武之地,我还是愿意学习这门喷火术的!”
“好,趁着子时,老子就给你开开眼,让你看看到底有没有鬼。”
老祖宗将手中的书丢到我的怀中:“翻开第一页,这本玄黄骗鬼书有的是招鬼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