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家庭院极其广阔,穿过曲径通幽的亭廊,清澈的荷塘碧水一览无余,金红色的锦鲤在水中嬉戏。
荷塘与一条院外河溪相连,将清泉引入,环绕着洛家花园,使整个洛家庭院,偎红倚翠,一片春色。
洛家虽然因为洛水寒叛逆师门之故,逐渐的有些没落但毕竟洛家曾经是流辉城顶级势力!精致的亭台楼阁,优雅的小桥流水,无处不显示着洛氏家族以往的名门风范。
亭廊尽头,坐落着一座弯拱石桥,过了桥便是洛家武场,那里就是洛家试炼之地。
洛溟与洛轩轻声交谈,洛鹰冷着脸走在前面。
三人同行,少不了遇上同族之人。
不少洛溟的叔伯姑婶,或向洛鹰微笑致意,或和洛轩寒暄两句。唯独洛溟,没有人理会,仿佛是个陌生的外人。
那些人看向洛溟的眼神,极其冷漠。他们对于洛溟出现在洛府,表现得有些复杂,甚至有些厌恶。那种厌恶的神情,就好像一个肮脏的乞丐闯入富贵之人奢华的卧室一般。
漠然的表情,森冷的目光,如同锋利的刀刃,绞割着洛溟的心。
洛溟的脸色有些黯淡,抿着嘴唇,低头不再言语。手掌紧紧地攥着,指甲陷在掌心,抓出道道红痕。
看到洛溟沉默不言,洛轩拉住洛溟的手,轻声安慰道:“洛溟哥,想开些。他们不理会你,不是还有我么?”
洛溟抬起头,对着洛轩强扯出一丝笑意。
走在前面的洛鹰,定住脚步,回头望了洛溟一眼,表情有些复杂。
他从洛溟的脸上,看到一丝悲情。
来到武场,试炼并未开始,不过场中已经有不少族人到来,围在一起各自攀谈。
洛溟的到来,引起武场上不小的骚动,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是洛溟!他怎么来了?”
“是来参加家族试炼的吧?”
“不会吧?听说他才淬星三重,是个不折不扣的废柴啊!”
“是啊,比起他父亲洛水寒,这家伙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啊!”
“别提那个不肖之徒了,若不是他,我洛家不会落到今日田地!”
“就是,父亲不肖,儿子废物,真是家门不幸啊!”
“嘿嘿,我可是听说了,如果这次试炼,洛溟到不了淬星七重,他可就要被逐出家族啦!”
“哈哈,那可就太好了!”
……
人群里,走出两个少年,来到洛溟身边,就是洛松洛杨两兄弟。
摇头晃脑围着洛溟打量一圈,洛松脸上挂着冷冷的笑容,嘲讽道:“哎呀呀,没想到啊,你这废物还真敢来啊!”
“呵呵,我可是很期待看到某人被逐出洛家的场景哇!”洛杨手指摩挲着下巴,接口笑道。
洛溟脸色铁青,冷冷地注视着二人,不发一言。
洛轩上前一步,拦在洛溟身前,皱着眉头不满说道:“洛松,洛杨,你们怎么这样?毕竟洛溟也是咱们兄弟,是洛家一员啊!”
“嘿嘿,很快就不是喽!”洛杨邪邪一笑。
“兄弟?你和他做兄弟吧!这脓包兄弟,我可承受不起!”洛松白眼一翻,阴阳怪气的说道。
“好了!你们俩下去!”洛鹰冷着脸,挥挥手要两人退下。作为家族三代中的第一人,洛鹰颇有些老大哥的风范,同龄之中没人敢挑战他的权威。
见洛鹰老大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洛松兄弟二人唯唯诺诺的低下头,不好再得瑟什么,灰溜溜遁走。
“那边人少,洛溟你们去那边休息一下吧。”洛鹰一指不远处的空地,对洛溟说道。虽有些命令的语气,但是不难看出,洛鹰已经开始有些替洛溟着想。
洛溟对洛鹰微微一笑,和洛轩一起离开。
“族长来了!”
洛家族长洛云城,四十多岁,一袭锦衣,身材虽然不高,但步伐沉稳,白净的脸上带着亲和的笑意,一双眼睛透着睿智的光芒。
洛云城身旁,站着两位老人。
一位六十来岁,灰发灰袍,一脸愁苦之像。这位老者是洛云城三叔,洛家三长老,叫做洛沧涛。
另一位老者七旬上下,体态微胖,虽满头银发,面色却很红润,脸上一丝皱纹也没有,看起来保养的极好。他是洛云城之父,洛家二长老洛沧海。
这三位,可以说是洛家的灵魂人物,在洛家最具实权。
三人来到武场,场上搭建了一座半丈高台。台上摆放桌椅,供家族高层审查观摩之用。
洛云城父子二人分作上首,洛沧涛坐在下首第一位。
看到其他家族高层已经就位,台下家族子弟基本已经到齐,洛云城满意一笑。站起身来,走到台前,不经意间望见角落的洛溟和洛轩二人。
洛云城眉毛一凝,神色变得不大好看。伸手一指洛轩,厉声喝道:“洛轩,给我过来!”
洛轩听见父亲叫喊,脸色瞬间有些难看,对洛溟歉意一笑,尴尬说道:“洛溟哥,我得走了。”
洛溟摇摇头,表示无妨,目送洛轩离开。
垂着头来到洛云城身旁,洛轩的神色有些局促不安,原本有些病态的脸色更加惨白。
看着心爱的独子,洛云城心中有些微怒,训斥道:“你这孽子,没事和他纠缠什么?和一个淬星三重的无用废物交好,也不怕辱没你的身份!”
“可是父亲,洛溟也是您的子侄,他是水寒叔的儿子,您怎么如此对待他?”虽然一直对自己父亲敬畏有加,但洛轩还是忍不住出言相辨。
“不要跟我提那个败坏门风的混账!若不是洛水寒,我洛家何至于有今日颓势?”洛云城怒意更盛,两道浓眉几乎凝结到一起,双手激动地颤抖起来。
洛水寒,一直以来都是洛云城心中宿敌,挥之不去的梦魇。
洛云城天资甚高,却一直被洛水寒绝顶天赋强压一头,在洛家同辈中只能屈居第二,第一的光环永远属于洛水寒一人。
当初家族高层将洛水寒指定为族长继承人。辰光四大超级门派星道宗,多少武者向往的宗门,也将洛水寒纳为内门弟子。这一切都属于洛水寒,而不是他洛云城的。
曾经,洛云城很嫉妒,嫉妒洛水寒拥有的一切!
原本踌躅满志的他,在洛水寒面前,一切都显得黯淡。
终于有一天,洛水寒叛道弑师,被星道宗定为叛逆,也同样被洛氏家族说唾弃。而洛云城,如愿以偿的成为洛家族长。可是,就是因为洛水寒,洛家遭受各方势力打压,家族形势步履维艰。作为族长,洛云城又感到深深的压力。这一刻,洛云城开始有些痛恨洛水寒。
作为洛水寒的儿子,洛溟在洛云城的心中也是被深痛恶觉的。
挥手将洛轩喝退,洛云城让儿子留在台上,不想他再与洛溟接触。
洛云城目光投向洛溟身处的角落,眼神里带着冷蔑,没有一丝情感。那种神情,就像看待一只待宰的羔羊。
恨恨地盯了半天,洛云城回过神,沉声宣布道:“洛家家族试炼仪式,现在开始!”
“慢着!”
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打断洛云城的话语。
石桥上,站着一位年近八旬的青衣老者。
老者脸上沟壑万千,密布的皱纹刻满了沧桑,一头乱蓬蓬的白发,给人一种英雄迟暮的凄凉感。
青衣老者佝偻着驼背,拄着一根残破的乌木手杖,蹒跚走来。
“是大长老!”
“大长老?他在么回来?他老人家不是在闭死关么?”
“就是啊,我可是好几年没有看到大长老了……”
……
青衣老者,就是洛家大长老,洛沧澜!
大长老的出现,同样引起场上骚动,场内之人无不震惊。
洛沧澜,洛家大长老,前任族长,修为已经突破化元境,是洛家不折不扣的第一人。他的存在,才使得流辉城各方势力放弃蚕食吞并洛氏家族的念头,让洛家得以保存下来。
大长老还有另外一重身份,那就是洛水寒的父亲,洛溟的亲爷爷!
由于洛水寒的变故,大长老引咎辞去族长位置,交由洛云城继任,而他自己则心念成灰,一气之下闭了死关。除非洛家有灭族的祸事,否则不会轻易出关。
可是今日,大长老却意外出现,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洛溟看见桥上那道苍老的身影,心中一酸,险些哭了出来。小的时候,就是爷爷对自己最亲,自己老是抱着爷爷的脖子,缠着爷爷讲故事。每一次,爷爷都慈祥地笑着,不厌其烦地讲很多有趣的故事,直到自己在爷爷怀中沉沉地睡去……
自从父亲事发后,洛溟便再没有见过自己的爷爷。
几乎用尽所有力气,洛溟以难以置信的速度跑到大长老身前,“噗咚”一声,跪了下去。
“爷爷,不肖孙儿……洛溟,给您……磕头了。”洛溟呜咽着,含泪向自己的爷爷磕了三个响头。
“咚咚咚”!
三声沉闷的声响,洛溟额头红肿,一丝鲜血溢出,滑落洛溟的面颊。
洛溟的眼睛通红,泪水混着血水,模糊了他的眼睛。看着从小陪伴着自己长大的至亲,洛溟的心中有种说不出的伤感。
“你是,溟儿?”大长老眼眶一紧,拄着木杖的手有些发颤。
“是我,我是溟儿啊,爷爷!”
“孩子,这些年,苦了你啦……”洛沧澜一声长叹,干枯的手掌摩挲着洛溟的头,干涩的眼中居然有些湿润起来。
“孙儿不肖,多年无法侍奉爷爷……”洛溟将脸胡乱一抹,血丝合着泪水让他脸上有些污秽。
“呵呵,爷爷一直闭关,你怎么能见到我啊!”洛沧澜眯起眼睛,伸手掏出一块干净的粗布,缓缓拭去洛溟脸上的血污。
“我今日出关,也是为你而来。”
看着自己孙儿,洛沧澜一脸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