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隗想给他披上自己的衣衫,忽然又想到他的洁癖,觉得自己的衣服不干净披在他身上简直是种亵渎。于是,他呆呆的,悄无声息的走到门口,把门关上了:“今天的风真大。”
“嗯,这个季节的风总是有些硬度。”
“义父若是累了,不如回寝室小栖一下吧。您最近消瘦了,气色也不太好。”
“好…我的确有点累了。”南宫涎是该回去了,寝室里面还有另一个人在等他。
“我送您。”
南宫涎有很多话想要跟他说,却又无从说起,觉得说了他一时未必就能真听的进去。所以,他说的不多:“以后不必用‘您’来称呼我,其实我和你之间与其说是父子,倒不如说是朋友。你,对我不必如此尊恭。刘伯,才是养育你的人,他更像一个父亲。他是个好人,老实人,对你尽心尽力的照顾着。他没孩子,你就是他的唯一。对你,他付出了很多,你也要同样对他,孝敬他,照顾他,知道么?”
龙隗点点头:“如果您…你希望是这样的,那就是这样的。”他是如此回答的,心里可不是如此想的。在听到‘朋友’两字的时候他很惶恐。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或者说错了什么话才导致他想要改变彼此之间的关系。他想不通,不敢想更多,有点害怕。怕失去,怕自己被抛弃,就像童年时丧家之犬阴影又回来了一样,他的心里一阵阵难受,波动。可他对南宫涎还是很了解的。从他的语气和眉眼之间的神态里,他又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并没做错什么,他也没有想抛弃什么。
他疑惑着,不明白为什么要对一种感情进行新的定义。是义父不好吗,为什么要做朋友。朋友,是不是就代表将要渐渐疏远…不——不是!
南宫涎缓慢的起身,腰间的竹节玉佩掉了:“和龙家的人面对面,是不是让你很痛苦…”
“击倒对手甚至凌驾于对手之上控制他们,不是痛苦,是痛快。”龙隗立即把它捡了起来,轻抚着,像对珍宝一样小心的。这块玉佩没什么特别的,材质和雕工都很一般,比他其它的随身配饰要普通多了。可是,他很喜欢它。他第一次见到南宫涎的时候,他就是配了这块玉。那时,他穿着浅淡的青衫,配着浅淡的青玉,站在明媚阳光里,笼罩着谜一样的光彩,就像梦幻中的神人,把他拉出了火坑。
南宫涎:“你若喜欢就拿去吧。”
龙隗点点头,眉梢挂着喜悦,将它收入了袖中。
南宫涎在出门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出来:“竹,是气节的象征。做人,要有节,有风骨才能立的住。柔善异常可能是你的一个优点,也可能是迷失的开始,而且柔和的人很容易去习惯性的压抑痛苦和仇恨,那结果只会更糟,你明白么?”
龙隗点头,却并没有回答什么,他说不出南宫涎不想听的答案。他心里的确恨龙家的,他瞧不起那所谓的名门望族,虚妄的面子。对于他来说这些衣冠楚楚却冷血的人,简直恶心的令人作呕。他是注定走不进龙家正门的野孩子,他的母亲卑贱,他也是卑贱的。龙家是什么地方,一个出将军,出贤臣,出大人物的地方。他恨那个地方,恨他们每一个人。尤其恨龙挽,不光因为他是大将军,他风光八面他的成功本身,是因为他很恶毒。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他的这句话:你这种贱骨头也想进我们龙家的大门,真是妄想!你应该去死。像你这样的人怎么还有勇气活下来?!你和你母亲一样下箭,注定一辈人只是块地底泥!
所以,当他可以凭借南宫涎的给予的力量将这些人踩在脚下的时候,他已经赢了。
并且,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