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我便佯病,不曾踏出屋门半步。
园子内,自清早便熙熙攘攘,热闹非凡,而寒飞雪却一直都未露面。
直至傍晚时分,寒飞雪方盈盈而来。
“绝心,可是身体不适?”寒飞雪面露忧色。
“只是觉得浑身乏力,体内空荡荡的。”我面色泛白,双唇毫无血色,说话有气无力,“想是昨日受了风寒,才会如此。”
寒飞雪眸中的精光一闪而逝。
“绝心,药我已经替你抓来了。”魅离自屋外进来,望着寒飞雪道,“还清寒庄主遣人帮着把这药熬了罢。”
寒飞雪忙不迭点点头:“那筵席绝心就不必去了,好生休养,待我忙过之后,再来看你。”
我虚弱的冲寒飞雪笑笑。
寒飞雪自魅离手中拿了药,便转身离去。
“她可是发现了什么?”待看到寒飞雪的身影消失不见,魅离方道。
“应该不曾。据清晖所言,她今日一直在忙于送迎往来宾客,雪玲珑失踪应是还未发现。”
“依我之见,还是早些离开飞雪山庄为好,倘若寒飞雪真将那些武林人士杀了嫁祸于你,亦是百口莫辩。”魅离面露忧色道。
我点点头:“我也正有此意,待天色渐黑,我们便动身。”
掌灯时分,前庄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我与魅离悄然离去。
刚出得山庄大门,却见寒飞雪数人早已候在那里。
“众位英雄,他二人便是半月前灭了青城派的凶手,那白衣的乃是三年前血洗江湖的绝心宫宫主冷绝心,而那红衣的则是几月前弑主夺位的风云阁阁主魅离。”寒飞雪指着我与魅离道,“今日各路英雄齐聚我飞雪山庄,定要将这两个武林败类合力除之。”
“一箭双雕?借刀杀人?”我仰天长笑,“寒飞雪,你的如意算盘是打得不错,不过可惜……”
“可惜什么?”寒飞雪面色陡变。
“就凭你们?还妄想杀了我与魅离?”我环望众人,轻蔑笑道。
“魔头,今日我等便要替天行道。”人群中响起一声大喝。
我冷笑不语,静静望着愤慨的众人。
“你,你做了什么手脚?”那大喝之人手捂小腹,栽倒在地,七窍流血而亡。
众人见状,皆大惊失色,面面相觑,继而捂着小腹纷纷倒地,抽搐几下便气绝身亡。
“你……”寒飞雪大惊失色,“你究竟做了什么?”
“若非你在那副汤药之中下毒,他们又怎会死?”魅离冷喝道,“我那不过是令人昏迷的药罢了,若非你加了一味药进去,又怎会变成毒药?”
“想不到你二人竟然狡猾至此?”寒飞雪冷了一张脸,“几日前灭了我永生道的玄武教,今日我倒要看看你们如何走出我这白虎教。”
“原来是白虎教的教主?”我冷笑一声,“不知你有何本事拦得住我俩?”
“来人,给我上。”寒飞雪一声清喝,自庄内涌出数名教众,将我与魅离团团围住。
我淡然一笑:“若虚真人,莫非还要我替你出手么?”
话音一落,一道白影已然落于眼前,正是若虚。
“臣若虚见过恒王。”若虚躬身参拜。
“恒王?”魅离望着对他拜倒的若虚十分不解。
“若虚,玄风他失忆了,并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我道。
若虚满脸错愕,眸中划过一丝不可置信,继而便冲我拱拱手:“此番除去白虎教多亏冷公子相助,若虚在此先行谢过。”
言罢,若虚已将诛妖剑执于手中,白光顿闪,缕缕烟雾腾然而起。
望着身侧被诛杀的教众,寒飞雪面色煞白,施展轻功欲遁身而去,却不料腿一软,竟跌坐在地,手紧紧按住心口之位,痛不欲生。
我缓步上前,一脚踏于她小腹之上:“这噬心销骨散的滋味如何?”
“噬心销骨散?”寒飞雪艰难着出声,心口的疼痛已让她冷汗淋漓。
“贱人,竟然串通慕流云那贼人陷害于我,。”我恨恨道,“还妄想取我的御雪神功,你真是死不足惜。”
“莫非,莫非。”寒飞雪俏脸惨白,下意识向身上摸去。
我自怀中将雪玲珑取出:“你可是在找它?”
“你……你何时将它取走的?”寒飞雪满脸不可置信。
“自是在该取走之时。”我冷笑一声,濯日已架于她白皙的脖颈之上,一只手轻轻拂上她细滑如脂的脸颊,“你这张脸究竟魅惑了多少人?”
她惊骇的望着我道:“你,你究竟要做什么?”
“你可知生不如死的滋味?”我的剑尖已划上她的脸颊,殷红的血滴自剑尖一点一点滴落在她脸上。
“不!”凄厉的叫声自她喉间发出。
“清晖!”我扬声道,“将她的舌头割了。”
清晖自庄内走出:“是。”
清晖手起,剑落,寒飞雪满脸鲜血,痛苦之声“呜咽”在喉间。
“你不如给她个痛快,何必如此折磨于她?”若虚轻叹口气道,“她虽死不足惜,但如此对她确是有些残忍。”
“我从不知残忍二字为何。”我冷笑道,“她昨日曾碰我四次,今日我便还她八剑。”
清晖会意。
眼见寒飞雪气息奄奄,俨然血人一个,我仍觉不解心头之恨,正欲再刺她几剑,却被魅离一把拦下。
“她已中了噬心销骨散,又被你折磨许久,不若给她个痛快罢了。”话音一落,魅离已出手,一剑正中寒飞雪心口。
寒飞雪手脚抽搐几下,便命丧黄泉。
若虚长叹口气,摇摇头,沉默不语。
此时,凌霁并碧风等人自庄内出来:“宫主,属下已搜遍整个飞雪山庄,并无慕流云半点踪影。”
“竟然又让他逃了。”我低咒一声,“此番让他逃走,他日定成大患。”
“宫主,庄内余下的白虎教教众该如何处置?”凌霁道。
“永诀后患!”我狠狠甩下一句,拂袖而去。
回到锁心楼已是深夜。
奔波了数日,我顿感身心俱疲。
刚欲更衣就寝,我最不愿见到的人便推门而入。
“被免了王爷之位,连礼数都忘了不成?”我冷眼望着云承月道。
“馨儿。”云承月蓦然出声,“那乡随客栈的人可是你杀的?”
“是我。”
“那青城派也是你灭的?”
“不错,是我。”
“那随云山庄,还有飞雪山庄……”
“够了。”我将他喝断,“云承月,我的事情你未免管得太多。”
“你变了。”云承月紧紧盯着我,眸中的痛楚一览无余。
“我与三年前一样,丝毫未有任何改变,这才是真正的我。”我冷笑道,“还有,纳兰凝馨已死,我姓冷,名绝心,你莫要再叫错了。”
“你请自便,我要歇息。”我径自躺于床榻之上,紧闭双目,不再理他。
“馨儿。”云承月信步至床榻前。
他的手还未碰上我的,我已将濯日横于我与他之间。
“云承月,倘若你再近前一步,我便杀了你。”我厉声道。
他的面色泛白,双唇因身上的旧伤未愈而全无血色,一双空洞的眸子此刻泛起的是深深的痛苦。
后悔?心痛?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望着他斑驳的两鬓,枯瘦的面容,时隔几月,竟变得如此颓靡不振,可这一切又能怪谁?
怪我心狠?怪我全然不顾?怪亦只能怪他自己,一切皆是他咎由自取。
“你可是恨我入骨?”云承月望着我的双眸,读出了我眼底深埋的恨意。
“恨?”我嗤笑道,“凭你也配?”
这四个字犹如四把利刃,生生刺入他心里,生生刺得他鲜血淋漓。
满目的凄凉,满脸的悔恨,他颤抖着双唇道:“我倒宁愿你恨我,至少那算是一种感情。”
“我不会再施舍一点的感情给你,包括对你的恨。”我冷冷望着他,淡然出声。
我与他之间早该结束,早该在一切沦入万劫不复之前结束,如今他又得到了什么?而我又得到了什么?
原本在看到他满脸的痛苦,和内心的无比悔恨,我都觉得异常雀跃,他越是痛苦,我便越是雀跃,可如今,我竟连这雀跃之情都不再有。
一切都已结束。
他静静望着我,幡然转身,缓缓向门口走去。
“原本我以为你会恨我,这样至少我还能弥补,如今看来你竟连一丝恨意都不愿施舍给我。”云承月幽幽吐出一句,缓步离开。
“堂堂的千叶国主何时有了偷听别人谈话的习惯?”我冲窗外冷冷道。
一道墨色的身影自窗外跃入。
“想不到几日不见,你便变得如此牙尖嘴利?”暮千野唇角勾起一抹嘲讽之笑。
“倘若你今日来此是要与我讲这些废话的,那么你请自便。”
“我只是前来提醒你,凡事适可而止,我可以纵容你一次两次破坏我的计划,但是我不会纵容你三次四次。”暮千野蓦然腾起一股杀意,面色冰冷。
“哦?”我挑挑眉,直起身道,“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也配称为计划?”我十分不屑。
“纳兰凝馨,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置你于死地?”暮千野眸中怒火毕现,蓦然出手。
我将身子一偏,躲过他一击,不由冷笑一声:“我替你除了身边的叛徒,你便这般谢我?”
“即使你不杀她,也毋需我亲自动手。”暮千野立定身形道,“今日你出言不逊,我便不与你计较,倘如你再破坏我的计划,我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
言罢,他飞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