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承月眸中的火光顿显,继而便黯下,他长叹口气道:“馨儿,你可愿听我讲个故事?”
故事?我眸子一亮,点点头。
“两年前……”他幽幽道出了两年前那相识的一幕。
一袭墨衣的他倒在草丛之中,身上的鲜血已将那墨色衣衫染成紫红,发丝凌乱,满面尘土,气息微弱。
我本就是无情无心之人,别人死活于我无干,更何况与他还是素昧平生。
殊不知,他却将我衣角死死拽住,不肯松手,奄奄一息的吐出几个字:“救我,我还不能死。”
难以忘记当时带给我的心灵振颤,他还不能死,要背负了多少深仇大恨,才会有如此的求生欲念?
我竟鬼使神差般为他的话所动,将他带回了雪山。
洗净尘土后的容颜,竟是那前世今生都令我永难忘怀的人,救下他孰对孰错?
三月相处,两世的情根早已深种,而我已在不知不觉中堕入万劫不复。
随着他的述说,如烟的往事齐齐涌上心头。
云承月的手轻轻拂上我的脸颊,道:“你可知道我爱了她两年?我寻遍三国,始终不得她的音讯,直到你出现在我面前。”
“一模一样的声音,一模一样的容颜,曾几何时我已将你认作了她。”云承月眸中漾出浓浓的柔情,“你可知我内心的苦楚与挣扎?我不止一次怀疑过自己的感情,占据心中的究竟是你还是她。”
云承月,曾几何时我一度想要道出我便是梨雅的事实,你又怎知我的煎熬与挣扎?丢了记忆时无法道出,只因我连自己是谁都尚不可知;找回记忆之时,那曾经背负的累累血债,你又让我如何向你道出?
我张了张嘴,终是将话咽了下去,心头一阵酸涩,唇角挂上一丝苦笑,此时此刻,道出事实真相还有何意义?能改变他娶我嫁的事实?
倘若真能改变,想必我这腹内的胎儿早已将命运扭转,又何必沦落至此?
敛去面上的苦涩之情,我深吸口气,淡淡道:“我亦有个故事要道于你听。”
“许多年前,曾流传这样一段传说……
她,林婉儿本是相府最小的千金,只因是庶出,自小便受尽府中各色人等的欺凌。可她偏偏生的极美,性子温婉如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深受府中各个姊妹的妒恨。
一次礼佛途中,遭遇抢匪,抢匪见她生得貌美如花,顿生淫念,千钧之际,幸得一男子相救,此人乃是当朝将军之子岑阳,生得人中之龙凤,文武皆全。
正所谓郎才女貌,又是英雄救美,自此便情根深种,两人互生爱慕之心,久而久之,便动了厮守一生之念。
殊不料天有不测风云,宰相朝中遭人暗诽,地位岌岌可危,便心生联亲之念,以巩固自己在朝中地位,但他亦不愿毁了自己爱女的终身幸福,便想到了这个几年都不曾去探望过的女儿。
可怜林婉儿生性温弱,抗争不得,只能言听计从。
谁知岑阳得知此事便前来相府提亲,欲救婉儿脱离苦海,却被林相恶语相加,扫地出门。
林婉儿得知此事,与林相争论未果,遂起私奔之念,几次几欲成功,都被林相捉回。
大婚在即,林婉儿与岑阳依旧无计可施,可怜好好一对神仙眷侣,就被这样生生拆散。
成亲当日,途经断情崖,林婉儿悲愤跳下那万丈深渊,以求来生再续前缘,却不料本准备前来截亲的岑阳随她一起跃下。
生不能同眠,死亦同穴。
这是两人坠崖时许下的爱的绝唱。”
言至此,我定定的望着云承月道:“你可相信前世今生?”
云承月面上流露一丝狠戾,双拳握紧,摇摇头道:“倘若真有前世今生,必有因果循环,可为何我却看不到?”
“你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我幽幽叹道,“前世皆有因,今生必有果。”
“兰博云与玄诗韵却依然活得逍遥自在。”他狠狠道,面上绷起狠戾之色,“血债我必将让他们血偿。”
“情与仇孰轻孰重?”我望着他道,“莫非在你心中只有一个仇字?”
他怔在当场,怔怔与我对视,许久方吐出四个字:“我,不知道。”
“其实你心中早有答案,何必再作无谓抗争?”我惨淡而笑。
倘若真的能将仇恨放下,你又怎会娶那千叶的公主?你又怎会将你我之间的誓言抛诸脑后?
“孩子,我们究竟该如何是好?娘究竟该何去何从?”眸中带着酸酸的痛楚,我将手轻轻搭上小腹,口中喃喃道。
“馨儿,我知我伤你,负你,亦亏欠你太多,倘若你还信我,那便等我。”云承月蓦然出声。
“等你?如何等你?”
“我已安排下一切,如此这般……”他欺身耳语。
什么?大婚之夜送我出城?
我惊愕。
“云载天怎容你将我放走?”
“此事是我私下决定,他并不知情,只要出得城去,便有人会在城北那里接应。”
望着我的迟疑,云承月又道:“大婚之夜,乃是管家云泽亲去与你接头,此人一直随我身侧,忠心不二,你大可放心。”
“那你又作何打算?”我出言道。
“我……”他眸中划过一丝痛楚,“待我大仇得报,我会去寻你。”
“倘若今生都无从得报,我岂不是要空等你一生?”我冷笑道,“莫非连你的亲生骨肉都敌不过你心中的仇恨?”
心中一片凄凉,放不下的仇恨,我即便逃了出去又能如何?
带着他的骨肉四处躲藏,苟且存活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