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美人躺在床榻上大叫着,手紧紧抓住床榻上的被子。蓬头垢面,却有一种高贵之处。
宴懿王站在屏风后面左右徘徊,女医萍打开房门小跑出来,跪在宴懿王面前说道:“大王,陈美人失血过多,唯可保住母子其中一个,依大王之意是保住美人还是子嗣?”
宴懿王蹙眉问道:“母子可否一同平安?”
“并不可母子平安,陈美人身体本就芊脆,分娩时失血过多,我虽被称为妙手回春,却无能为力啊!”女医萍叩首在地说道。
宴懿王纠结着,忽然闻到木樨花的花香,抬头吼道:“保住美人!”
女医萍复命回到房中,走到陈美人身旁时,陈美人抓住女医萍的手脆弱的说道:“萍姑姑,我听见大王所言之意,但这孩子是我的命,他是我的孩儿!请姑姑保住我的孩儿!”
“若是这孩子生下来,你便……”
“我不怕,只要这孩子生出来……啊!”
“捷报!”一声划破天际,犹如崩山之音般萦绕宴国的每一寸土地。数月之前,宴懿王派兵挥师南下,派尹戎武为主将,攻破一大国和诸边小国城池共二十座,使得捷报频传,宴国也增加国土面积一千里。
当然,伴随着捷报的频传,一声婴儿的凄厉啼叫声从清恬宫中传出,女医萍抱出一个襁褓笑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陈美人生了一个公子!”
宴懿王接过襁褓,自始至终也没有多看那孩子两眼,只是抬头向着门里望去,正要踏足进入便被蓬琼摇首挡住,宴懿王看向身后的女医萍问道:“陈美人怎样?”
女医萍膝行叩首说道:“回大王,美人让我保住孩子,她却……”
宴懿王知道女医萍的意思,身体不自觉的退回几步,不顾着蓬琼的阻拦,大步流星跑向寝室,看见陈美人拖着疲惫的身躯望向宴懿王怀中的孩子,无力的呻吟着,就像一朵摇摇欲坠的花朵。
就这样,陈美人抱着孩子含泪逝了……
宴懿王怀中抱着孩子,孩子抱着刚发回来的捷报,深深睡去。宴懿王大叫声:“国殇!此子名为国殇!”
蓬琼说道:“微臣记得陈美人的长子叫宴国殇,这孩子……”
“否!此子名为国殇,姓则跟随寡人的姓氏骙,名为骙国殇!望弘扬我大宴君威!”
“宴”乃是国号,凡后宫佳丽所生育公子、公主姓都为“宴”,宴懿王也是如此。然则宴懿王氏为“骙”,赐“骙”为姓创宴国之先例,足见宴懿王对骙国殇的喜爱。不久之后,宴懿王将骙国殇赐殿居住在麒麟殿,距离宣政殿只隔宫墙一堵。麒麟殿,顾名思义,麒麟乃宴国王也,宴国建国五百年,世世代代供奉麒麟为象征。
秋风泛微凉,宴国的花园中庭却发生了千年不遇的神奇异象。宫里的人一传十,十传百,据说有一个媵人在花园看见了一个有双角、金色鬓毛、双须三尺的怪物,那怪物摇首一转,那些结了果子的桃树竟然落果开花。据宴国前人留下的《圣兽史》云:“麒麟,祥者也。像鹿,四足两须,鸣叫若竹,全身麟甲,可使枯木逢春……”
宴国花园惊现麒麟自然是祥兆,宴懿王却和当初戎星般不信此说。数天后,蓬琼在花园泉底发现一块玉佩,形状诡异,不似宴国之物。
荣晨三十六年,骙国殇五岁,宴国殇十有二岁,性格迥异。
骙国殇摇晃着跑到宴懿王身旁,扎着两个冲天髻,格外喜人。站在案前大吼道:“父王,我…我肚子里有小娃娃啦!”
宴懿王听后大笑道:“你这孺子,连话都说不清楚,肚子里怎会有小娃娃?”
骙国殇爬到案上与宴懿王面面相对,抓着肚子蹙眉道:“父王,那你肚子里有小娃娃嘛?”
宴懿王道:“嗬!我堂堂男儿,肚子里怎会有小娃娃?”
“男儿是什么?”
“男儿就像你父王我这样,束发悬冠……”
骙国殇摸了摸宴懿王头上的金冠道:“那我为什么没有冠?”
“哈哈~孺子要到二十岁才可行加冠之礼,方可戴冠。我还希望你能够弘扬我大宴君威呢!”
“君威又是什么呢?”
宴懿王起身说道:“罢了,父王要上早朝了,你在这大殿里自己玩吧!”
“好!”
宣政殿上,群臣你争我抢吵了起来……
赵樊印说道:“大王!为何不接受轲国的结盟共同灭褚国?”
宋相接着道:“万万不可!”
“宋相,那褚国羽翼渐丰,若是不联合轲国除掉,日后便成为我大宴的外患啊!”
骙国殇轻手轻脚的走到殿旁的屏风后,侧耳倾听着大臣们的对话。
宋相说道:“褚国那穷乡僻壤之地,何来羽翼丰满?况且我大宴与褚国已然结盟,不可破坏两国之宜!”
赵樊印大声道:“否!那褚国自始至终对我大宴怀有恶意,轲国人力财力虽不比我大宴,却比那褚国要强的多,应当选择轲国为同盟国!若不一举歼灭褚国,则后患无穷无尽!”
宴懿王大吼道:“够了!外患?若是……”
骙国殇走过来说道:“外患?若是联合轲国攻打褚国更是后患无穷也!”
赵樊印指着骙国殇说道:“你个毛都没长全的黄口小儿,凭什么说后患无穷!”
骙国殇向着阶下走去,大叫道:“我这孺子都知道轲国接壤褚国,褚国接壤我大宴,若是联合轲国吞并褚国,两国分割土地接壤,扰乱我大宴边境,后患岂不更加无穷哉?你这头悬发冠的男儿还不如我这毛都没长全的小儿知晓的多吗?”
宴懿王听后仰头大笑道:“骙儿所言正和我意,正和我意!哈哈~这才是寡人的孩儿!”
赵樊印无言以对,默默地跪坐在殿旁。辰时退朝后,骙国殇被尹修文拉到屋檐下。
尹修文说道:“你这孺子,怎会懂得这么多国事?”
骙国殇不明所以的回道:“我每日都在父王身旁看着父王批奏折,所以学会一些……”
尹修文“嗬”了一声,接着又说他居住在麒麟殿旁的藏书阁,便拂袖而去,边走边唱着:“园有桃,其实之肴。心之忧矣,我歌且谣。不知我者,谓我士也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