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凩菫肩膀上的伤三天之后就结痂了,结痂之前一直由柳嫣儿照顾,抱着好玩的心态,李凩菫便每日都使唤她。柳嫣儿心里对李凩菫有些愧意,毕竟自己无心伤他,当时不知怎的就甩出鞭子了,没有伤及李凩菫面容真乃万幸,呢么好看的脸若是毁在她手中,不止她自责,还会受到万人唾骂吧。还好这三日内,仲夏木凉和夜玉琅都没回来过,否则被二人看到,心里担忧只会坏了战场上的事。玉凌关的战事已经告缓,按理仲夏木凉和夜玉琅可以抽空回来,可担忧敌方使诈,趁我方不备攻入,所以二人一直没回来。
“夫人~夫人,我口渴。”
屋子里,李凩菫只穿里衣躺在床上。屋外郁闷的柳嫣儿听见他的叫唤,咬咬牙跑进去给他倒了杯水。这几日李凩菫叫夫人叫了快一千多次了,她离开也叫,她在他身边也叫。现在一听见李凩菫的夫人二字,柳嫣儿就浑身不舒服。当然,只是一句夫人本是平常,只是李凩菫叫完夫人总要在后面安排事情给柳嫣儿做,根本没有坐下来休息的时间。
“李凩菫,你别太过分了!”
“我过分?不明白...伤口是你打伤的,你得照顾我对吧。好好好...不说伤口的事,你已嫁我为妻,自当听从我的命令,没错吧?”
“你!没错,打伤你的是我,你的妻子也是我,可是使唤奴隶都给休息的时间呢,何况我是你夫人,不吃不喝又不给我休息,你想谋杀亲妻啊!”
“撒谎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不给你吃喝,你自己又不傻,肯定偷吃了。休息...呵,每次你去给我端药,上午出门,下午回来....你回睦州端得药啊,去呢么久。”
“我.....”
李凩菫说的也是事实,柳嫣儿无言以对,便瘪嘴坐在边,生气的看着他。这几日,柳嫣儿所作所为,李凩菫还是看在眼里的,柳嫣儿虽是泼辣,但照顾起人来十分用心,虽说不是很擅长,但却很仔细,因此李凩菫还是很动心的。折腾了她几日,也是知道她疲累了,李凩菫便告诉她,不必再照顾自己,自己已经好了许多,柳嫣儿半信半疑,最后还是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李凩菫养伤的日子一直躺在床上使唤柳嫣儿,因此好久没活动筋骨,下地之时,竟觉得一股气息从脚底冲上脑袋,十分舒爽。趁着这般好心情,他便换了白纱所制女子衣裳扮了女妆,要出去游玩。一年之前李凩菫不会一个人出去游玩,因为害怕身为北苍九王的自己会出意外,但现今,李凩菫真是与之前有别了,孤身出游心无惧怕。为了保证出游不受阻碍,李凩菫同府上的老妇人借头巾准备出去,却听老妇人要到江边去浣纱,出于好奇,李凩菫便跟着去。她夹杂在四五位妇人之中,没有吸引到任何人的去到了江边。
江岸绿灿了的芦苇在风中摇曳,太阳的柔光下,绿闪闪的的叶面与波光粼粼的江水相辉映。李凩菫从未见过这般的景色,虽不算人间仙境,也是美不胜收。李凩菫并不会浣纱,便努力去学,虽说浣纱如同洗衣服,却更有些讲究。白驹过隙,很快便到了傍晚,夕阳余晖,美景更上一层。李凩菫看的有些入迷,手一松,一条六尺红纱随流而下。待李凩菫回神,只见得红纱飘远,吓得她赶紧追去,全然没听老妇人道的声无妨,夜渐晚需早归之话。
终于找到了一角缠在芦苇上一面沉在江里的红纱,李凩菫欣喜的上前拽住,然后边往回走边拽。走了七八步,红纱似乎被水草缠住了,李凩菫便停下来,双手抓住红纱两个角往上挥,企图将红纱翻出江面。红纱离开水面的瞬间,连带的水珠在夕阳下竟是橙色,李凩菫似乎发现有彩虹的身影,嘴角不住上扬,十分开心。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李凩菫感觉到了一道灼热的目光,便疑惑的侧脸看过去,便见到河对岸站着两位男子,从衣着形态来看,可知谁是主子谁是仆人。穿绫罗绸缎的公子看着李凩菫正发愣,入迷于美景仙子的画面之中,却听身边小厮小声提醒,晃神之后方见李凩菫已经惊讶的看着自己。他心怦然一动,想向对面的姑娘讨个名字,却见那姑娘慌乱的将红纱拉上岸,不顾红纱湿沉,抱着就跑。他叫了声姑娘请留步,道了声自己并非坏人。却未能留住对面的姑娘,唯有留住那姑娘宛如脱兔的背影。那姑娘真是个美人儿,未见过他之前,他对女人毫无感觉,兴趣全放在战场上,征战沙场只为得到更高的荣誉。可现在,他竟迷失了,江山如何,尚不值那浣纱女子一分。
李凩菫回来之后便忘记了江岸发生的事情,反正对岸的人他也没怎么仔细看,想来对方也没看见自己长成什么样子吧。
李凩菫游玩事件的第四天,玉凌关便开战了,夜玉琅骁勇善战,擒拿了敌方的将军,因此战事再次陷入僵局。我方不敌,敌方若不顾俘虏安全直攻,那便毫无胜算。而显然敌方现在也很混乱,因为自己的将军被擒拿了,下一步该做什么,完全不知所措。趁着停战的时间,仲夏木凉和夜玉琅拉着俘虏回了福海县。
时隔多日,再见夜玉琅时,只见他脸上多了条伤口,李凩菫看着他满脸胡渣还多了伤疤的样子,心猛地一揪。抬手摸上夜玉琅的脸颊,他与之前呆在李凩菫身边的样子大不相同了。以前的夜玉琅能呆在李凩菫身边,就如同一只犬一般,若是李凩菫碰他,便会高兴得两眼发光。可现在,李凩菫摸着他的脸,他眼睛却无神,木讷至极。仲夏木凉早已猜到李凩菫看到夜玉琅后一定会满脸悲伤,可他只能在心里做好准备,无法想出安慰李凩菫的办法。上战场是夜玉琅第一次杀人,而且还杀了呢么多,心里承受不住很正常,可是他却承受住完全没奔溃,只是变得有些呆滞了。李凩菫心里很难过,他想起了夜玉琅所住的寨子,那里是个没人能寻到的世外桃源,里面的人也朴实善良。是他,是李凩菫,逼着一个在温室里长大的孩子挥发了所有狼性。
虽然夜玉琅木讷了,可还能思考,他见李凩菫面上如此悲伤,便抬手摸了摸李凩菫的头,皮笑肉不笑的对着他笑,企图让李凩菫安心。夜玉琅是想笑的,可是不知为何却笑不出来,因此李凩菫所见便是他皮笑肉不笑的诡异样子。
今日仲夏木凉和夜玉琅回城,李凩菫便为他们而下厨。正炒着菜,泪水却从眼角流下来。他边哭边炒,抽泣的说道:“木凉残了...夜玉琅傻了...都是因为我...可我..我不能在他们面前哭..我在他们面前哭,不是更添乱吗...我不能哭..我是李凩菫,是北苍的九王。为天下之安,小不忍而乱大谋。”他慌张的用袖子擦了眼泪,深深呼吸,继续炒菜。
饭菜备好,李凩菫并没从厨房直接去吃饭,而是送饭去给俘虏,听说他是敌方的将军,说不定可以让他弃暗投明。李凩菫转过个院子,终于去到了关押俘虏的牢房。牢房被六位士兵看守,拦住了前进的李凩菫。李凩菫道了声送饭,士兵要求他打开食盒,检查之后没问题,便放她进去。
牢房里,那位俘虏被铁链拴住锁在墙上,他抬眼看了来人,竟惊讶的瞪大眼。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他找了两天都没找到对岸的女子,没想到自己被擒,就在这牢房之中相遇,难道这就是人们口中所言的缘分?
他还未开口说话,李凩菫便先发言:“我听说你是四方国的将军,望将军大人别嫌弃我炒的菜。”说完,便打开食盒,喂他吃饭。喂了几口,李凩菫停止了动作,他便看着李凩菫发愣的样子也不说话,也不过几十秒,李凩菫就回了神,勉强笑着对他说道:“不知将军权利如何,是否有权让两国交好?若将军有那本事,我便放将军回去。”
“你不过一小女子,不知世事,今日你言,我就当没听过。”
“为何!两国交好难道不好吗?和平不是比战争更能让百姓幸福吗。”
“四方国不攻北苍,北苍就会攻打四方国。弱肉强食,我们四方国当不起这弱肉。”
“怎么会这样....”
“我叫慕容宁,你呢?”
“不告诉你,吃你的饭吧!都身处牢笼了还有这心思。”
后来战事还没开启,李凩菫便天天来给慕容宁送饭,偶尔为他洗脑,已盼能让四方国和北苍友好交往。最后不知怎的,军事告急,夜玉琅孤身上阵,没带仲夏木凉前往,李凩菫本不愿意让夜玉琅自己去,无奈那天夜玉琅给了李凩菫一个泥娃娃说了句话:“我回来后,你可要封我个将军....我想,有站在你身边的资格。”大约是离别夜玉琅亲在他额头上的吻迷失了他,他竟忘记挽留夜玉琅,只能看着夜玉琅前往玉凌关。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来,夜玉琅此行,不管何人阻挡都无济于事,他已做了决定,谁也无法阻止。
李凩菫原以为,这次会和原来一样,战事依旧会迟缓,夜玉琅还能平安回来。可谁也没想到,七日之后,从玉凌关逃回来的士兵告诉李凩菫,我方出现内鬼,火凰军全军覆没,现敌军正攻向江城,福海县马上兵临城下。李凩菫抓着那士兵紧张询问夜玉琅的下落,那士兵也是受惊过度,再被李凩菫这么抓着问便小便失禁,最后吞吞吐吐的说:“我....我不知道...是将军让我快马加鞭回来,告诉你们,快带乡亲们跑。”仲夏木凉明白了夜玉琅当日为何死活不让他一同前往,他早就知道,兵中有内鬼,此行必败。夜玉琅之所以在还未知道谁是内鬼之时上阵,就是为了给李凩菫带着百姓撤离争取时间,然而夜玉琅不知为何不将此事告知仲夏木凉,如果他告诉仲夏木凉,仲夏木凉起码能想出办法解决。
夜玉琅之所以不告诉李凩菫和仲夏木凉内鬼之事,是因为在离开江城之时,红夫人找过他。离开江城前一天,从未与他说过话的红夫人反常的来找他谈话。红夫人告诉他,此行领兵,李凩菫不能上阵一次,否则就会落得尸骨无存。红夫人也将他会死与内鬼之事告诉他,若李凩菫死,那他就可全身而退,若他上阵,那李凩菫便能平安无事的回江城,一切就由他权衡。夜玉琅没将此事告诉李凩菫,也没告诉任何人,他不怕死,也不会让李凩菫死,所以没有丝毫犹豫,他坚定的告诉红夫人,他要陪李凩菫去,还要代替李凩菫沙场点兵。
大兵即将临城,仲夏木凉由不得李凩菫担忧失神,他赶紧让人下去发布命令。愿意留下来守城为百姓争取时间逃难的人留下,不愿意的就带着百姓离开。仲夏木凉也知道自己的命运,红夫人已经告诉了他,他也不再挣扎。但李凩菫不同,李凩菫身负重任,必须平安离开。仲夏木凉便交代桐香、花翕,不管如何,带着李凩菫平安回到江城。花翕死活不答应,仲夏木凉方才让她取来了无忧,她明白,仲夏木凉是要博最后一次了。情况危急,哪能容忍她闹小孩子脾气,亚赋和夜玉琅现在已然不知死活,他不想再失去花翕。情急之下,仲夏木凉掌掴了跪在他面前的花翕,说了一番为大事不该私心的话。花翕明白了,活下去完成主人一生所愿才是对主人最大的报恩。听见仲夏木凉要带着士兵守城,为百姓离去争取时间,李凩菫也不乐意。仲夏木凉真是生气了,李凩菫第一次见到了仲夏木凉生气的样子,他双眼瞪大看着李凩菫,怒斥李凩菫烂木不可琢。李凩菫一腔热血也是涌上头,竟然答应了仲夏木凉。仲夏木凉的计划是章文意带着百姓逃跑,李凩菫和花翕、柳嫣儿、尚颜夕后走,桐香押着慕容宁断后,以防敌军追上百姓。
仲夏木凉看着百姓们落荒而逃的样子叹了口气,出了城门,让留下屈指可数的士兵紧关城门。士兵们不解仲夏木凉为何这么做,他一人坐在城门外,如何抵挡千军万马?
仲夏木凉费力地从轮椅上下来坐在士兵放置的席上,点上了放在一边的油灯,油灯旁边还有香炉,香炉旁有根香。他将无忧取出,光下的无忧散发着紫色的光芒,十分显眼。仲夏木凉深吸一口气,静静的等待着大军临城。不过三刻,仲夏木凉便察觉了地面的震动,面前的小石子也开始跳起来,他明白,大军来了。
远处起了风沙,风沙之中涌动的骑兵,他们似乎知道了自己会胜利,悠然自得的漫步前进。等到了仲夏木凉前方不过几丈远方停下。嘲笑着北苍真是没人了,让个柔弱书生抵挡千军万马。仲夏木凉并没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抚摸了琴弦。领军之人大笑,说北苍尚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即将亡国,派这书生来为四方国的胜利贺奏。不过是逞口舌之快,仲夏木凉根本不放心上,他慢慢点了香插在香炉内,放挥指乱奏。
一调震人心,二音毁内脏,三声百鬼泣,五色血成河。
逃难的人在仲夏木凉出城之前就从另一边城门离开,行至山上,一眼望着阳光下的故城,那是自己的家,是自己生命的羁绊。阳光下的福海县,从热闹繁华变成了现今的空城寂静。老者双眼脉脉,眼中的星光涌动,泪水不禁流下;少者惨然不乐,却无可奈何,唯有关切身边人;幼儿山间打闹,全然不知离家之痛。
“天啊,快看!”
“怎么...怎么...”
“是神仙,神仙来救我们了!”
“奶奶,我要回家!”
百姓的嘈杂声传入李凩菫耳中,带着疑惑看过去,便见福海县上空,百鸟盘旋。如此奇异的景象,难怪百姓会说神仙降临。柳嫣儿和尚颜夕都惊讶的张嘴,也不知用什么话语来表达自己的惊奇之心。却见花翕重重的跪下,掩面哭泣大吼道:“主人!主人....主人。”花翕的痛不欲生,仲夏木凉的离别淡然,连在一起,任谁都知道,出事了。李凩菫走到花翕身前蹲下,抓住她的肩膀紧张的询问。花翕将手放下,两眼无神,满面泪水,空洞的望着李凩菫淡淡一笑:“无忧乱奏,无人生还。”没听懂花翕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最后四字表达得很是清楚。柳嫣儿和尚颜夕还未回神,就见李凩菫站起来跑下山。
“怎么回事?”尚颜夕紧张的问花翕,却见花翕抬头对着她道:“死了...死了..”
“谁?谁死了。”
“都死了...都死了...”
柳嫣儿听到二人一问一答,想着李凩菫跑下山去了,心里十分担心,也跑下山去。
末尚阎胥押着慕容宁方至山脚,便见李凩菫从山上跑下来,路过众人身边也未停下。
“喂!”
末尚阎胥疑惑的看着李凩菫的背影,不知道他发生何事,疯一般往回跑,不管如何,大军已临城,李凩菫现在回去异常危险。末尚阎胥将拴着慕容宁的锁链递给身边的士兵,而后打晕慕容宁以防他逃跑,正交代事情时,柳嫣儿也下到山下,二人便结伴去追李凩菫。
从北城门进入,李凩菫看着空巷无声的福海县,心情低落了一大截。越是接近南城门,便能清楚的听见声声悦耳琴音,那琴音婉转连绵,引百鸟朝鸣。李凩菫慌张看向天空,天空已经被数不胜数的鸟包围,因此福海县显得格外阴暗。终于到达北城门,城门紧闭,那还躺着死相凄惨的士兵。李凩菫上前使劲打开城门,使尽力气,终于开了个小口,从小口出,便见仲夏木凉坐在不远处悠然自得的弹琴。
李凩菫愣住,松了口气,还以为要失去仲夏木凉了。
风起而衫摆,秀发乱而洒脱,琴音动听,漫漫黄沙,唯有他,宛若翠竹,清新不似凡物。
李凩菫深呼吸喊道:“木凉。”
无动静,仲夏木凉似乎沉迷琴声中,完全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木凉...我...又回来了。”
“对不起...我...我竟然不听你的话,跑回来了。”
“我很担心你...”
李凩菫向前走,越靠近仲夏木凉,便越能清楚的看见仲夏木凉面前的千军万马痛苦的死亡表情。心内不由一揪,仲夏木凉是怎么做到的?那些捂着耳朵,死的如此绝望之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李凩菫终于带着疑惑走到仲夏木凉,看着已死去的敌军,李凩菫惊讶的微微张嘴,而后才慢慢侧脸看向仲夏木凉。
那人儿青衫上染了血色,仿若满山绿叶中几抹红色。双目、双耳、鼻子、嘴角,皆是血渍,血液从七窍流出,落在青衫上,污了他仙姿道气。若没看见他七窍流血,李凩菫会觉得那是别人的血,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如何也欺骗不了自己。
“啊!”
夜玉琅生死未卜,仲夏木凉受此大难。李凩菫奔溃的抓住自己的头发,双眼瞪大,泪水决堤而落。
“你谁啊?”
“我叫夜玉琅,是我救你的哦。”
忠犬般的夜玉琅,是安妮在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好人。
“仲夏木凉。”
“先生名字好似夏日一缕凉风,好生凉爽。”
仲夏木凉算的上安妮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朋友。
李凩菫缓缓站起来,摇摇欲坠的走到仲夏木凉身边,抽泣着跪下,紧紧抱住他。仲夏木凉手猛地一顿,愣了一下,不知为何,尽管看不见,他也知道,那是李凩菫。尽管听不见,他也知道李凩菫一定哭的很伤心。尽管不能嗅,他也知道自己现今已然没有清香,唯有腥臭。尽管不能开口说话以慰他安心,他依旧用微笑来表达自己没事。
“木凉...我们回家,找到夜玉琅,一起回家,好不好?”他抽泣着说出这些话,泪涕双流,昔日绝美容颜如今确是这般狼狈。
仲夏木凉伸手轻轻捏这他一只手的手掌,之后缓缓的在上用食指画画。李凩菫仔细感受着,感受他食指在手心的摩擦。
他说,他没事。他说,他知道会有今日,早已做好准备。他说....“选择你是这一生最大的正确。”
我从前只道,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喘也无妨,因为谁都与我无关。直到遇见你们,我想,或许可以试着去接触。现今物是人非,我却依旧苟延残喘。努力的人被天命玩弄,我这般无用之人却活的如此平安。——安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