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风雨谁人听,云雨合欢相缠绵,床榻已冷,人早归去。落地花枝已无香,何人相顾几回赏,雀鸣梢头,玉带悬池。李凩檀醒时,身边的位置已经冷了,可见那人早已离开。想起昨夜翻弄过头,不知李凩菫可有受伤,也不叫自己就离开着实让人忧心。李凩檀拍了拍脑袋,意识尚恍惚,身上残留着纠缠之后道不明白的香味。左思右想,许多事情也就浮出,李凩菫为何来自己府上引诱自己?李凩檀下榻,满地狼藉却不见自己衣衫,只见被自己扯烂的李凩菫的衣裳,想来他是穿了自己的衣裳走了。李凩檀用被子裹着身体吹了一声起伏不断的口哨,许久之后,殊荷走进屋内,见一地狼藉环手冷笑道:“马上成亲了,还如此逍遥,你对得起你那老相好的九王吗?”
李凩檀看着一脸睡意未散还带嫌弃的殊荷道:“昨夜就是他。且不谈这个,去,拿衣服来。”
殊荷正经站好,一脸惊奇:“昨夜是他?乖乖,你又偷偷把他抢来了!真厉害,刮目相看哈。”
李凩檀面上已然无奈:“什么叫又?他是自己来的。”
殊荷开始警觉起来:“九王爷在你快成亲之时来找你,不为恭贺,为寻欢?你不觉得奇怪,虽说我不讨厌李凩菫,但还是提醒你,小心他。他进府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不大一样了。”
李凩檀皱眉紧紧盯着殊荷:“有何不一样?我只觉得他病好了,情态就好多了。”
殊荷晃着脑袋开始徘徊:“不,不是情态的问题。初见他时,他行路之样,宛若莺歌,现今,倒像藏着利爪的猛虎。”
“昨夜,他下我上。”
殊荷兴奋的双手掌着脸,一脸羞涩:“哟,我们六王好厉害啊,九王在你面前就是小白兔嘛~”
“你刚说他是猛虎....”
殊荷挥了挥手假装自己没说过那句话:“我们六王还没衣裳穿呢,我这就去找衣服。”话毕,匆匆离去。
李凩檀叹了口气摇头:“这个殊荷。”
李凩檀踱步至门外,见院中方池中飘着一条玉带,仔细看,是李凩菫束发用的带子,却不知为何会在池中。将被子抬高些,李凩檀赤足下水,却也无法弯腰拾起,无奈的站在池中,久不回头,心思已然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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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王府内,李凩菫正在花园里玩投壶,凳上壶中插有两支箭矢,地上有几支。安妮坐在石桌上本要再投一支,却停下叹了口气。夜玉琅看他叹气的紧便关心问道:“何事忧心?”
安妮随手将箭矢甩在地上继而道:“我本心向悠然,怎耐万事波折。”
夜玉琅伸手捡起箭矢投于壶中,投的极是精准,轻言道:“世间哪有悠然?”
安妮看向他,夜玉琅的侧颜也是极好看,他说的话也对,世间哪有悠然。思索之余,牥阳已经带着四五个下人走了过来。牥阳见李凩菫,心情极高兴,急忙跑过去也不急喘气:“殿下,快看,你让我办的,我办好了。”安妮鄙了一眼,嗯一声示意他打开让其瞧瞧。牥阳挥着手大声吼着让下人们抬上来。两奴仆抬着四方木箱,两奴仆抬着四方箧笥。箧笥内装着的是李凩菫此行的衣裳和饰物,木箱内装的是金银珠宝,为的是以便不时之需。牥阳看着李凩菫的脸色,以便得知李凩菫是否满意,可李凩菫并没有很大的表情变动。只见李凩菫走上前去指着箧笥道声打开,就见一奴仆急匆匆走过去打开箧笥。夜玉琅见到里面的衣物愣了一下,怎的都是女子衣物。
安妮满意的点头,伸手打开箧笥内放置的首饰盒,从中拿出一支金钗左右打量道:“这个...我扮的是丫鬟,这些珠宝首饰怎么回事?”
牥阳尴尬的笑着:“殿下,你可是九王殿下,就算扮,也该扮九王的夫人呀,为何要扮女婢呢?”
安妮看着牥阳笑若桃花的样子也没心思去责怪,见一奴仆匆匆赶来便好奇的看过去。
“殿下,殿下。皇后娘娘,至府了。”
皇后身为其母,理应来送行的,只是时尚有两日,她来的确实早了些。安妮拍了拍衣摆,启步前往相迎。皇后是微服来的,穿着没了在宫内的华丽,朴素许多却不失大气,颇有大家主室夫人之范。皇后见李凩菫亲迎格外高兴,上前便是挽起李凩菫手,边笑边轻拍。论起李凩菫在皇后心上的分量,确实比太子还高。虽说太子和李凩菫同为皇后所生,皇后却极喜欢李凩菫,大约是此前李凩菫太会花言巧语。太子行事作风向来端重,不像李凩菫,每每见到皇后都巴不得跳到皇后身上去,所以不大讨皇后喜欢。现今的李凩菫是不会过分和皇后亲密了,但经常对着皇后笑的习性还没变。
安妮同皇后进的是寝院,并非大厅。去寝院内交谈比起在大厅内更为亲切些,且皇后不是第一次去李凩菫寝院,院中的红堇也是她关注的对象之一。
树梢只有两三朵红堇花在风中舞动,不愿随风而逝。皇后回忆浮起,紧张的握拳,那个人儿真的会在红堇不开之后来吗?安妮看出了皇后的异样,一同望着红堇问道:“母后,在想什么?”
“凩菫,你可记得....算了,今日来不是谈这个的,是来看你的。两日之后,你将离城,可有何要同母后交代的事?”
“母后多劳,儿臣并无他事相待。”
“凩菫,你和李璇偲...长公主,真的结盟了吗?”
“嗯。”
“你真要和太子争皇位?”
“母后,我...”并不想争什么皇位
那句话他却说不出口,在场的除了他和皇后还有几位下人。安妮不再信任任何人,对所有人都带着不削。皇后伸出手摸了李凩菫的脸颊,慈母之心涌起,李凩菫长得真快啊,好似昨日他还是孩童般。
“凩菫,谁当皇帝都没关系,我只愿你和太子平安。朝堂之事,后宫之人无权干预,但母后劝你,勿忘本心。”
“母后?”
“对了,本宫前些时日甚觉乏味,便为你绣了身衣裳,你穿上与本宫瞧瞧。”
安妮同皇后进入屋内,由女婢们褪去安妮衣裳,皇后才亲自为李凩菫穿上衣服。安妮一直盯着皇后看了许久,忽而抓住她的手,皇后震惊,一脸茫然看着李凩菫。
“母后...没,没事。”
皇后微微点头,继续为李凩菫更衣,颇有为人母亲的样子。这是第一次,安妮感受了所谓的亲情。皇后确实是个好母亲,从她对自己的种种来看,皇后很爱李凩菫。
“母后,我和你像吗?”
“....像.....凩菫,知道吗,你没有半点像你父皇,却像极了本宫。”
“母后真是个美人。”
皇后为李凩菫穿好衣衫,安妮转个身子让皇后看的切确些,皇后打量一番很是满意。该说的也说了,是时候回宫了,皇后打算同李凩菫道别。
安妮一直看着她许久才道:“你们都退下,本王与皇后有话要说。”奴仆们都退出寝院,屋内只留皇后和李凩菫。皇后不知道李凩菫要说什么,但见李凩菫撤退奴仆,应该就是些要紧机密的事情。
皇后紧张的询问:“凩菫,怎么了?”
安妮阴沉着脸看着皇后:“母后,我即将所问,你可愿全数答我?”
“自然,你问吧。”
安妮思索着组织语言,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许久试探性口吻缓缓道:“母后....你与李璇偲,是何关系?”
皇后惊讶的向后踉跄几步,伸手扶着桌子支撑自己,脸上惶恐不安。安妮的猜想果然没错,李璇偲和皇后为其穿衣的手法一样不说,李璇偲看自己的时候就像透过自己看别人,因为太明显了所以安妮开始起疑。疑惑之心还不足以达到能让安妮出口询问的地步,直到皇后说李凩菫很像自己,安妮便有些明白了。
“果然,母后和李璇偲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呢。”
皇后垂着头,记忆已经飘得老远,她很难受的抓着自己的衣领,惶惶不安。
安妮叹了口气,她怎么舍得去逼对自己好的人啊。安妮上前几步拍了拍皇后的肩膀:“母后,是儿臣无理了,您先回宫吧,此事就当没发生好了。”
“凩菫....不,母后愿意告诉你。知道的越多,你和李璇偲结盟才会越安全....凩菫,母后只是不知从何开口....好久之前,你父皇还只是十七皇子....”
皇后已经离开了,离开时脸上十分憔悴,即使重新画了妆容依旧无法遮掩她哭红的双眼。从皇后口中,安妮知道了一个大秘密。李璇偲并非真好男色,男色只是一种掩饰而已。
院中红堇树又落一朵花,而安妮呆滞的坐在外廊,心事重重。风已躁动,她有些怀念了现代的时光。安妮回神,是时候去见尚颜夕了,此行去琅州,必带尚颜夕。毕竟冷落了尚颜夕太久了,本来就是自己强行把她囚禁,却不去和她联络感情,这可说不过去。
梨香苑内依旧坚守着十几位奴仆,他们个个凶神恶煞,安妮见到那个场景的时候忍不住笑了,尚颜夕呆在这样的地方要疯了吧。银姬因为早前听说李凩菫得了一位夫人便来瞧瞧,此后每有时间都会来同尚颜夕谈话,现在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
“我却不知,你们这么要好。”
安妮抿茶说道,斜眼看了不愿看自己的尚颜夕。银姬看了一眼生气的尚颜夕尴尬的一笑,伸手将落下的一缕头发缠至耳后:“殿下,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
银姬慌忙的解释:“不是,听妹妹说,殿下几乎没来过,没想到会突然来,妾身惶恐。”
“我有些事要同尚颜夕说,银姬,你先回去吧。”
银姬看着李凩菫,眼神有些失落,但不敢太过表现,起身行礼,依依不舍的离开。
“姐姐!”
尚颜夕的叫声并未挽留银姬,即使跟随的追出去也被奴仆们架着回来。安妮静静的看着奴仆们把尚颜夕架进屋内,淡淡一笑:“怎么,怕我?”
“谁怕你!你到底想做什么,要如何才放我走?”
“放....可以放。你想离开这里,可以。但我要你的身体,怎么样?”
“无耻!我琳琅尚族即便是死,也不会出卖身体。”
“可以先杀后...奸。”
安妮一脸平淡的说出这句话,而后邪魅一笑,让尚颜夕心猛地揪了一下,有些害怕的后退。屋子的门早已被退出去的奴仆关上,现在屋内只有李凩菫和她二人,犹如虎穴。尚颜夕聪明的拔下自己头上的金钗直指李凩菫咬牙狠狠道:“卑鄙小人,江城乃天子脚下,你竟知法犯法!”
“天子我亦不怕,还怕什么法?”
“你...你!我并非绝色佳人,你为何一定要我,为什么!”
尚颜夕的身子因害怕而止不住的颤抖,她情绪有些不稳。她说的没错,论相貌,她还没有银姬长得好看,李凩菫为何困住她,她怎么也不明白。
“难道!你想用我威胁琳琅尚族?”她一脸发现真相的样子,早已没了惶恐。
“不,我对你的家族并不感兴趣。”
“那是为什么?你说啊,你就是个骗子,我还以为你是好人,没想到你是个恶棍,卑鄙无耻下流龌蹉的混蛋。”
“继续..你骂的越难听,我才会越有感觉,等我感觉差不多了,你就该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了。”李凩菫邪恶的一笑,逗尚颜夕可比诱惑李凩檀好玩的多了。
“啊!”
尚颜夕被李凩菫的话逼急了,冲上前去就要用金钗插死李凩菫,奈何李凩菫一闪,尚颜夕跌在地上,刚要起来,身子却被李凩菫压制。尚颜夕面红耳赤,打算掌掴李凩菫,却被李凩菫抓住双手不得动弹,而后绝望的哭泣。安妮一愣,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她站起身子,低头看着跌在地上哭泣的尚颜夕叹了口气:“你就呢么讨厌我?”
“对,没错,我讨厌你。”
“可我爱你。”
尚颜夕愣的忘记了抽泣,呆呆看了两眼悲伤的李凩菫许久晃着脑袋起身狠狠说道:“不,你我并不相识,你怎么可能喜欢我。”
“我们认识,只是你不知道。”
安妮向后退了退,表情更加悲伤,好像尚颜夕真的忘记了什么似得。李凩菫冷冷笑道:“呵,尚颜夕,我从未如此爱过一个人,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我想要控制在身边的人,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你....不要骗我了,你的花言巧语对别人说去吧。我才不信你,我明明就不与你相识,撒谎的家伙。”
“没关系,现在我们重新认识,再相爱就好了,反正你也没爱过我。”最后的声音降得极底,让尚颜夕听得含糊。
尚颜夕看着李凩菫的侧颜愣住,眼前这个人说的话她一句也听不明白,但是李凩菫的样子很悲伤,悲伤得空气都要为此凝结了。尚颜夕突然想去了解他,了解李凩菫是个怎样的人,明明一脸坏蛋的样子,可是却带着无辜者的悲哀。或许李凩菫并不是坏人,他只是经历过许多悲伤事情的可怜家伙,他渴望有人留在他身边,却弄巧成拙,让所有人都害怕他。这般想法,尚颜夕竟有些同情李凩菫,那个内心深处受伤的可怜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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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期逝去极快,李凩菫一行带着赈灾粮食前往琅州。送行和看热闹的人极多,场面可谓隆重。最让人难忘的场面是江城外圈受过李凩菫恩惠的百姓,他们载歌载舞祈求上苍一直眷顾李凩菫,场面盛大隆重。这是安妮第三次见到外圈的村庄,那里已不再是破烂不堪,楼台屋瓦早已搭建,那些全是李凩菫的恩赐。
一行军队保护着马车和粮食,行走在大道上。一辆马车坐着仲夏木凉和伪装成九王爷的牥阳,一辆马车则坐着伪装成夫人的李凩菫和尚颜夕及桐香。而夜玉琅骑着马,保护在李凩菫的马车边。
“你为何这样子去琅州?”尚颜夕鄙了李凩菫一眼,满脸不削,若非想着随他出来能乘机逃跑,尚颜夕才不会轻声细语同他讲话。
“为了安全。”
“你的意思,此行危险重重?那你还带着我。”
“你的包已经还给你了,怕是危险不到你,再则,我已让夜玉琅竭尽全力保护你,不必担心。”
“他...他不是为了保护你,才一直跟着我们马车吗?”
“不是。”
“骗人!”
“.....”安妮不再多说话,不管和尚颜夕说什么,得来的都是李凩菫是个骗子的结论。安妮躺下,头枕在桐香腿上,桐香先是惊吓而后不知所措,只能一动不动的给他躺着休息。尚颜夕见他这样子冷哼了一下,还说什么爱自己,转眼就去躺在别人腿上了,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另一辆马车里,牥阳不安分的动来动去,仲夏木凉看着竹简,见他晃的厉害便问道:“你为何动个不停?”
“我难受...可不可以把面具摘下来?”牥阳脸上带着白色纱制面具
“不行。”
“为何?现在马车内就你我二人,不会有人发现是我的。”
“你大可试试,别怪我没制止,若殿下生气了,我可不为你说好话。”
牥阳哽咽,不再说话。马车又陷入静默,只听仲夏木凉摆弄竹简的声音。
此行琅州不知劫难,泗水河堤如何治理尚不知,北苍九王‘狸猫换太子’只为保自身周全,不知此法可行不可行。
赈灾粮食招劫匪出意外,何意外?
尚颜夕自以为是出事故,何事故?
倾颜九王扮女子惹是非,何是非?
李凩菫琅州之行艰难万险,他能否成功到达琅州,并且治理好泗水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