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追溯到万局长“年后动干部”的事件中。一直跟随在万局长身边服务的办公室秘书许泗,也想借此机会,提拔个办公室副主任什么的。回家以后,他把万局长在大会讲“年后动干部”的事,与爱人刘玲当笑话一样讲了。
许泗讲到万局长口出此言时,是从另一个角度上说的,他说万局长可能意识到自己局长的“宝座”坐不长久了,想最后“捞一把”,他在大会上讲要年后再动干部,这不明摆着告诉大家,谁要想当官,就给他送礼吗?
刘玲帮着许泗分析,说:“既然,万局长在大会上那样讲了,咱们就投点资,弄个官当当呗。”刘玲说,你看人家老何,自从提拔办公室副主任之后,整天车接车送的多威风。
许泗没有吭声。
但,许泗心里也在想,他各方面的条件已经具备,是该弄个办公室副主任什么的当当了。你想嘛,他许泗是全日制研究生毕业,通过国家公务员正规考试考到河海局来工作的,又被组织部门选送到省河海系统作为后备干部培训了三个月,各方面条件已经成熟,就差万局长提拔这个环节了。而眼面前,万局长又说年要动干部,他许泗再傻,也不至于傻到“无动于衷”的地步吧。
于是,许泗就跟爱人刘玲商量怎么办。
刘玲说:“怎么办?送礼呗,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许泗摇摇头。在许泗看来,他是万局长身边的人,鞍前马后地伺候他万局长已经两、三年了,没有功劳还有苦劳,难道还要我许泗给他送礼不成?
刘玲说:“你个傻子,你鞍前马后地伺候他,那是你的工作,应该的,你什么时候不想伺候万局长了,不想在局长办公室做秘书了,保证你身后会有一大帮人争着抢着想去。再者,你觉得你整天为万局长擦桌子,抹板凳,他会领你的情吗?狗屁了!”刘玲说,你伺候万局长,就如同我们大红袍酒店招收服务员一样,你不想干了,自然有人争着、抢着来干。
许泗听刘玲那么一说,感觉有些道理,随去翻找家中现有的积蓄,想以此为赌注,给万局长连夜送去。刘玲拦住他,笑他整天在万局长身边写材料,头脑写痴得了,处理起自己的事情来反而“缺根弦”。
刘玲说:“你送钱给万局长,他是不会收的。”
许泗问:“为什么?”
刘玲说,不管怎么说,你是他万局长身边的人,也算是他姓万的亲信,他是不会这么堂而皇之地收下你的现金。那样,不是显得他老人家太不敬人情了嘛!这事情,需要变通一下,万局长才肯笑纳。
许泗问:“怎么变通?”
这时间,刘玲拿出了她出嫁时,姑妈送给她的一只价格不菲的翡翠玉镯。刘玲说那是她姑妈到云南旅游时给她买的,她只戴过两、三回,跟新的一模一样,并说当初的发票、珍宝鉴定书啥的都在锦盒里。
许泗打开锦盒看了看,发票上写着六千七百多块钱,感觉这礼物有些太贵重了。
刘玲说:“你个傻子,这还算贵重呀,我在大红袍酒店提个领班,还给总经理家小闺女送了一套两三千块钱的套裙呢,你这点礼物,要是换了一般人,在万局长眼里没准还瞧不上呢?”
刘玲说,万局长家小儿子近期不是要结婚吗,你就以此为缘由,大大方方把镯子送过去,保准顶事。刘玲说,送礼这东西,跟生病吃药是一样一样的,只要把“药物”吃下去,就会生效的。
许泗听了刘玲的话,转天,许泗选在万局长在家休息的时候,跟刘玲两个人,如同转着玩似的,来到万局长家,当时,万局长正在院子里浇花,许泗进门看到了,马上把万局长手中浇花的喷壶要过来,说:“我来帮您浇吧,万局长,您快歇着吧!”许泗那话里的意思,好像万局长在院子里浇花很累似的。其实,万局长那是陶冶情操,锻炼身体呢。可许泗还是把他手中的喷壶接过来了,随后,还在万局长家小院里帮着万局长给花剪枝、修叶,如同万局长家的儿子似的。而此刻,许泗的爱人刘玲,在屋里就把那只玉镯递给了万局长的夫人,刘玲故意说得轻描淡写,她告诉万局长的夫人,说;“一点点小礼物,送给你们家未来的儿媳妇的。”
万局长夫人当场批评刘玲:“你看看你这孩子,买这个干啥?”
刘玲说;“没花多少钱,一点心意吧,应该的。”说这话的时候,刘玲顺便透漏出许泗想做办公室副主任的想法。当然,刘玲没有那样直白,刘玲说:“常听许泗回家说,万局长对俺家许泗可好了。”
万夫人说:“哎,你家许泗本来就不错嘛!”
刘玲说:“不错什么呀,他一点都不知道上进。”
“……”
慢慢地,刘玲就把许泗想提个办公室副主任的想法,说给了万局长的夫人。
回头,许泗两口子走了,万局长的夫人打开礼盒一看里面的发票,随后把那只流光溢彩的玉镯拿给万局长看,夫人在万局长面前夸赞道:“许泗这孩子,还怪会行事!”
万局长没有吭声,但,万局长心中有数了。
许泗呢,自从把那玉镯送给万局长,就朝思暮想着万局长提拔他。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盼来盼去,盼来了省、市纪检部门派来联合调查组,对万局长进行了隔离审查。
那时间,万局长已经小范围内的调整了一批干部,像许泗这种等待提拔的,也已经安排“考察”了,可就在这节骨眼上,万局长东窗事发,被人“软禁”起来了。
许泗在第一时间里,得到这个消息,回家跟刘玲一说。
刘玲说:“这可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那老东西一‘犯事’,俺那只玉镯,也就随之打了水漂。”刘玲这时开始疼惜那只玉镯了,刘玲说:“早知如此,留着自己戴多好。”
许泗也觉得那玉镯送得冤枉了!以至于,万局长被纪委带走的那天夜里,他许泗大半夜都没有合眼。刘玲更是整夜没睡!
要知道,小两口刚刚结婚,手头攒几个钱,可不容易了。
第二天,许泗上班去了,刘玲忽而想出了一个歪主意,她跑到街口一家玉器店,花了60块钱,买了一只水货的镯子,类似于前一只的模样,同样用细软的黄绸布裹好,心事重重的样子,来到万局长家看望“犯事”后的万局长夫人。
当时,万局长的夫人,已经得知万局长被纪委抓走了,正在家里哭得一塌糊涂!刘玲看到万局长的夫人眼睛都哭红了,也陪着抹了几滴泪水,随把万局长的夫人扯到里面的小屋里,问夫人说:“前些日子,我与许泗送来的那个镯子还在吧?”
“嘛?”万夫人尚未反应过来。
刘玲说:“你快把那玉镯拿给我吧,俺家许泗说,要是让上面纪检部门查出来,万局长将要罪加一等!”刘玲告诉万夫人,说那个玉镯价值六千多块钱,按照领导干部受贿五千块钱就要多判一年的规定,就凭那只玉镯,万局长可能就要多在狱中待上一年。
言外之意,为了给万局长开脱罪责,你赶快把那只玉镯退给我吧。
万局长的夫人很明白,当即去橱子里翻出那只玉镯,递给刘玲时,说:“你快把这个拿走吧。”
刘玲说:“不,我这里还有一只,你尽管收下!”刘玲告诉万夫人说:“这一只,是假的,万一纪委要来搜查脏物啥的,你就说我与许泗送来的是这一只,这个不值钱的,不会让万局长罪加一等。”刘玲说,如果没有这只假玉镯,万一你们家万局长在“里面”供出这贵重的玉镯子,你家再交不出来,反而会罪加一等!
万夫人听了刘玲的一番好意,感激涕零。你想吧,在那种时候,他万局长家要钱财有什么用,保人呀,能把万局长保住不坐牢,这才是最重要。所以,刘玲在万局长家讨回了那只价格不菲的玉镯子,万夫人不但不反感她,反而还千恩万谢地感激她。
当晚,许泗到家,刘玲很得意地把她如此地讨回了玉镯炫耀了一番!
许泗开始有点不大理解,感觉刘玲那样做,有些落井下石的作派,看到人家万局长被抓了,就去讨要镯子,这也太没有意思了。可,当许泗听了刘玲那一番美意的表白,许泗似乎意识到,在这种时候,去把那玉镯要回来,某种程度上讲,是在帮他万局长开脱罪责。想到此,许泗的心里坦然了许多。
但,接下来的日子里,许泗两口子就盼着万局长的事情闹大,尽快坐大狱去吧。
可,人世间的事情,往往就是事如愿违,你许泗两口子不是盼着他万金顺、万局长去坐大牢吗,人家认罪态度好,退脏及时,再加上有些款项没有“证据”证实他受贿,被纪委关了几天的万局长,又回到局里上班了。
这一回,尽管他万金顺、万局长的职务被免掉了,但是,组织上还保留了他一个党组成员的职务,他仍然是局里的领导。属于局党委“班子”里的成员,现在,他虽然没有任命干部的决定权,但是,他有反对你的权力,他在党委会上可以说上话。也就是说,你许泗要想提拔当官,万金顺在党委会上投你反对票,没准你就当不成!
这一来,许泗的心里可不是个事了!或者说,自从万局长再次回到局里来上班,许泗每天都羞于见他。有时,晚上到家,与刘玲谈那只玉镯的事,许泗的心里就觉得堵得慌。在许泗看来,刘玲不该那样做,为了一只镯子,送给人家了,又去要回来!太没意思了。这个社会,钱都是人挣来的,何必哪样呢?但,想到那只玉镯原本就是人家刘玲的陪嫁物儿,不是他许泗的血汗钱买来的,他也就无话可说了。但是,许泗的心里好生苦闷,他觉得自己读了好多书,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做出那等出尔反尔的事,实在不是一个正直的人所为。
刘玲呢,可能也看出许泗的心思了,就跟许泗商量,说:“没事,许泗,过几天,万局长家娶儿媳妇时,我再把那只真玉镯子给他送去。”
许泗说:“你都要回来了,还怎么再送去。”
刘玲说:“你这个傻子,我把玉镯子要回来,是为了给万局长开脱罪责!过几天,趁他家小儿子结婚时,我再把镯子给他送过去,是俺两个人的一片真心实意!”
许泗听了,感觉刘玲的话,还真是有道理。
过了几天,也就是万局长家小儿子大婚时,刘玲又把那只玉镯送去了。
当时间,万局长正处于“马失前蹄”的时候,参加他家儿子婚礼的人为数不多,大家出的礼金也不是太重。许泗两口子送去的那只玉镯,就算整个婚事上所收的最厚重的一份礼物了。
万局长一家十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