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镇北邻杜月江,南倚连云十八山,依山傍水,物美富饶。北有大江水路,南有宽阔大道,是为交通枢纽,来往宾客,络绎不绝。此刻,小凡行至杜月镇口,一身褴褛,背负宝剑,但眉宇间,一股英气逼人,颇有少年游侠之气质。
行走于热闹街市,不少人都将目光放在他身上。因为即便此地旅客众多,但小凡浑身破烂,俨然有些格格不入,再者,他身负宝剑,眉清目秀,眼中精锐之气十足,倒也不像逃难之人,在加上肩上蹲着一只黑玉般的猫咪,让人不知道他到底是干什么的。如此种种,给人以遐想的空间,才使得人们目光吸引至他身上。
走了几步,小凡行到路边一小摊之上,温和问道:“您好,老板,请问,您可知道刘员外家住何处?”
店家倒也和善,马上阳光灿烂般的答道:“嘿嘿,客官,瞧您说的,这杜月镇方圆百里,谁不知刘善财刘老爷家?您是来投奔刘老爷的吧?我告诉您呐,这条道,一直走到底,另一个镇口最大的一座宅子,就是刘老爷家!”
“谢了,但我不是来投靠他的!”小凡答谢一句,冷漠走开。店家不明所以的摸摸后脑勺,不明白小凡话中的意思。
有了那人的指路,小凡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那刘善财的府邸。
远远相望,府邸气势恢宏,大门长有八米八,两侧各有二米宽小门,门口两对共四只汉白玉石狮,精雕细刻,栩栩如生,胸前还都戴着拇指粗的金链子。
未看宅内,小凡就已经在心底,暗暗咒骂刘善财,骄奢淫逸,掠夺民财。心中气生,顿时大步跨上前,门口几位家丁,自不必说,立即上前拦人。
“这位小兄弟,来我们刘府何事?”家丁们也不甚凶恶,拦住他,抱拳一礼,谦谦有礼询问。小凡咋呼一声:“滚开!”
这一咋呼,几位家丁不愿意了,给你好脸你还不要?想在这里闹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是吧?
一位家丁撩起衣袖,抬高下巴,瞥着小凡,傲气的说道:“小子,这里不是你可以闹事的地方,不过,你要是想过两招,爷可以陪你!”
小凡心气刘善财草菅人命,此刻,这几个家丁拦他,只能是火上浇油,越发增添他对刘善财的愤怒。于是,他飞起一脚,直接踹飞了那名家丁,将他踹到了大门里。
其他家丁,见场面不对,奋勇而上,以为人多便能压制小凡,殊不知,小凡一个神龙摆尾,登时,几人全飞了出去。小凡纵身一跃,腾入半空,拔出宝剑,奋力一劈,倾世威力,如天降神雷,伴随轰隆一声巨响,刘府的大门,被生生劈开了一个大口子。
如此巨大的动静,引来了无数好奇者的围观,自不必说,刘府之人,也被吸引而来。为首一人,年近四十,正值壮年,龙精虎壮,双眼中,精光四射,眉宇间,一股精锐之气散发。身上披着上好领绸缎子,身份呼之欲出。
中年人上来便质问道:“敢问这位少侠,为何要来我刘府闹事!貌似,我并未得罪阁下吧?”
小凡冷哼一声,“刘善财,你表里不一,假装仁义,实则罪恶滔天,强征民丁,残害家庭,草菅人命,就算罄竹也难书,今日,我就要将你的假面具撕下,让众人看看你这羊皮下的真身!”
刘善财面色阴冷,聪明的他,怎么会想不到,肯定是自己那些事情已经败露,但是他倒也不急,反而抚须大笑:“少侠真是会开玩笑,我刘善财,虽说算不上什么大德之人,但,一生从未做过亏欠之事,总是尽力向善,乐善好施,您可不能给我扣上这么大一顶帽子啊!”
小凡怒斥道:“那杜月江边小码头上,四五千带着枷锁的老弱妇孺,你怎么说?那些屈死亡魂,你怎么说?若非我亲眼所见,又岂能来此冤枉你?岂不是吃饱了撑的?”
围观人群,议论纷纷,也不知谁开的头。“早就听说,许多投奔了刘善财的潦倒之人,都消失了踪影,不曾想,竟被刘善财扣起来做了苦役。这刘善财,当真是虚伪啊,我就说,他天天施财,怎么还这么富有!”
“你没听吗,还杀了不少人呢!真是狼心狗肺,只是亏了那些可怜人,白白送了性命。”
但是,也有为刘善财说好话的。“你们这些不知廉耻的东西,刘老爷平日里没少照顾大家,现在来了一个野小子,诽谤两句,你们就信以为真,真是忘恩负义。”
“那片码头我去过,但是每次都被刘家家丁赶了回来,想必也不是什么好地界。”
……
外面里面,闹成了一锅粥,刘善财知道,拖得越久,对他而言越是不利,大手一挥,家丁们蜂拥而上,刀枪剑戟,无所不用,看样子,也是一群练家子。但他们,又怎能是小凡这修仙者的对手?
因为不想伤及无辜,小凡未曾拔剑,或者说,这些人,不值得他拔剑。从空中落下,遁入人群,小凡伸手抓住四五柄长枪,右脚轻轻一踢,四五位家丁,顿时倒飞出去。而后,长枪一甩,又是四五位家丁,被长枪扫中,或飞或倒,痛苦打滚,不能再战。人们被小凡实力震惊,心中越发感觉,这刘善财,可能真的是做了什么坏事。人们对总是以自己的眼光定论善恶,若是小凡独自欺负刘善财,他们可能会怜悯刘而牵罪小凡,但现在,小凡是以寡敌众,那就是英雄之事,算不得恃强凌弱。
刘善财见小凡英勇无比,也做不安稳,忙喊道:“速速来人,谁若擒得此人,赏银五百两!”
财可通神,可壮胆,可强志!家丁们,一个个眼都红了,院落里的家丁,甚至连几个教武校尉也赶了过来,嚷嚷着,朝小凡冲去,眨眼之间,便将他包围,小凡负手而立,眼神冷略,微微一瞟肩上幽冥猫,幽冥猫顿时会意,清脆一嚎,数十位家丁,登时抱头哀嚎,盖是都中了精神上的攻击,灵魂受到了一丝创伤,倒也无碍,只是这一时半会儿,是恢复不过来喽。
刘善财眼见至此,心中了然,自己这次,确实是栽倒了,但却仰天大笑,根本不见半丝悲伤。
“你笑什么?”
“哈哈哈…。我笑世人愚昧,平白让我玩了这么多年!”
此言一出,顿时是暴露他虚伪的一面。
“你这混蛋!果真是卑鄙无耻之人!”
“大家快打死他,别让他再危害杜月镇!”
众人瞬间由看好戏,变成义愤填膺,纷纷指责刘善财,恨不得他立即死去。
哪知,刘善财却怒吼一声:“住口!”众人立即吓得呆住,不知作何。
刘善财冷眼扫过:“一群虚伪之人,不过是想我死后瓜分我财产罢了,装什么清高?”
人群彻底哑然,看样子,也是被刘善财言重心里所想之事。
他慢慢走上前,傲气俯视众人,就算是看见小凡,也不曾有丝毫退让。“几十年前,我刘善财身无分文,来到这杜月镇,希望凭借着自己双手,辛勤劳作,可以获得一份家业。”
“日出而作,半夜才息,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但是,这诺大的杜月镇,就是不愿意给我一条生路,苦做三年,我刘善财生活不曾得到丝毫改善!”
“但是,我仍然坚持不屑,努力向上,又过三年,终于置办了一份小小家业,连带着,娶妻生子,生活可以说是幸福美满!”
“谁曾想,这一切,不过是一场骗局!我的家业,不过是一场赊账,我的妻子,竟也是其中一个骗子!他们一夜之间,卷走了所有财产,而我,不仅身无分文,更是欠了几千两银子。”
“我刘某,自问自己,问心无愧,上对于天,下对于地,却落得如此下场!世道不公,坏人享尽荣华富贵,善人却苦做牲口!我,为何还要做个好人?”
言罢,他又仰天大笑。“今生,我已享尽世间繁华,但你们,却休想加罪于我,来世,我定然还要你们,为我做牛做马,哈哈哈哈…。”
小凡顿时感觉不对劲,还未来得及上前,刘善财已是怒目圆睁,龇珠欲裂,浑身僵硬,嘴角溢血,盖是已经咬舌自尽了。
哀叹一声,他默默走上前,给刘善财合拢双眼。世道不齐,悲剧衍生,他纵然杀一人,救得千人,但世间,不公之事数之不尽,恶人依旧会衍生出来,他一人之力,又能作何?
一股渺小的无力感,在他心头,压抑如阴霾,久久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