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李头儿平白得了一个孙子,高兴得逢人便说,逢人便夸,喜不自胜。
这天夜里,老李头儿找到了洪馆长,请了三天假,说要带着李元福回老家认祖归宗。
洪馆长先是给老李头儿道喜,接着又拿出五十两白银。既是贺礼,又是路费。同时再多给两天假,让他们爷俩好好看看家。老李头儿甭提有多高兴了,感激的不得了,直说:“洪馆长好人呐,老头子谢谢洪馆长的恩德,愿为洪馆长效犬马之劳。”,洪馆长说:“不必客气,你为我洪氏武馆操劳几十载,劳苦功高啊,这些钱又算得了什么呢?去吧,早去早回。”,老李头儿退出来,回屋和李元福收拾行李。
第二天天一亮,祖孙两人就起程了。馆长又借了一匹马给他们做脚程,二人骑马赶奔老李头儿的老家李家庄,一路正南,扬尘而去。
这一路上,李元福东瞅西望,左顾右盼,嘴里也不住声“爷爷,那有耍猴的,真好玩,哎,那有卖木偶的,还有糖豆,好想吃啊,爷爷,咱们买点什么吧”,老李头儿本来就打算直接回家,然后摆上几桌酒席,庆贺庆贺也就是了。小李元福这么一嚷嚷,他也觉得得买点什么,要不空着收回去多丢份儿啊。毕竟是喜事嘛!
于是就在一个集市上停了下来,买了些好吃好玩好看的,又买了些香纸蜡烛,包起来背在身后,李元福拿着木偶,吃着糖豆,很是高兴,“爷爷真好”。老李头儿呵呵一笑,把小李元福托上马,自己也上马,一声鞭响,绝尘而去。
李家庄距离武馆所在的聚贤镇有七十多里地,老李头儿本来打算雇一辆驴车回去,大概要半天多才能到,往返要一天半的时间。再加上小李元福认祖归宗,摆设酒宴,三天时间刚刚好。现在有了马骑,又多了两天假期,老李头路上也不再着急,路上时快时慢,累了就下来注意一会,歇歇人马,喝喝水,就这样也赶在晌午前到家了。
老李头刚到村口儿,就有人看到了,那老汉赶忙上前打招呼:“呦,这不是李老哥吗,探家来了,你可多少年没回来过了,瞧这匹大马,真气派啊,哎,这小娃娃是谁啊?”,老李头咧开大嘴哈哈直笑:“老弟,好多年没见,你还是老样子啊,这马不是咱的,可这孩子却是咱的!哈哈,我老李老来得孙啊!呵呵,不多说了,待会儿回我家去啊,咱老哥俩好好唠唠,走了啊,记得来啊”
老李头儿的家在李家庄东南角的位置,爷孙两人此时也不骑马,信步走去,沿路遇到街里乡亲一一打过招呼,时间不大便来到了家门口。
现在正值当春,门前柳绿花艳,徐风拂面,老李头儿忽然想起一个词,叫做“衣锦还乡,叶落归根”,顿时慨叹不已,琢磨着退辞了武馆的活计,从此过上怡享天年的生活,岂不乐哉?
正想到心甘意甜处,打从门里走出一位壮实黝黑的年轻小伙,十五六岁的年纪,相貌平平,刚迈出门外一条腿,忽然抬头看到老李头儿,惊叫一声:“大伯!”,抽回身扭头又跑进家中。不一会,哄哄嚷嚷出来十多号老小,一个个喜上眉梢,笑逐颜开。
这时一位黑脸老汉走上前来,恭声说道:“大哥,你回来了,快点进家里吧,二小儿,带上那位小弟弟一边儿玩去,啊”,说话间众人簇拥着老李头进了家,来到正屋,老李头坐下,众人围绕着说些家长里短,嘘寒问暖的话。
这老李头儿一共弟兄三人,爹娘死的早,长兄为父,是老李头儿把两位弟弟带大,之后又给他们娶了媳妇,让他们成家立业,自己一个人在外风吹雨打,做工挣钱。这一来二去,把自己的终身大事就耽搁了,一直就这么单独生活,也没什么想法。直到遇见了小李元福,突然发现自己后继无人,实乃大不孝,才起了过继的念头。老李头儿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讲述一遍,就让众人准备明天的宴席,并告知乡里。
第二天,恰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真是天公作美,众乡里都来贺喜。宴前,老李头儿郑重宣布过继李元福为孙,以为后继。李元福当着众乡里给老李头行大礼,三叩九拜,至此正式归入李氏宗族。
这一场宴席好不热闹喜庆,众人共同举杯,给老李头祝贺,之后就互相推杯换盏一杯喝完,又满一杯,直喝得日落西山黄昏至,才各自晃晃悠悠回家去了。
第三天,众家人一起去祭祖,祖坟前,老李头儿忍不住老泪纵横,哭了一会儿又笑了,他对着爹娘的坟头指着李元福说道:“爹,娘,这是不孝子李续缘的后人李元福,你们泉下有知的话,保佑他吧!阿福,过来给祖父祖母磕头。”,李元福规规矩矩的磕了头,老李头儿又嘱咐众人上供品,一番仪式之后,众人围拢着老李头回家。
剩下的两天里,家里不时的有人来串门,老李头儿也带着李元福去认亲拜友,五天的期限转眼就到了。
第四天晚上,老李头儿与众家人促膝长谈,把自己要老家度过余生的想法说了一下,大家都很赞同,说大哥几十年在外漂泊,不容易,俗话说叶落归根,是该回来享享清福了。况且,又有了李元福这个孙子,也要花些时间教养的。镇上不比家里,人事杂乱,极不安定,还是回家的好。
就这么你一句我一言,不知不觉就说到深夜了,老李头儿就此打发众人散了。回到自己屋里,他轻手轻脚的上了床,怕惊了李元福的觉。李元福毕竟太小,睡得死死的,老李头看了一眼,面带笑容,安然入睡。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刚擦亮,李元福被尿憋醒了,起来小便。等到往屋里要走的时候,突然听见有脚步声,李元福心想:大概是有人下地干活去吧,真早啊!他就没在意,抬步就往屋里走,刚走两步,就听外面扑通一声。李元福一个激灵,不对,他怎么好像倒了?不行,我得去看看,救人要紧。
只见李元福小腿紧跑到了门前,透过门缝往外看,左右没有人啊,难道听错了?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小李元福小心翼翼的打开门,往外探头想再看看。这一看不要紧,一只大手带着风声直奔李元福后背而去,李元福刚要喊救命,就被那只大手一把抓过去,同时嘴被另一只手堵上了,他喊不出来,就使劲扭动身子,想逃脱。“别乱动,否则我一掌打死你!”,一个声音狠狠的低声喝到,“娃娃,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但是有坏人要杀我,你把我引到一个安全之地,我就放了你,好不好,现在我松开手,你不要乱喊乱叫,也不要乱跑,听见了吗,我一瞬间就可以要了你的命,知道了吗?”
李元福早已没了喊叫的力气了,那个人力气实在大得出奇,他耗尽全身力气也一点都挣脱不了,只能乖乖的听他的话。那个人让李元福在前带路,他跟在后面一只手抓着李元福后背衣服。
李元福也不敢回头,去哪呢?他也并不熟悉这个地方,本来就是第一次来嘛。还好,这几天里,村里的小孩子们带着他也到过几处好玩的地方,其中有一个地方是最僻静的,是一处半山坡的洞穴,荒草丛生,鲜有人至。
两个人一前一后,趁着朦胧天色急匆匆走出村子,为了防止被人发现,出村之后,那人往前急跨半步,夹起李元福飞奔起来,他让李元福给他指明方向,不一会儿功夫就到了地方。
半路之上李元福偷着瞄了一眼这个人,此人身穿道袍,腰系丝绦,头戴道冠,身形矫健,确实不像个坏人。此时,这个道人将李元福放下来,李元福怯怯地看着他,这道人虽然是眉清目秀,五官端正,鼻直口方,但是却一脸的庄严肃穆,煞气逼人,再仔细一看,还略微带些虚弱之感。
“娃娃,今日之事切莫要对旁人提起,否则你必然小命难保。今次也算你小娃娃对贫道有恩,若是有缘再见,贫道自然会报今日藏身之恩。你快快回家去吧,莫要家人担心,走吧。”,李元福默然点了点头,转身下山去了。李元福一走,那位道人双眼一翻,身形晃动几下,栽倒在草科里。